高考成绩出来的那天,宋天路家里围满了人。
倒不是别人家没有,而是大部分人比较紧张，不敢自己查,所以都到了宋天路家里让他代劳。
宋天美热心的给每一个哥哥姐姐都排了号,大家在宋天路家的客厅中排排坐,开奖一样等待着自己的结果。
宋天路打开成绩查询页面,输入了一个同学的账号，他们屏住了呼吸，空气仿佛都静止了,宋天路的手在键盘上移动……
“要不，咱们先查林小言的吧？”
宋天路忽然停止,其他同学倒吸了一口凉气,失望地看着他：“哎！你怎么忽然停下了,紧张死我了！”
“林小言又不在，去哪儿问？”
“别急嘛，”宋天路掏出手机,“我给她打个电话。”
先问问学霸考了多少分，他们也好有个比较。
一段优美的铃声过后，那边传来了韩权渡的声音：“有什么事吗？”
“……”
宋天路把手机放到眼前，是林小言的电话没错啊……
“宋天路？你有什么事情吗？”
“今天不是出成绩了嘛,我想问问林小言考的啥样。”
带着一丝的期待,同学们再次屏住了呼吸，那边安静了几秒钟，韩权渡慵懒的声音缓缓响起：
“大概六百八十多吧,C大的线是过了。”
“林、林小言的吗？那你呢？”
“我……”
韩权渡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迷糊，像是刚睡醒的样子，可是现在已经下午三点了，这是暑假的放纵吗？
“我……记不清了，比言言高五六分的样子。”
在场的各位瞬间松懈下来，这种成绩，对他们来说完全没有参考价值。
“恭喜恭喜。”
除了这两个字，宋天路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林小言的手机为什么会出现在韩权渡的手里，为什么韩权渡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还有高考结束那天海面上神奇的烟火。
宋天路有很多的问号，但是他不敢问出口。
挂断电话，韩权渡再次沉沉的睡去，宋天路这边一改刚刚的沉默，同学们七嘴八舌浮想联翩。
“他叫的是什么？言言！”
“有猫腻，这两人是不是已经在一起了？”
“这还用嘛，学霸之前的爱情，羡慕死我了。”
“亏得我们还觉得言姐被四班抢了年级第一会不开心，结果人家早就把四班的年级第一给抢过来了。”
“冷冷的狗粮胡乱的在脸上拍。”
“只有我一个人还在关心成绩吗？”
“对啊，班长快查，查完我要让我妈去给我买那辆山地车！”
宋天路：“……”高考成绩还没有一个电话有吸引力吗？
……
挂断宋天路的电话，韩权渡倚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闭上了眼睛。
这本该是一个美好的假期，他已经计划好了一切，除了留给林小言和原娅的时间，他把行程安排的满满当当，打算开启属于他们的美好的夏天。
如果宋令白没有把谷清涵介绍给林小言的话。
谷清涵，世界顶级的珠宝设计师，他妈从小一起长大的闺蜜，在这次暑期来C市探亲的过程中，偶然看到了林小言的画作，动了惜才之心。
在谷清涵的强烈要求下，宋令白把林小言介绍给了她。
然后……就是韩权渡寂寞的一天。
“妈，阿姨他们什么时候回来？”今天韩权渡第十四次向宋令白问出这个问题。
宋令白摇头表示她也不是很清楚，她甚至连谷清涵把林小言带去了哪里都不知道。
“你谷阿姨想在这边开个工作室来着，可能是看中了小言的天赋想拉她入伙？不过小言她确实超出了我的想象，在这方面还挺成熟的，不像是一个还没开始学设计的新人。”
“哦……”
韩权渡在脑中盘算了一下，要是林小言真的在大学的时候加入了谷清涵的工作室，他们相处的时间会变少很多，可是……这是个很好的机会。
很纠结，要是这个暑假林小言都忙着工作室的话，这个冗长的暑假将失去它的意义。
“你们不是要出去旅游吗？也得等到贺昀放暑假吧？他还得半个月才能放假，今天周五，你要是觉得无聊的话，就去把他接回来吧。”
“他已经十六岁了，该做个成熟的孩子了。上下学不需要别人接送。”
自从前两天宋令白搬来小住，韩权渡每天都生活在接送贺昀的阴影下，虽说他们毕业之后就不能和贺昀一起上学，但是贺昀还有很多同学。
不和他们一起之后，贺昀的课后生活也变得丰富起来，上一次韩权渡在路上见到他的时候，他身边至少有两个小姑娘。
“话不是这么说的，贺昀虽然看上去大大咧咧，但其实是个心思细腻的孩子，你们都毕业了，他肯定会很难受的，只是不说而已。”
韩权渡对此持怀疑态度，但是在宋令白的一再要求下，他还是踏上了那条熟悉的道路。
但是眼前的场景再一次让他失望。
贺昀在一群人的簇拥下缓缓走来，从他拐进这条街开始，韩权渡就一直在盯着他和他身边的那些同学，而贺昀直到走近了才认出来他。
“表哥，你又来了啊。”一副见怪不怪的语气。
“回家，吃饭。”
韩权渡还没抬脚，立刻就被贺昀的这些同学麻雀一样七嘴八舌地围了起来。
“学长，听说你这次考了六百九十多分，是咱们市的状元吧？”
“林学姐也考的很高，你们两个是咱们学校的第一第二。”
“你们两个在一起了没，一定在一起了吧？”
他就不该答应出来，十六岁的人了，哪里还需要别人来接。
韩权渡被他们围在中间，欲言又止，沉着一张脸不知道该回答哪一个。
“对，我们在一起了，我现在是她的男朋友。”
只有这个还有点回答的意义。
人群中起哄声连连，贺昀见状一把扯过韩权渡的胳膊：“好了，今天的发言时间到此结束，我们要回去吃饭了。”
“别啊，再聊会儿。”
“我还想向学长请教一下学习秘籍呢？”
“下次再说吧！”
贺昀优雅地朝他们抛了个媚眼，风一样拽着韩权渡迅速逃离，身后没有什么声音了才停下来。
“你今天，怎么这么奇怪？”
之前都要和这些同学聊上半天的。
还没等来贺昀的回应，林小言就挽着原娅进入了韩权渡的视野中，两人脸上皆是愉悦的笑意。
韩权渡没有走过去，站在原地看着她们慢慢走近。
“回来了？”
林小言兴奋地点点头，她前世的工作室和谷清涵是有合作的，但是是在她大学毕业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她们慢慢积累了名声，才吸引到了谷清涵的眼球。
这次能提前遇到谷清涵，是她求之不得的事情。
“你和谷阿姨聊得怎么样？”
“挺好的。”林小言笑靥如花。
“哦。”
觉察到空气中超标的醋味，林小言把韩权渡拉到一旁，笑盈盈地说:“今天我和谷阿姨忙了一天，冷落你了。”
“没有，我也很忙。”忙着睡觉。
“是吗？既然这样的话，我本来打算明天和你一起去图书馆的，那就不打扰你……”
“我很忙，忙着想你。”
林小言‘噗嗤’一声笑出来，抬起手想去摸摸韩权渡的头发，顿了一瞬又改成拍拍他的肩膀。
“我和谷阿姨的事情还没有说定，她这一段时间忙着找地方招人，所以我这一段时间会很闲。”
韩权渡低下头来，有点扎人的头发蹭了蹭林小言的手心：“很闲，有什么安排吗？”
“你不是都安排好了吗？”
小狐狸一样狡黠的笑意在林小言眼角浮现，橘子汽水般甜腻的味道萦绕在两人身边，若有若无，引得两人情不自禁地靠近。
“韩先生，要矜持啊。”
调笑的声音在韩权渡耳边响起，染红了他的耳朵，韩权渡放开林小言的肩膀，向后退了半步。
身后是斑驳的墙壁，韩权渡抓住林小言的胳膊，轻轻往前一拉，将林小言带到自己的怀里，躲进墙角的阴影中。
“外面，太晒了。”
林小言轻笑，任那浓郁的汽水味将自己席卷包围。
……
不理会小小小别胜新婚的两人，贺昀跟在原娅的身后，眼巴巴地望着她，身后就差一条摇起来的尾巴。
“帮你逃课是不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的，马上就期末考试了，别整这些虚的。”
在知道原娅的爸爸是医生之后，贺昀每天都想着能让原娅借一借她爸爸的印章，在他准备好的请假条上稍稍那么一盖，他就能提前放暑假了。
“你别想了，我爸爸是不会借那种东西给你的。”
“你难道不想早点出去玩吗？考试对我来说没什么意义，咱们现在出去，卡着期末考试的时候回来，我考两天的试，咱们继续出去玩，节省了等待的时间，这不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情吗？”
原娅坚守自己的原则，并指出他们就算不带贺昀一样可以出去。
“就像你说的，我们现在出去，等你考完试就回来，紧接着再带着你一起去，这不是两不耽误？”
“学姐~”贺昀眨巴着他的大眼睛，软糯的声音融在夏天的热浪中，吹起了原娅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不想上课，班主任也不想让我在学校里待着，我每天被感到操场打篮球，我已经黑了两个度了。”
原娅打量着贺昀的脸，赞同地点点头，之前是牛奶，现在是掺了巧克力的牛奶。
“不错，有那么一丝丝男子气概了。之前白的有点吓人了，现在这样甚好。”
“我白是天生的，现在黑了点，一个冬天就回去了。”
贺昀伸出胳膊来和原娅比较，真实演绎了什么叫做牛奶和巧克力的区别，原娅的脸色像这阴晴不定的天一样暗了下来。
“其实也不算，你这是正常的肤色，我是有点白的过头了。”
贺昀傻笑，极力展示着自己的求生欲，“而且，你这是因为经常在户外运动才会变成这样的，我要是和你一样的话……也会变成这样的……”
越到后面声音越小，也显示了贺昀的心虚，看着原娅毫无改善的脸色，贺昀暗道不好，他想请病假的事情可能要吹了。
虽说本来也没指望原娅会同意，但是这样一开，可是彻彻底底的没希望了。
“你们班主任让你去打篮球是爱你的表现，你瞧瞧你这身子板，可是太弱了，得好好练练。”
报复性的在贺昀的肩膀上拍了两巴掌，原娅似乎听到了‘哐哐’的声音，贺昀龇牙咧嘴，却还要强撑着笑意。
我还会长高的，你给我等着。
等我能够俯视你的时候，，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力量。
贺昀的心里有一个美好的愿望，但是这个愿望一时半会的可能很难实现，在他能够俯视原娅之前，他只能摇起了自己的幻尾巴。
“学姐，咱们再商量一下呗？”
……
熟悉的办公室，一排排办公桌前坐着认真备课的老师，熟悉的角落里，贺昀捧着一盆鲜花面对着洁白的墙壁，班主任亲切地叮咛在耳边浮现。
“你以为老师是那么好骗的吗！你请假假就算了，你也不看看这是哪里的印章！C大附属医院精神科！你当数学老师不识字吗！”
贺昀表情十分镇静虔诚，他捧花的手势，像极了颁奖典礼上的颁奖嘉宾，没有一丝杂质的墙皮就是他今日的搭档，他将会对着它，完成今日的加冕。
“上课不听课，让你去打篮球你去别的班混体育课带着他们在操场上玩老鹰抓小鸡；让你在班里睡觉你还打呼噜，好不容易有个理由能给你放假了，你还搞个精神科来糊弄我！”
“老师，我睡觉从来不打呼，那是我同桌。”
那种不雅观的事情，贺昀从来不会做——至少不会在课堂上做。
“我不管是你们两个的哪个，反正你已经严重影响了课堂纪律，从今天开始，你就在办公室里上课吧！”
班主任训的意犹未尽，奈何上课铃已经响起，他下节还有课，只能先作罢。
“记好了我说到哪了，等我上完课回来咱们继续。”
贺昀班主任风风火火地走了，留下他一人，庄严地捧着花，听着其他老师的憋笑声。
“贺昀，要不你转过来吧？对着墙壁是不是不太舒服？”
是他亲切可爱的地中海政治老师的声音。
贺昀背对着他们摇了摇头，世人皆醉我独醒，只有对着这洁白的墙壁，他的内心才能得到片刻的宁静。
他已经是办公室里的常客了，上一次来这里的原因，他已经忘记了，但是手里的这盆花确是那么的熟悉，像极了他们初见时的样子。
那时的它，还是一株小小的花苗，现在已经长出了花骨朵，犹如他们这些祖国的花骨朵一般，含苞待放。
“来，昀儿，让为师给它浇浇水。”
是他美丽善良的英语老师，贺昀侧过身，把花盆放到喷壶之下，让这美丽的花骨朵接受圣洁露水的灌溉。
“OK，goodboy！”
老师收回小喷壶，赞赏的拍了拍贺昀的肩膀，贺昀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去，视野再一次被纯洁的白色占据。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贺昀不动如山，空荡的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他要去找原娅，为他逝去的青春和面子，讨回公道！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无论是在武力值和心理上，贺昀都不可能是原娅的对手，气势汹汹地冲上去，被原娅一招撂倒。
又是怨气满满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