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18

许成安见苏妧闭上了眼,猛咽了几口口水,如鼠般的目光在苏妧身上上下下巡视,正要伸手去解苏妧腰间的宫绦时,房门“砰”的一响,许成安尚未来得及回过头,背上便被人狠狠的踹了一脚,整个人飞了出去,一头磕在了八仙桌上,震的桌上的一套青瓷茶具叮咚作响。

许成安身体内的邪.火正旺,被人这样坏了好事,岂有不恼的道理,头也顾不上回,张嘴便骂道:“哪个狗……”

一句脏话还没骂完,许成安捂着撞破了头回过身,对上裴瑧如刀般利戾的目光,身子一抖,直接趴在了地上。

“殿……殿下……”

苏妧听到这声殿下,猛然睁开了眼,满含泪水的眼睛瞥了一眼站在她身侧的高大身影。

穿门而入的阳光打在裴瑧身上,将一抹修长的影子投映在地上,晦暗的阴影笼罩着他俊美的脸庞,苏妧看不见裴瑧脸上的表情,只是见他坚毅的下颚线条紧紧绷着,负在身后的一只手狠绝的握成了拳。

泪水如泉般不住的往外涌,朦胧的视线里,苏妧看见裴瑧两步走上前,抬脚冲着许成安的脸狠狠的踢了下去。

许成安怪叫一声,身子再次飞了出去,这次狠狠的撞在了墙上,灰白的墙面瞬间留下了一道鲜红的血迹。

裴瑧红着一双眼,见一旁的墙上挂着一把剑,上前取下,锋利的剑尖直指许成安的脖颈,作势要取他性命。

许成安吓坏了,顾不得身上的上,连滚带爬的钻进了一旁的长案下,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殿下不能杀我,我爹是勋国公,我爹是勋国公……”

“你爹就是天王老子也没用!”

裴瑧一剑看在案腿上,长案一歪,上面放的香炉、宝瓶噼里啪啦的砸了下来,躲在案下的许成安不得不仓皇爬了出来,哪知一出来,正撞到裴瑧的剑上。

许成安吓了个魂飞魄散,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殿下!”

莫忘冲进来时,裴瑧手里的剑正抵着许成安的喉咙。莫忘眼疾手快,一步冲上前,推开了裴瑧的剑。

“殿下,这人不能杀,若他真的死了,莫说殿下会受牵连,连苏姑娘也逃脱不掉,”一顿,莫忘微微躬身,将手里的披风双手奉上,“殿下还是先去看看苏姑娘吧。”

裴瑧没说话,扔了手里的剑,一把扯过莫忘手上的披风,转身回到苏妧身边。

自从看见裴瑧出现后,苏妧方才狂跳不已的心渐渐安了下来,只是泪水越发止不住了,不过这么一会儿,已经濡湿了两鬓的发。

裴瑧单膝跪到苏妧身边,伸手擦掉她眼上的泪,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又带着些许哽咽:“没事了。”

裴瑧把披风抖开,像包裹一个娇弱的稚儿一般将苏妧小心翼翼的整个儿包了起来,抱进怀里。

裴瑧那日夜探香闺得知今日苏妧要来勋国公府,他不放苏妧一个人出宫,本想下了朝随她一起过来,可偏巧有些事耽误了,赶到勋国公府时,刚巧撞见府里的小厮要出去请大夫,裴瑧这才知道苏妧身子不适,心里着急,也没让人通传,直接闯了进来。

也幸而是直接闯了进来,裴瑧赶到厢房外时,听见房内有个浑浊的男音一句一个“美人”,那一瞬,裴瑧只觉得气血直往头上涌,他当真是想杀了许成安的!

太子驾临勋国公府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国公夫人和许茹雅耳里,两人赶到厢房门口时,见房内一片狼藉,许成安浑身带血的昏躺在地上,谁也没敢出声。

眼看着裴瑧抱起苏妧往外走,许茹雅迎了上来:“殿下,发生什么事了?苏姑娘她?我四哥……”

裴瑧冷冷的扫了一眼勋国公夫人和许茹雅:“今日这事,若是从勋国公府传出去一点儿风声,孤绝对会追究到底,到时候别怪孤下手狠绝!”

勋国公夫人低着头喏喏应了一声。

许茹雅神色恍惚的盯着裴瑧,眼看他转过身,抱着怀里的人一步步往外走。

来参加生辰宴的贵女们虽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见太子抱着一个裹着披风的姑娘往外走,禁不住悄悄议论起来,虽然那姑娘整个儿裹在披风里,瞧不见脸,可露在外面的一截裙裾和那双穿着绣花鞋的小脚,可不就是今日才见过的苏姑娘嘛!

裴瑧走后,勋国公夫人忙让下人将仍昏迷着的许成安抬回了房,又让人去给许成安请太医。勋国公夫人并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心里又慌又乱,一边派人去通知勋国公回来,一边拉着自己的女儿回了房。

甫一进门,勋国公夫人便连声问道:“茹雅,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们不是在花厅里吃酒嘛?那个姑娘是怎么和你四哥跑到一个房间去了?太子又是怎么来的?他和那姑娘又是什么关系?”

许茹雅面色苍白如纸,纤长的眼睫微微垂下,遮住了眸里的神色:“女儿也不是很清楚,我们原是在花厅吃酒的,可苏姑娘突然身子不适,我就让珠翠把她扶到客房去休息,珠翠不过离开了一会去叫苏姑娘的丫鬟,便就出了这样的事,至于四哥哥是怎么混进客房去的,女儿便不知道了,”一顿,“苏姑娘刚到府上的时候,撞见了四哥哥,四哥哥就在府门口拦着人家不让人家走,若不是我过去了,还不定会怎样呢,他那个性子,母亲还不知道嘛,那苏姑娘长得可娇美着呢!”

许成安的生母是勋国公的一个宠妾,生下许成安后没两年就过世了,勋国公念及旧人,对许成安百般宠溺,纵的许成安无法无天,偏偏许成安又是贪恋酒色的人,因为招人姑娘惹出的祸事,也不是一件两件了。

许成安生母早亡,又颇得勋国公喜爱,自幼和夫人膝下的几个嫡子女养在一处,这个庶子虽不是从勋国公夫人肚子里爬出来的,但却是她看着长大的,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勋国公夫人很清楚,听完许茹雅的这番话,大概猜到了事情始末,叹了口气:“这逆子越来越不像样子了,府里请来的客人他也敢轻薄,”一顿,“这个苏姑娘就是太后南巡带回来的那个?她和太子是怎么一回事?”

许茹雅面色渐渐暗淡下来,微微别过脸:“女儿也不是很清楚,但是照今日殿下的态度来瞧,只怕不是一般关系吧!”

“这……太子他……”勋国公夫人不知要说什么了,自己最宝贝的女儿自小就喜欢谁,她心里很明白,太子一贯对她女儿不冷不热的,她只以为太子原就是这样的性子,女儿喜欢她也就认了。可今日众目睽睽之下,太子竟然那样亲密的抱着一个姑娘,还为了那姑娘威胁她们勋国公府,她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气?

“你年年生辰,太子何时来过府上,今日破天荒的来了一次,却不是为你来的,青天白日里抱着一个姑娘那样出去了,他可替有你想过?可有顾忌过我们勋国公府的脸面?”勋国公夫人越说越气,“他以为他是谁?就算现在坐着储君的位置又算的了什么,将来是登基还是被废可是两说呢!”

许茹雅急了:“母亲,你说什么呢?”

“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如贵妃盛宠这么多年,膝下的三皇子又争气,只要皇上有心扶持,改立太子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如今皇后娘娘和太后站在一边,太子相当于有勋国公和安宁侯两个世家支持,皇上自然不会轻易动她,但若是我们勋国公府倒戈,改为支持三皇子,他太子还能坐的住储君之位?”

“茹雅,三皇子论样貌长相,才学武艺,比太子不算差多少吧?为人性情又温润儒雅,对你也很是关照体贴,知道你过生辰,昨个连夜给你送了贺礼,这不比太子强多了?你又是何苦呢?”

“母亲不要说了,”许茹雅有些不耐烦,“三皇子比太子好不好的,暂且不论,如贵妃断然不是能成事的人,她能哄得皇上高兴,宠冠六宫是她有本事,但再有本事,也是个目光短浅又自以为是的后妃,早晚自己害死自己!我们勋国公府如何能和这样的人扯上关系?”

勋国公夫人深深的望了一眼许茹雅,她这个女儿自打前段时间害了场风寒,病好了后总让她觉得哪里有些不一样了,可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了,勋国公夫人自己也说不清楚。

“茹雅,你为何说如贵妃会自己害了自己?你可是在宫里听说什么事了?”

许茹雅一怔,淡淡一笑:“我能听说什么事,不过在宫里住的久了,接触多了,知道她的性子罢了,她在后宫争宠也许是有一套,可论起前朝政事和朝臣中的威望,如何能跟太后比?可她偏又认不清自己,仗着皇上的一点偏宠非和太后斗,岂不想想,这么多年连皇上都斗不过太后,她又哪里来的本事?”

一番话醍醐灌顶。

勋国公夫人有些不认识似的看了看自己的女儿,旋即心底由衷的生出一股自豪感,她的女儿不但人长得美艳,气质出众,见识更不是一般的闺阁女子能相较的。

可这么好的一个女儿,太子偏不喜欢。

勋国公夫人不免有些难受:“可太子他和那个苏姑娘……”

“母亲,太子是一国储君,身边怎会只有一个女人,即便没有苏姑娘,也有李姑娘、王姑娘,母亲说三皇子比太子好,可如今三皇子宫中侍妾都多少个了,太子宫中又何时有过女人?”

勋国公夫人一时倒不知说什么了。

“母亲,女儿心里都有数,你且放心就是了,”许茹雅扯了扯勋国公夫人的衣袖,“不过今日出了这样的事,这生辰宴女儿没有心思再办下去了,也不想这会儿出去见人,可否请母亲出去替女儿应酬下。”

“好。”勋国公夫人宠溺的拍了拍许茹雅的手,转身出去了。

勋国公夫人走后不久,许茹雅跟前的贴身丫鬟珠翠端了一杯参茶进来。

“这是夫人特意吩咐给姑娘备的参茶。”珠翠将茶盏放到许茹雅手边。

许茹雅端起茶抿了一口:“晚点我要到太子那儿去,你让人提前备好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