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病倒

任遥心里一惊:“属下不敢。”

明醉转过头看着任遥,任遥心里如惊涛骇浪一般,明醉突然笑了一声:“不敢,不是不恨。”

他知道任遥对唐风缘有些不一样,要不然不会一提到唐风缘,眼中就有了光彩,还喋喋不休,任遥从来不是多话的人。

任遥虽是他的下属,却也是跟他一起出生入死多年的兄弟。

“主子。”任遥赶紧跪下:“奴才不会恨您。”

他这条命都是明醉给的,再怎么样都不可能恨,只是难免会有那么一点怨气,任遥没想到明醉会看出来。

明醉摇摇头:“起来吧。”

他知道这么做不对,可又不得不这么做。

“把这幅画收起来吧,还有他的那些东西,全部收起来。”明醉吩咐完,看着外面越来越大的雪:“他回去了吗?”

任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明醉道:“去问问外面的人,看他回去没有。”

得知唐风缘往三皇子府的方向而去,明醉放了心,现在这个时间,唐风缘应该已经回去了。

可不知道怎么回事,明醉心很慌,万一唐风缘没回去怎么办?这么大的雪,他又穿的薄,肯定会生病的。

明醉始终不能心安,索性进了密道,从密道进入临风阁,临风阁内静悄悄的,什么声音也没有,明醉暗道不好,正要回去,吩咐人去寻唐风缘,外面有了动静。

“主子这是怎么了?怎么晕过去了?”玉宁的声音传来。

常欢皱着眉:“别问了,赶紧去准备热水,主子的衣服也都湿了,得赶紧换了。”

玉宁答应着去准备,临风阁的门被推开,明醉赶紧隐藏在书架后,看着常林把唐风缘放在床上。

唐风缘已经不省人事,嘴里却不知道在说什么,常林帮他脱了外衣,摸了摸唐风缘的额头:“好烫!”

常林怎么还不回来?!

这么大的雪,太医别是过不来吧?那可不行!

常欢二话不说把唐风缘的衣服都脱了,玉宁也准备好水,他把玉宁轰出去,架着唐风缘进了浴桶,希望泡泡水能让唐风缘好一些。

明醉推开书架,直接走到二人面前,常欢吓了一跳:“安靖王!”

“您——”

“你下去吧,我帮他洗。”明醉走到浴桶旁,常欢却不愿离开,就是明醉把唐风缘害成这个样子的,他生怕明醉还会做什么。

明醉看着唐风缘红透的脸,摸了下唐风缘的额头,脸色沉了下去,唐风缘的额头很烫,明醉把唐风缘抱出浴桶:“这个时候还让他泡热水,你是想他死吗?”

好在水温不是很烫,常欢只是想把唐风缘身上的湿气洗掉,想着这样能好些。

明醉把唐风缘抱到床上,让常欢去打水,然后帮唐风缘擦拭身子降温,唐风缘忽然握住明醉的手,呓语般道:“王爷,王爷……”

他的声音很虚弱,明醉的手僵了一下,眼神晦暗的看了唐风缘一眼,继续给唐风缘擦拭:“你去看看太医怎么还没来。”

常欢赶紧应下,在他看来,安靖王对他们家主子明明就有感情,却把人折腾成这样,安靖王指不定有什么毛病,要不然还过来做什么?!

常欢心中纵然对明醉不爽,却因为身份不能造次。

唐风缘还在说胡话,不过再也没有喊过明醉,显然已经烧糊涂了,不停地指着墙,说那里有个门,又指着床幔,说那里有个窗户,吓得明醉赶紧起身,冲到门外,脱了衣服,躺在雪地上。

玉宁看到明醉出现吓了一跳,不知道临风阁内怎么突然多了个人,还一出来就往雪地里钻,玉宁想去扶明醉,明醉冷声道:“你出去守着,除了太医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玉宁没见过明醉,也不知道明醉是什么身份,但这个人对着她颐气指使的样子,看起来来头不小,又不像是要害唐风缘,玉宁猜出了个大概,听话的走了出去。

明醉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变冷,却没有动弹。

唐风缘倒在雪地里是什么感受?一定比他还要冷,再加上他说了那么多难听话,唐风缘只会更难受。

明醉攥紧拳头,发现自己的情绪越来越难以控制,他说好要跟唐风缘保持距离,可是自己现在又在做什么?!

等全身都冻僵了,明醉才艰难的起身,回屋抱住唐风缘,他现在只能用这种办法给唐风缘降温,希望常欢能尽快把太医叫过来,唐风缘的情况实在是不容乐观。

明醉抱着唐风缘就像抱着一个火炉,很舒服,很快就把他的身体暖了过来,明醉再次起身出门,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直到听到外面有动静,才苍白着脸退回到密道里。

他不能让人知道他来过,尤其是唐风缘,若是知道了,他说的那些话就算白费了。

唐风缘不停地抖着,没有任何意识,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他抱着一个大冰块,别人都羡慕他可以抱着冰块啃,可是他很冷,想要甩掉冰块,却怎么都甩不掉。

他想踹冰块,冰块却紧紧地贴在他身上,唐风缘都快急哭了,然后一着急,真的醒了过来。

睁开眼的一瞬间唐风缘有些恍惚,他哑着嗓子喊了一声水,常林听到连忙给他倒了一杯水,喂到他的嘴边。

水是温热的,唐风缘咕咚咕咚喝了下去,嗓子舒服了一些,抬头看到常林脸上的泪珠,唐风缘吓了一跳:“你哭什么?”

“主子,您可把奴才吓坏了,您知不知道奴才有多担心您,您就那么倒了下去,黎太医说再晚点您的眼睛就要烧瞎了!”常林控诉着,唐风缘的身体一直就不太好,他们真不该让唐风缘任性,一次也不行,早知道一开始他们就把人架回来,这样唐风缘就不会晕倒了。

唐风缘冲着常林笑笑,声音软软的:“这不是没事嘛,你别生气。”

常林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埋怨的话也说不出口,尤其是看着唐风缘可怜兮兮又极其虚弱的模样,常林只剩下了心疼:“主子,您以后千万不能这样了。”

唐风缘的头还有些昏沉沉的,身上也很酸疼,他一发烧就这样,常林道:“主子您还烧着,先喝了药再睡。”

说着,黎相见端着药碗进来了,唐风缘挑眉:“你怎么在这儿?”

“皇上听闻您病重,外面又下了大雪,雪路难行,便让臣在这里住几日,等殿下身体好了再回宫。”黎相见走到唐风缘身边:“知道您怕苦,不过再苦也得喝了,一滴也不能剩。”

“知道了,我又没说不喝。”唐风缘接过黎相见手里的药,狠了狠心,皱着眉一口气喝了下去,喝完就开始吐舌头:“好苦!”

这也太苦了!

唐风缘整张脸都皱到了一起,有些想吐,黎相见赶紧制止:“别,三皇子您好不容易喝下去了,可千万别吐出来,吐出来还要重新喝。”

“你……”唐风缘捂住嘴,努力的深呼吸着,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没了想要呕吐的感觉,可嘴里还是苦的要命:“我可以吃点甜的吗?”

常林端出来一盘蜜饯:“这是早就准备好的,可是黎太医说您不能多吃,只能吃一颗。”

“一颗也行。”唐风缘伸出手拿了一颗蜜饯塞进嘴里,舒服的眯起眼,感觉自己终于活了过来。

生病的时候才知道健康有多么舒服,就像他现在,他之前一定是脑抽了,才站在雪地里,硬生生把自己冻晕过去。

黎相见道:“不是不让您吃,蜜饯会缩减药效,你这次烧的太严重,所以不能乱吃东西,等病好了以后,想吃什么都行。”

“我知道。”唐风缘点点头,冲着黎相见露出一个笑容:“这次多谢你了,你救了我的命。”

“别这么说,就算是别的太医,也会拼尽全力救治,救死扶伤本就是我们的天职,只不过您这次真的很严重,底子也受了影响,至少休养半个月才能痊愈。”黎相见看着唐风缘,他知道唐风缘为什么晕倒,心里很难受,明醉失忆以后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别说是唐风缘,他都很生气。

唐风缘点点头:“没事,反正我现在无事可做,就好好调养一下,千万别落下病根,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不会,有臣在,臣定把殿下的身体调养的跟从前一样。”黎相见也跟着笑了,转身后眼神暗了下去,他想找个机会接近明醉,看看明醉能不能恢复记忆。

每个人都避而不谈明醉,唐风缘听常林说自己睡了三天,很是惊讶,没多一会儿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清醒了不到两个时辰。

常林看着躺在床上的唐风缘,恨不能去揍明醉一顿,都是他把主子害成了这般模样,有句话他没说出来,也不敢说。

黎太医说,因为烧的太过严重,主子的身体受到了影响,就算治愈了,以后也会经常感到疲惫,无法跟从前一样。

都是明醉!

常林咬着牙,给唐风缘盖好被子,转身出了房间。

常林刚出房间,书架处便传来动静,明醉从书架后走了出来,静静地望着唐风缘,眼神里有止不住的哀伤,黎相见给唐风缘诊治的时候,他在密道里听的一清二楚,也生怕唐风缘醒不过来,还好,还好唐风缘醒过来了。

早知如此,他就不应该说那些话,把人害成这个模样。

明醉无比心痛,却什么都挽回不了,他后悔了,真的后悔了,可是正因为如此,他更不应该再靠近唐风缘,他应该离得越远越好,免得再发生不可挽回的事。

可是他控制不了自己,明明不想过来,却一直在担心,脑子也很乱,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里,看到唐风缘醒过来,明醉很想上前去抱一抱他,却不敢出现,怕刺激到唐风缘。

也就只有这个时候,他才敢出来,贪婪的看着唐风缘的身影,听到外面有脚步声靠近,明醉赶紧闪身回到密道,脚步有些不稳的回了安靖王府。

任遥看到明醉回来,这几天明醉几乎住在了密道里,他已经习惯了,看到明醉的表情,任遥的脸上略过一丝欣喜,三皇子醒过来了?

明醉有些疲惫的坐到椅子上,问任遥关于夏国的事,任遥一一回了,明醉又问拓跋桓,任遥也把自己知道的全部告诉明醉,送行的人里面有不少都是明醉的人,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明醉的监视之下。

听任遥说唐风勉跟拓跋桓没有任何异动,明醉放了心,让人继续盯着,他揉了揉眉心,任遥见明醉疲惫,劝他回去休息,明醉却没有理会。

他根本睡不着,心里就如同一团乱麻。

直至晚间,唐风缘喝药的时候才被叫醒,他有些疑惑,就算发烧,他也已经睡了三天了,不应该还睡的这么昏昏沉沉的,一点儿意识都没有。

想来是这次自己病得太严重了,才导致沉睡,恢复不过来。

喝完了药,唐风缘说什么也不肯躺下,让常林扶着自己起身,虽然还有些发烧,但他已经能走动。

屋内烧着火盆,火盆里的火很旺盛,唐风缘走了几步,没一会儿就出了汗,出了汗,代表着自己马上就快好了,唐风缘很高兴,又在屋内多转了两圈。

“主子,您身子虚,还是早些休息吧。”常欢劝道,白天是常林守着,晚上便换成了常欢,两人轮流守在唐风缘身边。

唐风缘摇摇头:“我才刚醒,你若是困的话可以先去休息,不用管我。”

他这么大人了,其实根本不需要照顾,烧也退了很多,想来过两日他就能活蹦乱跳了。

“奴才不困,奴才只是担心主子。”常欢看着唐风缘,他们心里都清楚唐风缘的身体,可是却不能说出来。

主子那么爱笑爱闹的一个人,若是知道自己的身体永远也恢复不了,该有多难过,好在虽然不能完全痊愈,但也跟正常人差不多,只要他们瞒好,不让唐风缘知道就没事。

黎相见敲了敲门,唐风缘开口让他进来,黎相见道:“殿下若是睡不着的话,臣陪你说说话吧。”

“好啊!”唐风缘很开心,他挥手让常欢出去:“你不用守着了,回去睡就行,外面冷,别冻着。”

“多谢主子,奴才的身体很好,主子不用担心。”常欢告辞,去了隔壁的耳房。

唐风缘招呼黎相见坐下,自己站着不动:“我白天躺的难受,就多站一会儿。”

他以前总想着,如果有一天他想躺多久就躺多久该多好,可是真的实现了,他却很不舒服,躺着也像是一种酷刑,人果然没有知足的时候。

“殿下看起来精神不错,这样臣就放心了。”黎相见道。

唐风缘看着他:“当然,你就算不相信我,也得相信你自己的医术啊!”

“那天得知殿下晕倒,可吓坏臣了,当时雪很大,积了厚厚的一层,马车出不来,臣摔倒了好几次,要不是常林拉着臣,臣恐怕来的还要晚,真是惭愧。”黎相见想到那天的场景,感觉浑身都有些发疼,好多年没下过这么大雪了,直到晚上才结束,第二天又下了起来。

不过后来下的都不大,到今天,雪才开始慢慢融化。

唐风缘眼神暗了暗:“要不是你来得快,我恐怕就要去见阎王了。”

他只是想任性一次,却差点丢了命,唐风缘现在也有些后怕,他还年轻,还想好好活着,就算没了明醉,这个世界也还有很多值得他去热爱的。

比如画画,比如常欢和常林,比如唐风漓和黎相见,他怎么舍得离开,除非老天爷愿意让他回去,回到他自己的身体。

“殿下可千万别这么说,您可是要长命百岁的。”黎相见面色严肃起来,他好不容易救回来的人,怎么能随便就说去见阎王?

唐风缘笑着摇摇头:“能活九十岁就是福大命大,没事,我又不忌讳这个。”

“不忌讳也不能说,不好。”黎相见不认同的看着唐风缘:“殿下今后可要好好爱惜自己的身子,不能再折腾了。”

唐风缘站了一会儿,感觉有些累了,坐回椅子上:“我知道,我以后一定好好注意。”

“对了,你跟皇兄怎么样了?这几天在我这边,就不能去太子府了吧?”

“太子殿下不会怪臣的。”黎相见低下头,唐风缘昏睡的时候唐风漓来过一次,特意嘱咐他好好照顾唐风缘,等唐风缘醒了第一时间通知他。

黎相见已经让人去告诉唐风漓,想来是因为这几天太忙了,唐风漓抽不开身,才没有过来。

唐风缘挑眉:“你这人怎么还回避问题?我问的是你跟皇兄怎么样了,谁要知道你去不去太子府!”

怎么分不清主次呢!

“这……”黎相见顿了顿:“太子殿下对臣很好。”

他有些不明白唐风缘的意思,他跟太子能怎么样?!

这些天他每日下工后都要去太子府,用完膳后陪着唐风漓看会折子才离开,唐风漓没有跟他说什么,只是让他在一旁坐着,而黎相见便拿出医书,唐风漓看折子的时候,他就看会医书,谁也不碍谁。

唐风缘仔细的盯着黎相见,看黎相见脸上镇定自若,没有其余的表情,才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他还以为能知道点什么八卦,结果什么都没有,唐风漓怎么下手这么慢!

“那你觉得我皇兄怎么样,是不是特别平易近人?”唐风缘问道。

黎相见愣愣的点头:“太子殿下很平易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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