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心怀鬼胎

叫了几个差役将两个匪徒抬到牢里,单独将二人关在一处,又专门叫了个叫王保的差役让他?熬药给这两人,并?嘱咐他?盯好了,万不能让这两个人死了,否则拿他?是问。王保连连应声,接了大夫抓来的药,找了个药锅就熬了起来。

徐鸿达转身坐上马车去拜访知府大人,此时知府孟慎矜正在后?宅与夫人说话。孟夫人头上戴着兜帽,半靠在迎枕上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孟知府有些不快,脸色微沉道:“生病不是托辞嘛,怎么还真病了?”

孟夫人有些恼怒:“还不是你咒的,找什么借口不好非让我说身上不爽利,这不应验了不是?”

“行了,行了。”孟知府摆了摆手:“不过是偶感风寒,吃上药睡上一觉发发汗就好了。”

孟夫人咳嗽了两声,见孟慎矜起身要走,连忙起身拽住他?衣角:“你先别走,我还有话和?你说。”

“还有什么事,你说?”孟慎矜有些不耐烦,但?想着家里外头的应酬还得靠孟夫人,又忍耐地坐下了。

孟夫人让丫鬟续了茶,亲自端过去问道:“这盐业就交给徐鸿达了?这些年刘同知和?梁同知可没?少孝敬咱们银子。”孟慎矜皱起了眉头:“徐鸿达是皇上亲自任命的,你有几个脑袋敢抗旨不遵?”

孟夫人缩了缩脖子不敢吭声,孟慎矜道:“晾他?几日让他?知道这地谁说的算就罢了,这徐鸿达也是有后?台的。”

孟夫人脸上闪过一丝不屑:“老爷不是说他?是个穷出身,也不知怎么攀上了沈家,将女儿嫁到了沈家。依我说老爷也不用因此顾忌他?,他?虽说和?沈太傅是亲家,但?他?好意思把任上受难为的事和?沈太傅说?还要不要脸面了?”

孟慎矜叹了口气:“我有些担心的是他?的二女儿。”

孟夫人冷哼一声:“他?二女儿还嫁了什么有门道的人不成?”

孟慎矜说:“今天上午收到蜀王的来信,信中有说这徐鸿达的二女儿嫁给了镇国公府的三?少爷。”

孟夫人也随夫在京城任过职,自然也知道镇国公府,她嗤笑?了一声,道:“镇国公府也就是爵位高些,论权柄还不如沈太傅呢。”

接连被打断话,孟慎矜有些恼怒,他?横了一眼孟夫人,说:“你知道什么,这徐家二姑娘是皇上亲封的郡主?,赐了懿德的封号,据说还有封地。蜀王当了这么些年的亲王,嫡女都没?捞着一个郡主?当。”

孟夫人顿时目瞪口呆,孟知府接着说:“镇国公府的三?公子朱子裕如今就在成都军中任职,而新上任的提督又是朱子裕的亲舅舅。沈太傅远在京城,我自然不怕他?,可这杨提督可与咱近在咫尺,我们不得不小心谨慎些。唉,徐鸿达这回是来者不善啊!”

孟夫人不禁有些惊慌,她有些后?悔地说:“早知道当初徐夫人下帖子时就该不该驳回去。”埋怨地看了孟知府一眼,又道:“你也是,早让你把这徐鸿达的来历打听?清楚,怎么偏偏漏了这么紧要的事。”

孟慎矜没?搭理孟夫人,他?在想另外一件事:为何蜀王将这等重要信息一直拖到他?晾了徐鸿达后?才让人送信,是他?不相信自己?还是另有谋算?

孟慎矜思前想后?,总觉得蜀王要拿自己当出头鸟,正琢磨着如何应对,这时下人来报:“大人,徐同知来了。”

“带他?去前厅候着。”孟慎矜吩咐道,接着匆匆忙忙起身往前院来。孟慎矜到了前厅,正字喝茶的徐鸿达连忙放下茶盏连忙起身行礼,孟慎矜见他?衣服上带着褶皱,头发也不复光滑整齐,不禁皱起了眉头:“徐大人这是怎么了?”

徐鸿达道:“今日下官本?想去自流井,却不料半路遇到了两个拿着窄刀的刺客。”

“刺客?”孟慎矜不禁有些心惊:“光天化日的怎么会有刺客?难不成你得罪了什么人不成?”

徐鸿达苦笑?道:“下官来了以后?一直在查李巡抚落马的案子,都没?和?旁人接触,哪里来的得罪?”

孟慎矜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没?见到受伤的迹象,不禁舒了口气。去年在川南府地界摔死了一个巡抚,孟慎矜吓得胆战心惊,就怕皇上大怒之下要了自己的脑袋。

好在有惊无险,皇上只斥责了他?一番,并?没?有深究,孟慎矜算是逃过一劫。可若是徐鸿达再?在川南出事,这话就不好说了,斥责是小,只怕自己的知府也做到头了。

孟知府掏出帕子抹了把额头上吓出来的汗,道:“好在你没?事,也算是有惊无险。”看了眼徐鸿达,孟知府才发现哪里不对:“你是怎么脱险的?遇到路过的镖局了?”

“没?有啊。”徐鸿达莫名其?妙地看了孟知府一眼:“我自己就把那两个贼人给拿下了。只是这是我第一回和?人交手,没?什么经验,重伤了一个匪贼,也不知道能不能活。”

孟知府脸皮抽动了两下,忍不住又打量了徐鸿达一番,肤色偏白身体看起来也不壮实,看起来就是文文弱弱地一个书生。犹豫了片刻,孟知府怀疑地问道:“你徒手拿下了两个持刀的刺客?”

徐鸿达点了点头:“练了几年健体术。”

孟知府起身道:“关哪里了?带本?官去看看。”

两人来到川南府大牢,因此处常年不见阳光,犯人吃喝拉撒又都在狱中,难免气味有些不好。

孟知府拿着帕子掩住鼻子,跟着徐鸿达来到一个单独的小牢监。和?孟知府预想的老弱病残不同,里头躺着两个孔武有力的壮汉。其?中一个敞着衣裳,腹部缠着的厚厚绷带已被鲜血染红,闭着眼睛躺在那里不知生死。

另一个匪贼的裤子少了一条裤腿,腿上绑着夹板。这人听?到有声音连忙转过头来,有些凶神恶煞的面容看到徐鸿达险些哭出来,左右看看最后?躺到昏迷的同伴旁边假装晕倒。

徐鸿达:……

孟知府拿眼偷瞄徐鸿达,心里暗忖:不是说徐鸿达是状元出身吗?难不成是武状元?

两人转身出来,孟知府在门口停了下来,捋着胡须和?颜悦色地说:“既然这两人是你亲手抓的,回头我吩咐刑房,让你同他?们一同审讯,我倒要看看是哪里的贼人那么大胆。”

徐鸿达行礼谢过孟知府,孟知府脸上带着笑?意,看徐鸿达的眼神也和?善了不少:“你来了这么些日子,还未来得及给你接风洗尘呢。今日正好得空,叫上刘同知、梁同知一起吃酒,一来是为你接风,再?者也替你压惊。”

徐鸿达笑?道:“有劳大人惦记。”

孟知府叫铺长房的经承去酒楼定上席面,又叫人去找刘同知等人到酒楼吃酒。刘同知等人听?到信有些一头雾水,待知府大人的吩咐也不能不听?,把手上的活交给下属,便匆匆往酒楼赶去。

孟知府和?徐鸿达未坐马车,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闲庭信步地来到酒楼,此时刘同知等人已经到了,按照以往的惯例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

小二殷勤地推开?雅间的门,恭敬地弯着腰:“大人,您请!”

刘同知、梁同知连忙起身到门口迎接,知府到主?位坐下,刘同知和?梁同知习惯性地坐在孟知府的左右下首。

孟知府轻轻咳嗽了一声,看了眼刘同知:“今日是为徐同知接风洗尘,你到后?头去坐。”刘同知老脸羞了个通红,但?也不敢不依,只得将位置让出来,待徐鸿达坐下,方才坐在其?下首。

菜已备好,待知府坐下,一道道热气腾腾的佳肴送了进来,掌柜的还特意送来了一坛好酒。

孟知府端起酒盅,笑?眯眯地看着众人:“这第一杯酒是给徐大人接风洗尘,大家同在川南为官也是一场缘分,以后?尔等要互相帮衬,一起打理好川南府的政务。”

徐鸿达等人举杯一饮而尽,放下酒盅后?孟知府笑?道:“徐大人来了这几日,也不知有没?有尝尝我们川南的特色,这家的冷吃兔可是一绝。”

徐鸿达先让了让孟知府,见孟知府动了筷子,这才夹了一块冷吃兔放在嘴里。刘同知和?梁同知彼此对视一眼,心里都充满了疑惑,不明白孟知府为何突然对徐鸿达亲热起来。

虽然有些不解,但?刘、梁二人素来以孟知府惟命是从?,他?们见孟知府对徐鸿达亲热,也不好意思再?冷着脸,虽心里觉得尴尬和?窝火,但?仍强忍着挤出笑?意,跟徐鸿达推杯换盏。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几个人喝的面色潮红,孟慎矜搭着徐鸿达肩膀道:“如今咱们川南的税负都靠自流井撑起,你是负责盐务这一块,又署理自流井的县事,难免要和?盐商打交道。这些年在我的治下里,他?们十分乖觉,把官府看的比天还大。你有什么事,或者要创造什么政绩,只管放心大胆地去做,谁要是不从?本?官替你拿他?。”

徐鸿达喝的面红耳赤:“大人说的是,有大人撑腰,我自是什么都不怕的。”

孟慎矜拍了拍徐鸿达的肩膀,喝了句“好”,又拿眼神示意刘、梁二人给徐鸿达灌酒,刘同知先端起酒杯,三?敬三?还就是六杯,等梁同知再?敬三?回,徐鸿达已醉的不成样了。

刘同知又递过酒杯,大着舌头问道:“徐大人来了这么些日子,光在刑房呆着了,难不成李巡抚之死另有蹊跷?”

徐鸿达喝的眼睛都睁不开?,闻言不禁咧着嘴笑?道:“哪有什么蹊跷,不过是例行公事罢了,朝廷总要给百官一个交代才是。”

孟知府闻言似乎放松了几分,梁同知紧接着又问道:“徐大人,您可是从?翰林院出来的,最了解皇上的心思了。您瞧我和?刘同知都在这呆了六年了,每回考核都是卓异,却没?能升转,是不是皇上对我们的政绩不满意啊?还是觉得我们这盐税交少了?”

徐鸿达眯着眼,将梁同知眼里闪过的精光看在眼里,他?胳膊拄在桌子上撑着头,似乎要睡着一般。梁同知没?得到回复,忍不住又问了一遍,徐鸿达这回似乎听?到了耳朵里去,不禁笑?着斟了杯酒,说道:“我在翰林多半草拟些文稿、修撰国史?罢了,哪敢揣摩皇上的心思,那可是掉脑袋的事。”

晃了晃脑袋,徐鸿达又道:“至于梁大人说的没?能升转的事,我瞧着八成是看你们政绩好,才让你们在这肥缺上多干几年,旁人盼都盼不来这等好事呢。”说着大笑?起来。

孟知府闻言脸上笑?容放松了几分,见徐鸿达已醉话连篇,也失去了应酬的兴趣,叫了两个小吏来,让他?们送徐鸿达回家。

躺在自家的马车上,徐鸿达慢慢地睁开?了眼睛,见车舆里没?有人,又从?荷包里掏出一粒解酒丸含在嘴里后?,佯装熟睡。

到了徐家门口,两个小吏掀开?帘子叫了几声:“徐大人。”但?见徐鸿达睡的鼾声连连,丝毫没?有要醒的意思,只能驾着徐鸿达进了大门,门房一瞧自家老爷醉的不省人事,登时让人抬了一顶软轿来,将徐鸿达扶了进去。

软轿晃悠悠地抬了起来,一路送到正院,待小厮掀开?帘子后?,发现徐鸿达已经醒了。

“老爷!”宁氏听?见动静从?屋里出来,见徐鸿达晃悠悠地出来,连忙快走几步扶住了他?。徐鸿达笑?着拍了拍她的手,靠在她身上进了屋。

早春打了盆热水进来,宁氏拧了个汗巾要替徐鸿达擦脸,徐鸿达接过来自己抹了两把,说道:“幸亏提前吃了青青制的醒酒丸,期间出来解手时又吃了两回,这才没?醉了。”

宁氏埋怨地说道:“做什么喝这么多?”

徐鸿达冷笑?道:“孟知府带着刘同知、梁同知轮番灌我酒,想趁我醉了套话。原本?这李巡抚之死还查不出什么不对,但?见今日孟知府的反应,这事多半和?他?有些牵连。”

宁氏闻言不禁有些害怕:“他?不会下手害你吧,堂堂一个巡抚都莫名其?妙送了命,何况你一个小小的同知。”

徐鸿达忙安慰他?道:“我的身手你又不是不知道,今日我还擒了两个刺客呢。”

话音一落,宁氏脸色大变,上上下下好生打量了徐鸿达一番,见他?没?受伤这才放了心。叫早春沏一壶酽茶,倒了一盏递给徐鸿达:“当初来川南的时候,皇上不是说了让子裕保护你的人身安全吗?不如给杨提督去封信,让他?派些兵马过来?”

徐鸿达闻言有些犹豫:“太过张扬了些,我自己能处置。”

宁氏白了他?一眼,冷哼道:“这回是两个刺客,下回就可能有十个刺客,还是小心谨慎些好。再?者说,皇上派了你和?雪峰到这里掌管盐务之事,必是希望你们有所作为。你和?雪峰没?有幕僚,叫子裕来万事有人商量不说,万一若是你想暗地查什么案子,子裕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了。”

徐鸿达觉得宁氏说的也有道理,叫人拿了笔墨纸砚来,快速地写?了封信,使了个亲近之人让送到杨提督手上。

宁氏打这信送出去,就盼着回信,谁知过了七八天还没?动静,正打算派人去成都瞧瞧,忽然一个丫鬟急匆匆地进来,面带喜色地回道:“夫人,二姑娘和?姑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回来的还算早,下午奋笔疾书写了四千,等到晚上时候发现自己想错了一个设定,导致写的都是BUG,只能又重新写了一遍。讲真,蠢作者真的觉得自己智商不太够用,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