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出发

夜色渐深,唐风缘打了个哈欠,满意的放下笔:“常叔,你看怎么样?”

“好看,主子画的真好看。”常盛既感动又欣慰,想拿起来仔细看看,又怕自己笨手笨脚的弄坏了,这是主子的心意,他不能浪费。

唐风缘揉揉眉心:“常叔喜欢就好,天色不早,常叔也早点回去歇着,这幅画等秋猎回来便让人拿去做成帽子。”

“奴才很喜欢,主子也该洗漱了。”常盛弓着背,喊常林去给唐风缘准备水。

第二日一早,唐风缘早早地上了马车,车队在长安城外集合,除了太子要先进宫与皇上一起出发,剩下的臣子和皇子们都直接去长安城的南城门。

唐风缘离南城门不算远,而且去南城门正好路过安靖王府,到了王府门口,常欢停下向任遥行礼。

唐风缘见明醉还未出来,索性爬上明醉的马车,任遥道:“主子在马车里备了糕点,您可以先吃些垫垫肚子。”

“没事,我今天起得早,用过早膳出来的。”唐风缘知道在路上吃不好,也休息不好,所以特意起早了一些,虽然狼吞虎咽的吃完,却比在路上吃凉的要好得多。

不一会儿,明醉便出来了,看到任遥冲他点头,知晓唐风缘已在马车上,长腿一迈,动作极其利落潇洒。

“怎么今日来的这样早?”明醉问道,他还在想有没有少了什么东西,虽然这些都有专人管理,但明醉让人带的吃食不少,甚至还带了一个厨子,怕去了猎场行宫,那里做的菜不符合唐风缘的口味。

唐风缘正眯着眼睡回笼觉,明醉的马车又宽敞又舒服:“没什么,昨日兴奋了半夜没睡好,今天就起早了。”

昨天晚上唐风缘几乎一夜未合眼,不是他不想睡,而是根本睡不着,一半是因为激动,一半是因为担心。

激动是终于可以出来走走了,看看皇家猎场长什么样,担心自己骑射练的时日尚短,给明醉丢人。

“没睡好?”明醉坐到唐风缘身边:“没睡好的话就再睡会儿,时辰还早,等皇上到南城门还有一段时间。”

说着,明醉拍了拍自己的腿:“躺下睡比较舒服。”

“不用了,等路上我在躺下,我还让人准备了一些话本和瓜子,怕路上无聊。”唐风缘道,他的马车里放了一堆话本,不过他没拿过来,打算先睡一觉。

唐风缘本想让常盛坐自己的马车,常盛却推脱不合规矩,唐风缘只得又准备了一辆,专门给常盛和常欢用,侍卫们有驾车的,有走着的,光三皇子府的马车就有五辆,剩下的三辆马车用来装行礼和帐篷。

马车摇摇晃晃的出了南城门,城门外已经有一些官员等着,这次跟着去猎场行宫的官员共三十六位,女眷二十八位,都是各官员家的嫡女或者有诰命的妇人,庶女没有资格参加围猎活动。

唐风缘没有下车,众人见明醉在,行完礼后便噤了声,就算有跟明醉关系不错的,看明醉脸色不好,也不敢打扰。

众人小声议论,早就知道安靖王跟三皇子关系不错,却没想到好到这种地步,两人竟同乘一辆马车。

迷迷糊糊间,远处传来号角声,唐风缘被惊醒,掀开帘子看向外面。

太阳初升,城门大开,守着南城门的士兵整齐的跪在两旁,远处出现一队兵马,渐渐地人越来越多,军队走过长长的街道,看起来绵延不绝,最前面的人已经出了城,唐风缘却还未见到龙辇。

明醉喊唐风缘下马车,然后顺着一旁的人跪下,旁边正是唐风钰跟唐风勉,唐风缘发现他睡得很死,这两个人是什么时候到的他完全不知道。

就算有明醉,唐风勉到场肯定也会受到不少人的吹捧,他怎么什么声音都没听到?

唐风缘皱了皱眉,估计是昨天没睡好,所以刚才睡的太死了,毫无知觉。

唐风缘小声问明醉:“他们什么时候来的?”

“谁?”明醉顺着唐风缘的目光看过去。

唐风勉跟唐风钰到的有一会儿了,刚来的时候动静很大,唐风勉带了十辆马车,唐风钰跟他不相上下,明醉生怕唐风缘被吵醒,帮唐风缘捂住了耳朵。

“怪不得我没听到声音。”唐风缘冲着明醉笑笑:“没想到王爷这么贴心。”

明醉挑眉:“本王什么时候不贴心?”

唐风缘知道明醉最会蹬鼻子上脸,没有搭理他。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唐继的马车刚出南城门,官员们便异口同声的喊了起来,唐风缘差点没跟上。

他抬头看了一眼,不仅仅太子的马车跟在龙辇后,连拓跋桓都是跟着一起出来的。

唐风缘转念一想,拓跋桓来求和,带的都是上贡的物品,没有带弓箭,去猎场的一切物品肯定是太子替他准备的,所以才会跟着皇宫的大部队一起出来。

“众卿平身!”

唐继说了两句场面话,看着自己的儿子们,满意的点点头,今天几人穿的都很精神,虽不是骑装,但一个个英姿飒爽,让人看着就赏心悦目。

车队一路往南而去,天还未黑就原地扎营,建起了帐篷,明醉被皇上叫走,唐风缘便无目的的闲逛。

这里远离长安城,四处除了树就是草,因为有士兵守着,也不用担心会遇到野兽,偶尔传来几声鸟叫,唐风缘呼吸着新鲜空气,心情跟着好了不少。

唐风钰远远的看到唐风缘,凑了过来,低声问道:“这次秋猎,你想不想赢?”

“你问我吗?”唐风缘看着唐风钰,摇了摇头:“不想。”

唐风钰突然问他这种问题做什么?

“……”唐风钰愣了一下:“你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没有人不想赢,不过有他在,唐风缘自然赢不了,他这么问,是想跟唐风缘做个交易,可现在唐风缘都不想赢,那他所谓的筹码便失去了作用。

“反正我骑射也一般,赢不赢都无所谓。”唐风缘道。

唐风钰认真的看着唐风缘:“我可以让你赢,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你去找父皇举荐二公主去和亲。”唐风钰道。

这几天他看着唐宁夏的模样,唐风钰无比心疼,可是他却做不了什么,想要安慰两句,唐宁夏每次都把他轰出来,甚至冲着他大发脾气,唐风钰知道唐宁夏心里难受,所以很想帮忙,唐宁夏是他的亲妹妹,感情跟别人总是不一样的。

如今就唐风缘还未上过折子,也没有对此提过任何意见,当然明醉也没有,唐风钰并不知道唐风缘已经插手过了。

唐风缘退后一步:“不行,我不能答应。”

“为什么,我让你赢不好吗?”唐风钰皱眉,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可以收买唐风缘的条件。

唐风缘叹了口气:“不是不好,是我从来没想争,最重要的是,玥儿已经找过我了。”

“她什么时候找过你?”唐风钰思索着,突然恍然大悟:“是母后召你进宫那天对不对?”

虽然后来唐风缘还进过一次宫,可那次他并没有去后宫,肯定见不到唐宁玥,这样算下来,只会是那天母妃召唐风缘进宫,不过还好,虽然唐宁玥已经找了唐风缘,唐风缘却因为答应过他们,没有插手。

唐风缘心里有些愧疚,这次是他做的不对,对不起唐风钰,尤其是唐风钰这么信任他。

虽然唐风钰嘴上总是喊打喊杀的,心地却很纯善,也不能这么说,唐风钰算计人的时候可从来没有手软过。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跟你交易了,咱们猎场上见真章,我可不会让着你!”唐风钰道,如今他只能另想办法。

唐风缘喊住唐风钰:“你不用在想办法了,其实大公主的事,已经成了定局。”

“为什么?”唐风钰哼了一声:“你别把话说的太满,我妹妹是不可能嫁到金国去的!”

“不是我把话说太满,而是金国要求娶的是她,只因为她比二公主得宠。”唐风缘道,这些话,其实他不说唐风钰也明白,明白是一回事事,不想看明白是一回事。

唐风钰冷冷的看着他:“你胡说!”

“我妹妹是不可能嫁给拓跋桓的!”

也许是二人声音太大,惊到了别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拓跋桓走了过来,嘲讽的看了一眼唐风钰,然后面无表情道:“怎么,本王就这么让六皇子看不起?”

“不知道桓王有哪点值得本皇子看得上的?”唐风钰反问,要说拓跋桓还跟他维持着表面的和谐,唐风钰却是想直接翻脸,最好把拓跋桓骂回金国,永远也不要再来!

拓跋桓环顾四周:“本王四岁启蒙,八岁学武,十岁读兵书,十五岁上战场,十年来战功无数,看六皇子这白白嫩嫩的样子,恐怕从未领会过战场上的艰辛,本王总比你这种花花公子要强吧!”

“四岁启蒙,本皇子三岁就会背三字经了!”唐风钰翻了个白眼,恶狠狠的看着拓跋桓:“不要以为你是金人小爷就不敢跟你动手,想娶我妹妹,你死了这条心吧!”

唐风缘拽了拽唐风钰,虽然唐风钰有武功,但不可能比得过拓跋桓,顶多比一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强,还是不要自讨苦吃了。

“想动手是吧?本王可以奉陪,不过六皇子若是伤到了哪,磕到了什么地方,可不要哭着找你们皇帝告状,本王是来求和的,不是来挑事的。”拓跋桓不屑于跟唐风钰动手,在这里除了明醉,没有一个是他的对手。

就算那些侍卫,他也能一个打十个,别说唐风钰这小胳膊小腿。

唐风缘往前一步,挡在唐风钰前面,唐风钰想要扯唐风缘,唐风缘死撑着不动:“桓王说的不错,两国交好势在必行,既然都是为了求和,又何必为了这些小事伤了和气?桓王若是气不过,完全可以在秋猎上大展手脚,给我们一个下马威,不比在这跟他动手来的痛快?”

“三皇子,你要为他求情?”拓跋桓问道。

唐风钰再也忍不住:“小爷才用不着求情!狗东西,有种你就动手!”

“唐风钰!”唐风缘抱住唐风钰的腰,朝四周喊:“你们还不快拦着,都是来看热闹的吗?”

唐风缘喊完后,才有人冲上来拦住唐风钰,唐风缘松了一口气,目光也渐渐变冷:“桓王刚才哪只耳朵听到我在求情?莫不是耳朵不好?若是有隐疾还是及早治疗,免得到时候彻底成了聋子,可就没办法再上战场了。”

唐风钰气呼呼的瞪着拓跋桓,恨不得把拓跋桓踩在地上踹两脚,唐风缘拍了拍唐风钰的肩膀,小声道:“这事闹起来,你受罚是小事,两国交战才是大事。”

尽管如此,唐风钰还是想揍拓跋桓,这个人太不知好歹。

接着,唐风缘把声音放大:“桓王也不愿意看到那种场面吧?”

“本王来南国既然是来求和的,自然不希望发生争执,尤其是跟六皇子,毕竟六皇子将来是本王的小舅,对于王妃的娘家人,本王还是愿意以礼相待的。”拓跋桓道。

若非六皇子说出那些话来,局面也不会闹到这种地步。

唐风缘道:“既如此,我们各退一步,就当今天什么也没发生怎么样?”

“三皇子所言甚是,本王觉得甚好。”拓跋桓点头,无可无不可。

虽然拓跋桓说了唐风钰之后是他的小舅,却完全没有对待小舅的态度,讽刺的笑了一声便离开了,等拓跋桓走后,那些人才敢放开唐风钰。

唐风钰嘴里念念有词,唐风缘靠近他听了两句,唐风钰一直在恶狠狠的叫着拓跋桓的名字,那语气像是要生撕了拓跋桓,唐风缘道:“你清醒一些,拓跋桓绝对不能在南国境内出事。”

“我当然知道。”唐风钰咬牙:“不管嫁过去的是宁夏还是宁玥,他若是敢欺负我们的公主,我定要他吃不了兜着走!”

唐风缘沉默,两国和亲初期,拓跋桓肯定会对公主好,只是不知道能维持时间,而拓跋桓看起来也是一心为了金国,如果到时两国开战,公主的命运很难保证,除非让拓跋桓成为恋爱脑,不管不顾的爱上嫁过去的那位公主,才有可能保全。

这太难了,先不说拓跋桓心有多狠,拓拔桓肯定也清楚,他绝不会爱上南国的公主。

“他不敢的。”唐风缘轻轻道,在安慰唐风缘,也是在安慰自己。

唐风钰开始瞪唐风缘:“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我跟他动手?”

“闹起来吃亏的是你,挨揍的是你,受罚的也是你,我这是在保护你。”唐风缘知道唐风钰有气没处发,所以开始随机地图炮了。

唐风钰虎着脸:“谁说的,我可不像你,我的武功比皇兄们好多了!”

“那你比得过安靖王吗?”唐风缘问道,虽然拓跋桓也比不过明醉,但比唐风钰还是绰绰有余的,而且明醉之前跟他说过,拓跋桓虽然武功一般,但却是个制毒高手,他已经中了毒,不想让唐风钰也跟着受制于人。

唐风钰顿时没了话,刚才唐风缘护着他,他很清楚,不过因为太丢人,以至于唐风钰现在拉不下脸来跟唐风缘道谢,只能以这种方式缓解尴尬。

唐风缘笑笑:“好了,赶紧回去休息,我也要回去休息了。”

“嗯。”唐风钰点头,看着唐风缘转身的方向,皱了皱眉:“你不是说回去休息,那你去安靖王那做什么?”

唐风缘自己的帐篷可不是那个方向。

“呃……”

明醉说出门在外,更不能远离他,睡觉自然也要在一起,怕他突然发病,唐风缘刚才惹恼了拓跋桓,怼了他好几句,拓跋桓若是生气,让他药效发作,虽然唐风缘可以忍,但万一忍不过去就完了。

“我找安靖王还有事,他不是被父皇叫走了吗?我去看看他回来没有。”唐风缘挥挥手:“你赶紧回去休息吧,问这么多做什么?”

唐风钰撇嘴,倒不是他想问那么多,只是觉得有些奇怪而已,之前唐风缘就在安靖王府住了几天,两人的关系真有那么好吗?

就算关系好,睡在一起也很别扭吧,两个大男人,噫~

唐风钰抖了抖身子,肯定是他想太多。

明醉回来后,唐风缘已经睡下了,白天赶了一天路,虽然是坐马车,但唐风缘还是有些受不住,所以早早就躺下,没有等明醉,明醉见唐风缘没有等他,还颇有些不甘心。

刚才的事他已经听闻,六皇子什么时候挑事不行,非要在这个时候,虽然拓跋桓不敢做什么,但兔子逼急了还咬人,何况拓跋桓是只狼。

唐风缘听到动静,揉了揉眼:“王爷,你回来了。”

说完便又躺下,就像习惯了一样,没有任何不自在。

明醉笑着摇摇头,眼神中满是宠溺,吹灭蜡烛,走到床边躺了下去,没想到任遥只给他们准备了一床被子,明醉往唐风缘身边靠了靠,伸手搭在唐风缘的腰上。

唐风缘没有动,呼吸很均匀,明醉索性靠得更近,把唐风缘整个搂在怀里,这些日子他看着唐风缘,不让唐风缘乱跑动,身上终于长了些肉,不像之前抱起来总是硬邦邦的了。

之前明醉也没怎么抱过唐风缘,他捏了捏唐风缘的脸,感觉手感更好了,小崽子如果能再胖些就好了,到时候整个人都是软的,他抱着更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