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第八十七章

尹成熙是在三月开头接到消息的,说是简微暮有些不太对劲,让他过去看一下。

他并不知道简微暮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不过也可以从霍戈的描述中了解到,这是一个十分狡猾又危险的人,为了对付简微暮的这种‘危险’,尹成熙自然而然地将自己的枪带上了。

尹成熙第一次单独来到精神病院这样的地方,一进门就被突然窜出来的病人吓到了,他伸长脖子往里面张望了一圈,便看见大厅里头挤满了精神病人。

从前他只在书本或是电视剧上见过精神病人,却从未真正见到过,真正见到的时候的那种震撼与在电视上见到的时候是不一样的。那些人看起来很正常,却又在做着正常人不会做的事情,他们全部沉溺于自己的世界,仿佛与外头的世界隔绝了一般。

他记得简微暮待的地方在五楼,要乘电梯的话还得走一段,要命的是去往电梯的那段路上有个病人在当众手/淫!

尹成熙连忙偏过了头,等了好一会儿才转过头,那个病人似乎已经弄完了。这下子他才敢往那个方向走过去,然而当他路过那个病人的时候,那个病人却笑着在他身上摸了一把。

尹成熙惊讶地往方才被他摸过的地方看去,只见自己腰部的位置已经沾上了一些黏糊糊的白色液体,这个病人刚刚才手/淫过,这是什么东西自是不言而喻。

偏偏他这会儿还没带纸,尹成熙又羞又恼,恨不得把那个病人揍一顿,可一想到那是个精神病人他便放弃了揍一顿这个想法,等电梯开门后,决定上楼去找简微暮的时候从病房里找点纸。

尹成熙按下了楼层数,待到电梯门缓缓关上后,他突然听见背后传来一个声音:“你需要纸巾吗?”

尹成熙方才进门的时候光顾着看腰上的污渍了,压根儿没注意到这里头还有一个人。这声音冷不丁地响起来使得他惊了一惊,他转过身,却看见身后站着一个男人,正微笑着看着他,手中放着一张纸巾。

“谢谢,谢谢。”尹成熙对着那人点了点头,将纸巾接下擦拭腰上的污渍。

等会儿,这个人,怎么长得这么眼熟?

尹成熙又抬头打量着这个男人,戴着一副金边眼镜,容貌很是俊秀,和简微晨还有三四分相似,等等,这不就是……

“请问,是简微暮先生吗?”

“正是,”简微暮微微一笑,“让我猜猜,你是来看看我是真的疯还是装疯的是不是?”

“是啊,”尹成熙呆愣地点了点头,随即反应过来,“你果然是装疯的!”

简微暮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对啊。”

尹成熙万万没想到简微暮会这么随意地承认了,便道:“你,你为什么要装疯?你这么做有什么目的?难道说你是想以此逃脱法律的制裁吗?简先生,这样是没有用的。”

简微暮挑了挑眉:“我没想那么多。”

“什么?”

“尹先生,到了。”

尹成熙这才发现电梯已经到了五楼,并停在原地不动。尹成熙看了简微暮一眼,转身走了出去,而简微暮也跟随着他一起走了出去。

出了电梯门后,尹成熙又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尹先生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故意透露出我是装疯的事实?”

“什么?你是故意透露的?”

简微暮早就料到尹成熙会有这样的反应,他又接着说道:“这么说吧,我故意透露我是装疯的事实,就是想让尹先生过来,帮我两个忙。”

尹成熙一脸茫然:“帮,帮什么忙?”

简微暮微微一笑:“尹先生可认得陈明宇?”

尹成熙当然知道这个人,那不就是霍戈和刘易老是逮不住的那个家伙吗?

“我让他今天下午两点过来找我,现在看看,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尹成熙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已经是一点五十五了,他皱着眉头,疑惑地看向简微暮。只见简微暮微笑着对着他身后打了个手势,尹成熙刚想转头看看自己身后又什么人,下一刻,他便感到有什么人从他身后窜了出来,擦着他的身子冲了出去。

尹成熙被撞得趔趄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摸向了自己的腰际,却惊奇地发现原本配备在那里的枪不见了!

“嘿嘿嘿嘿~”

这傻不拉几的笑声吸引了尹成熙的注意力,他抬起头,只见自己面前站着一个与自己差不多高的男人,穿着病号服,笑得很开心,而他的手中正握着自己的枪。

“快给我!”枪让精神病人抢了去可不是什么好事,毕竟他们永远猜不到一个精神会做出怎样的举动。于是尹成熙连忙扑向了那个病人,要去将自己的枪抢回来。

然而那个病人的体内比尹成熙好多了,尹成熙非但没能将自己的枪抢回来,还被那个病人推了一把,一屁股摔到了地上。尹成熙刚想爬起来去把自己的枪抢回来,却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一个病人从身后制住了,于是他只能看着那个病人把玩自己的枪,却无能为力。

“别动那个!别动!危险!”尹成熙声嘶力竭地和那个病人说话,那个病人却好像没听见一般端详着枪,甚至已经开始轻轻扣着扳机。

“阿荣。”简微暮对着那个病人开口了,可是与之前不同,尹成熙声嘶力竭地与他说话都没有反应的人,却在听到简微暮的声音的时候一下子停下了动作,看向了他。

“阿荣,看到你刚刚扣的那个弯弯的东西了吗?”简微暮微笑着,好像是一个教小孩玩玩具的老师一样,对着那个病人说道,“你待会儿对着这里,用力扣下它,我会给你奖励。”

“啊?”阿荣疑惑地看向简微暮,似乎并不明白。

简微暮又做出了一个扣扳机的手势,同时指了指自己肩膀的位置,说道:“扣下它,对着我的这里,给你奖励。”

“哦哦哦!”阿荣似乎是明白了简微暮的意思,笑呵呵地将枪举了起来,对准了简微暮。

尹成熙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简直惊呆了,简微暮这是在做什么?他是想自杀吗?为什么要教唆一个精神病人去做这些事?

可是,当他看到不远处的一个人影的时候,他似乎弄懂了简微暮的意图。

“不要开枪!”

“砰——”

尹成熙开口的同时,那个叫阿荣的病人便乖乖地听了简微暮的话,对着简微暮扣下了扳机。然而,子弹穿过的身体并不是简微暮的,就在阿荣举起枪的时候,陈明宇刚好走出了电梯,看到了这一幕。照着这个距离,他要赶过来夺去阿荣手上的枪只怕是来不及的,即使是撞开了阿荣子弹也很可能会伤到简微暮。

因此,他的选择只能是挡在简微暮面前,替他挡住子弹。

陈明宇比简微暮高了不少,简微暮的肩头也差不多是陈明宇胸口的位置,阿荣刚才那一枪,差不多是正中了陈明宇的心脏。

鲜血几乎是一下子从陈明宇胸口喷涌了出来,像是一朵正在怒放的鲜花一般,溅射到了地上和面前的人的身上。

阿荣拿着枪的手颤抖着,他低下头,看着胸口的鲜红印记,随即露出了极为惊恐的表情,他尖叫了一声,随后将手中的枪扔到了地上逃走了。制着尹成熙的那个病人也被这一幕吓到了,他慌乱地松开了尹成熙,朝着另一个方向逃跑了。

身上没了禁锢,按理来说尹成熙应当是要去夺回自己的枪才对,可不知为何,他却觉得手脚都没了力气,只能呆呆地望着旁边的两个人。

这就是陈明宇吗?那个因虐/待监/禁他人入狱,参与多起杀人事件的家伙?可为什么,那个人此时此刻远远没有他身后那个温文尔雅的医生恐怖?明明这个医生从来没有亲自杀过人,却比那些十恶不赦的杀人犯更为骇人?

当子弹穿入身体的那一刻,他便知道自己多半是活不了了,他强忍着胸口的疼痛,回头看向简微暮,问道:“简医生,你,你还好吧?”

简微暮看着他痛苦的表情和胸口不断涌出的鲜血,竟然笑着说道:“陈明宇,你还是一如既往的笨。”

陈明宇看着简微暮那带着嘲讽的表情,惊讶地说道:“你……你什么意思?”

“被我骗了第一次,就能有第二次,你难道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吗?”简微暮看着陈明宇手上的左胸口,伸出手在他肩头轻轻推了一下。陈明宇现在虚弱得好像一个重症病人,只轻轻一推便倒在了地上。

陈明宇在倒地之时,吐出了一口鲜血,他用袖子随意地擦拭着嘴角的血液,说道:“可,可我是想……救你的。我不想……你死,也不想你……再做这样的事。”

看着躺倒在地呕血的陈明宇,简微暮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陈明宇,便如第一次见面之时简微暮见陈明宇打倒在地一般,微笑着说道:“我想,我和你说过我的目的,让罪恶之人付出代价,那么,你还记不记得你是什么人?你也是罪犯啊。”

陈明宇嘴角挂着血液,悲惨地笑了笑:“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可我以为……我帮过你……这么多,你能,不这么狠心。”

“很遗憾,我就是这样的。”简微暮弯下腰,手掌抚过陈明宇的眼皮,柔声道:“再见了,陈明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