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难民

唐风漓真心为唐风缘高兴,一点儿也不觉得是唐风缘抢了他的差事,唐风缘的心思不在皇位上,将来多一个得力的兄弟,对于他说是好事,而唐风勉处处针对唐风缘,唐风缘站在哪边显而易见。

唐风缘舔了舔干燥的唇:“干得好是会嘉奖,可若是办的不好……”

“怎么会?三弟放心,本宫会派人帮你,而且户部有父皇的命令,不敢做小动作。”唐风漓道。

唐风缘笑笑:“那就多谢皇兄了!不过母后找我有什么事?”

他现在最担心的还是皇后,他跟皇后可不熟。

唐风漓摇头:“没什么,这些日子本宫经常提起你,母后听得多了,自然想见见你,更有东西想要赏你。”

唐风漓已经把唐风缘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跟皇后谈话时不免会提起,唐风缘现在作为他这一派的人,母后自然会好好对待,不会再像从前那样,想让唐风缘死。

“赏我?”唐风缘皱眉,他什么也没做,皇后赏他做什么?唐风缘心里忐忑,不会是赏他一杯毒酒吧?

到了椒房殿,唐风缘不敢看皇后,直接跪下行礼。

“起来吧。”皇后的声音平静温和,唐风缘谢过之后才小心翼翼的起身。

对于唐风缘来说,宫里最可怕的人就是皇后,再就是喻妃,他实在不想跟这两个人扯上关系。

皇后的态度再温和又怎么样?太子就是跟她学的,一样的待人接物,一样的杀人不眨眼。

“常听太子提起你,之前那副万寿图,本宫很喜欢,皇上也跟本宫提起多次。”皇后挥手让人上茶,宫女们的脚步声很轻,连茶杯放在桌子上的声音都轻的几乎听不见。

唐风缘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香瞬间沁入心脾,让人头脑都清醒了许多,皇后这里的果然是好东西。

“母后谬赞,儿臣不过是讨个巧,想让父皇开心,儿臣没别的本事,也只能这样了。”

唐风缘说的谦虚,皇后很是满意,她点点头:“嗯,本宫记得你喜欢吃糕点,吩咐人准备了一些,一会儿你拿些回府,就当是本宫的心意。”

“多谢母后,母后还记得儿臣喜欢吃什么,儿臣太开心了。”唐风缘放了心,原来是赏糕点,跟毒酒没关系就好,堂堂皇后杀人,肯定不会小心翼翼的在糕点里下毒,他起身朝皇后拜了拜:“安靖王还在御花园等儿臣,再加上旱灾的事要处理,儿臣不能久留,还请母后恕罪。”

皇后看向太子,唐风漓微微点头,皇后知道唐风缘没有说谎,这才放他离去,让宫女给他拿了个食盒,里面都是糕点。

唐风缘跟着宫女出了椒房殿,心还跳的厉害,送他出来的是皇后身边的贴身宫女,唐风缘喊她一声姑姑:“劳烦许姑姑了,我自己走就行,您不用送了。”

“三殿下客气。”许西看着唐风缘离开,才转身回去。

刚才那杯茶,唐风缘只喝了一口,赌的就是皇后不会在里面下毒,而且有唐风漓在,唐风缘莫名觉得唐风漓可以信任,若是搁在平时,他肯定动都不会动一下。

他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信任,如此,皇后应该不会再对他动杀心了。

唐风缘找到明醉的时候,明醉正在上次他跟唐风漓所在的凉亭里站着,身边不见一个太监宫女的身影,他背对着唐风缘,唐风缘透过刺眼的阳光看着明醉的身影,恍惚了一瞬间。

明醉听到动静回头,见是唐风缘,嘴角立马扬了起来,笑容灿烂,唐风缘脑海中突然想起一个词,又奶又撩。

平时的明醉看起来清冷贵气,有点禁欲,而笑起来的明醉完全成了小奶狗,就像冬日的暖阳,夏日的清风,直击人心。

当然,明醉根本不是什么小奶狗,而是一只狼。

“怎么了?”明醉见唐风缘发愣,以为他被吓到了:“皇后刚才说什么了?”

“没什么。”唐风缘摇摇头,走到明醉身边:“王爷,接下来我要去视察长安城内的难民,还要跟户部的人商量对策,肯定会很忙,王爷有事的话,还是先回去处理,不用管我。”

安靖王不是他的谁,更不是以他为中心活着,唐风缘不希望因为自己耽误了明醉的事,就算如今边疆安稳,可因为旱灾,金国和夏国不可能没动静,安靖王作为南国所有武将的统领,肯定有许多事要处理。

“本王没事。”明醉动作自然的接过唐风缘手里的食盒:“放心,本王不是色令智昏之人,就算你的美色足可以误国,本王也会保持清醒。”

说完还一脸求夸奖的表情。

唐风缘:“……”

明醉总是语出惊人,他太难了。

“王爷,南国以前闹过旱灾吗?”唐风缘问道。

明醉挑眉:“之前让你看的南国传记你没看?”

“看了。”唐风缘回忆着里面的内容:“里面没有提到旱灾,倒是发生过几次洪灾,两次瘟疫,还有鼠疫。”

“嗯,不错,南国气候湿润,一般不会出现旱灾,这还是头一次,近年很少再出现洪灾,堤坝每年都会检修,往年雨水多,不知今年为何突然没了雨水。”明醉道。

唐风缘更不知道为何,他对南国根本不了解:“想来今年特殊吧,就算干旱,应该也维持不了多久。”

或许是老天爷看不下去,南国国富力强,修的堤坝完全挡住了洪灾,几年没有灾难,今年才发生了旱灾,所以人间必须出点事,老天爷的心里才会平衡吗?

不过这就没人清楚了,南国也不留行钦天监之类的,倒是有护国寺,或许他可以去护国寺问问国师,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他穿越的原因,不知道那里的人清不清楚。

唐风缘把自己的想法告诉明醉,谁知明醉听到国师二字突然变了脸:“别去,那秃子没什么本事,说的话不能信。”

秃,秃子?

普天之下也就明醉敢这么说国师吧?

“你知道重明的身份吗?”明醉问道。

重明是国师的号,世人都称他为重明大师。

唐风缘摇头,明醉冷笑了一声:“他的母亲跟我母亲是亲姐妹。”

也就是说,重明跟明醉是表兄弟?

怪不得明醉喊人家秃子!

“他从小就被送进护国寺,比我大三岁,那秃子从小就忽悠我,想让我跟着出家,还好本王没听他的!”明醉忿忿不平,要是听了,现在他怎么办?

他可舍不得小崽子,做了和尚还怎么跟唐风缘在一起?

再加上他手上沾的鲜血,明醉这辈子都不可能信佛,更不信那些秃子们的话,要是他们说的都是真的,能预知未来,那旱灾出现的时候,他们怎么不提前告知,好让人们幸免于难?

重明总是说,出家人当慈悲为怀,明醉一次都没见到他们的慈悲,反倒总是视而不见。

重明还嫌弃他手上沾满了血,可若是没有他们守护南国,那些百姓该如何生存?有些时候,他们没的选择。

不要脸!那些秃子没一个要脸的。

“要不今天带你去护国寺?”明醉道,虽然他不愿意让重明见到唐风缘,他们兄弟俩从小就喜欢挣同一个东西,直到重明去了护国寺,他们才不挣了。

明醉怕重明会喜欢上唐风缘,很怕。

但是小崽子想见,万一哪天唐风缘不打招呼直接去了,还不如让他领着,重明不敢在他面前作妖。

再说,重明一个秃子,还能干点啥?!

还记得五年前祖母去时,他回来的晚,丧葬过后,明醉去了一趟护国寺,重明脸上没有任何的喜悲,只告诉他一句话,让他尽早回长安城,不要去边关,否则他会出事。

重明或许已经算了出来,知道他会受伤,所以才那样劝他。

可明醉没听,边关一日不安稳,他就一日不能安心,金国和夏国哪一个都不好对付,他父亲就死在战场上,明醉心里不全是为了南国,更为了报仇。

唐风缘眼神闪烁:“真的?那我们视察完难民就去。”

“嗯。”明醉点点头,他们只需要去看一眼,剩下的交给户部去办就行,让户部的人清点人数,毕竟最后出银子的也是户部。

两人出了宫,先回府换了身衣服,坐着马车去了西城,难民几乎全部聚集在那里。

唐风缘在人口密集的地方下了马车,明醉在一旁的茶馆等他,户部侍郎因着之前的吩咐早就到了,战战兢兢的陪着明醉等唐风缘。

几人往难民所在处走去,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悲凉。

唐风缘打了个寒颤,现在明明是夏天,外面热的让人头晕目眩,他却浑身冰凉。

西城本就不比东城富裕,很多贫苦人家都住在这里,刚迁过来的难民更是,他们身上的衣服破烂,浑身脏污,大部分难民都直接坐在地上,靠着倒塌破败的墙壁,由于天气炎热,四周围绕着一股难闻的气味,又酸又臭。

以前唐风缘没见过这种场景,就算有过想象,也不及见到的十分之一触目惊心。

有孩子哇哇的哭着,孩子的母亲轻轻抱着他,胳膊微微晃动,女人的嘴唇干裂,看起来很久没有喝水。

唐风缘挥手让人把水壶拿过来,亲自走上前,妇人见唐风缘过来,只是看了一眼,脸上并没有任何表情,看起来无动于衷,继续低下头哄孩子。

这些日子他们见过很多穿着富贵的人,可那些人只是略看他们一眼,没有其他举动,难民们已经没了希望,只能默默等死,朝廷不管,他们连去东城的机会都没有,根本没有办法见到皇帝,每次都会被拦住,还会被威胁,甚至会挨打,他们只能在这里自生自灭。

“喝点水吧。”唐风缘把水壶递到妇人眼前,那妇人小心翼翼的抬头,然后一把夺过水壶,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直到喝了快半壶,妇人才停下道谢。

孩子还小,很明显还是吃奶的年纪,唐风缘摆了摆手,这些难民们连水都喝不到,真的太苦了。

“先吩咐人把水车拉来,多拉一些,水又不要钱,现在天气这么热,先保证他们不被渴死,然后回去准备粮食,务必在今天施一次粥,确保这些百姓的生命安全。”唐风缘吩咐道。

跟在他身后的户部侍郎有些为难:“这……”

“这什么这,第一次施粥,一定要稠一些,让他们吃饱,等着清点完人数,再按人头来。”唐风缘瞪着户部侍郎,发号施令的样子看起来有模有样。

户部侍郎连忙应下:“是是是,下官这就去准备。”

“百姓们交税,不就是为了此时吗?南国如今国富力强,若是连自己的百姓都饿死,还要这些银子做什么?”唐风缘道,这些话,他是说给唐继听的。

唐继不把自己的百姓们放在眼里,这些皇室的人,都没什么同情心,若唐风缘没有亲眼所见,也不会有这么深的感触。

这次旱灾算不上严重,就算直接撒银子给这些难民也能撑住,如今边关稳定,这些年明醉打的胜仗多,军饷用都用不完,不给百姓们难道还留着生小的吗?!

“是是是,殿下说得对。”户部侍郎点着头,什么都不敢说,安靖王在一旁站着,别看没说话,户部侍郎也觉得很难,他要是敢为难三皇子,恐怕安靖王会立马飞起一脚,让他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太吓人了,户部侍郎表示三皇子惹不起。

安靖王的眼神怎么能这么吓人!

“不是说去准备吗?还不快去!”唐风缘皱眉,这户部侍郎怎么回事?反应怎么这么迟钝。

等户部侍郎走后,唐风缘把剩下的水全部给了难民,还让明醉回马车拿了马车上的食物,唐风缘一一分发下去,先给了孩子们:“慢慢来,不要抢,抢的话我可是会动手打人的哦!”

唐风缘在开玩笑,但说完之后还真的没人敢抢,孩子们排成一队,乖乖的等着唐风缘发糕点,还有牛肉干。

明醉心里不是滋味,这些食物都是给唐风缘准备的,可现在都给孩子们吃了。

算了,小崽子开心就好,这些百姓的命,也是他拼命守护过的,确实不能让他们轻易死了,那样就对不起他的守护,还不如直接拉去关外喂狼。

“哥哥,你是天上的神仙吗?”有个孩子突然问道。

唐风缘愣了愣:“不是,我是人,货真价实的人,不信你摸摸。”

唐风缘伸出手,明醉一把拉住:“摸什么摸,不知道这是本王的专利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