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断断续续的下过整个国庆,南嘉也熬过漫长的假期。
假期最后一天,难得一大早就出了太阳,南嘉也罕见地早起,吃完早饭便回了学校。
十点不到,这个时间,校园里几乎见不到什么人,宿舍楼里除了宿管阿姨和寥寥几位同学外也是空荡荡一片。
待在寝室也无事,南嘉瞅了瞅窗外被雨水洗刷过的天空,碧蓝明净,太阳赶走漂浮的白云霸占一大块地盘,兀自欢欣地舒展身姿。
这样的晴天很适合出门,于是南嘉抱着被她冷落一段时间的篮球去了操场。
昨夜的雨不大,今早又出了大太阳,这会儿跑道上几乎已经看不清半点润湿的痕迹,旁边的篮球场上倒是还有几篇小水痕未完全晒干。
南嘉挑了当中最好的一块场地,开始运球、投篮,抱着半玩半歇的态度消磨时间,一直到余惜楠出现。
南嘉发现人时,对方似乎已经在那边站了有一段时间,却不知为什么没叫她。
最后一个球顺着蓝框落下,南嘉接过拿在手里,走到球场边。
见她发现自己,余惜楠也抬步向着她的方向走去,一边走还一边挥手跟她打招呼,“南嘉。”
仔细看她手里还拿着一瓶水。
“几点了?”南嘉微微喘着气问,长时间的运动让她的呼吸有些急促。
手里拿着东西不方便看手机,余惜楠想了想了报了个大概的时间,“应该十一点多吧,你等一下。”
她说着先将手里买的两瓶水递到对方面前让她选,“你喜欢喝哪个口味的?”
还有时间买水,果然来很久了。
南嘉选了青柠味的,一边拧盖一边好奇道,“怎么找到我的?”
她打球时根本没看手机,自然也不会回消息,这么大一学校,对方怎么就能确定她在操场呢?
“我看你桌下放着的篮球不见了,就猜你来这边了。”余惜楠先回答她的问题,空出的右手则从包里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十一点十三分。”
“那还早。”南嘉边说曲起食指蹭了蹭被滴落的汗水搔得发痒的脸颊。
头顶的太阳越来越来,方才运动时还不觉得,一停下反而整个人都热了起来,脸上的汗也越聚越多。
余惜楠注意到她的动作,忙又从包里拿出一袋湿巾纸递给南嘉,“用这个吧。”
“谢了。”南嘉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灰,想想又还了回去,“还是算了,等会儿再说。我还要再玩会,你呢?是先回去还是等我?”
“我等你一起。”余惜楠没有犹豫。
啧。
粘人的小孩。
发现一个假期过去,余惜楠的态度分毫未变,南嘉一边暗喜一边又要故作烦恼的假意嗔怨一句。
环顾四周,这边也没有什么好坐的地方,就让对方这么干站在一边看也不好,南嘉脑中灵念一闪道,“小鱼儿,我教你打篮球吧?”
“好……吗?”余惜楠的表情从惊喜过渡到怀疑,她语气忐忑道,“我很笨的。”
笨好呀!
南嘉眼中闪过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当然,她的语气绝对是友好的,“没事,我不嫌。”
她是真的不嫌,而且心情极好。尤其是看到余惜楠刚开始连原地拍球都不会,三两下球就跑了,之后对方再跟在后面追的稚拙模样,南嘉的心情就更好了。
南嘉是个很有耐心的人吗?
大抵不是的。
但她每每对着余惜楠的耐心总超乎个性的好,究其原因除了余惜楠本身长着一张讨喜的脸外,再有就是和她在一起时南嘉总是放松、愉悦的。
就像现在。
南嘉想,怎么会有这么笨的人,傻傻的,控不住球不说,还总是喜欢抱着球跑,投篮连蓝框都碰不到。
傻乎乎的。
她的眉梢眼角逐渐泛起层层笑意,收都收不住。
余惜楠捡完球回来瞥见南嘉脸上的笑,嘴角轻轻往下弯了一点,有些委屈道,“我都说了我很笨嘛。”
她说话时语调十分绵软,尾音轻颤颤的,就像小猫爪子似的挠啊挠,没有半点力道不说,爪爪周边的绒毛还扫得人心痒痒。
“没有。”南嘉摇头,很温柔的笑。
她微微歪了歪头,想找出一个形容词,最后说,“很可爱。”
笨的要命,可爱的过分。
南嘉忽然懂了某类养成游戏的快感,大概就跟她现在的心情相似吧。
听到南嘉类似夸奖的话,余惜楠的两腮有些红红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尖,间隙里抬头瞧上一眼复又低下去,抿抿唇再礼尚往来地回夸道,“南嘉也很可爱。”
又是一个不可能安在她身上的词,南嘉觉得自己有必要纠正自己在对方心目中的形象。
她把手臂搭在余惜楠肩膀上,凑在对方耳边说,“你看看我的脸,姐姐这是飒,可不叫可爱哦!下次想夸的话记得照这个标准来。”
就南嘉这样,骂她一句臭不要脸都不过分。
但余惜楠不会,她只是很认真地解释,“可是,我就是觉得南嘉很可爱啊。”
“是什么给了你错觉?你说出来,我改。”南嘉一副大受打击的表情。
余惜楠闻言当真掰起手指头一条一条一条地数,“帮我赶走坏人的时候就很可爱,唱歌也特别可爱,认真学习的样子也可爱……”
另外两条也就勉强算了,但唱歌——是指她在KTV扯着嗓子嚎“死了都要爱”的时候吗?
南嘉的脸上布满了大大的疑惑,就她那鬼哭狼嚎一般的唱法,竟然还能跟可爱沾边?
所以是余惜楠傻了。
这点她改不了。
就在南嘉默默吐槽时,余惜楠还在继续说,“不吃东西的时候也很可爱,但你太瘦了,不要挑食比较好。”
“我可没挑食。”南嘉立即为自己正名,她只是不爱吃饭而已。
显然余惜楠也知道这一点,她很郑重地说,“不过,我会努力喂胖你的。”
“谢谢,不用了。”南嘉撇嘴拒绝,然而说完才想到在学校时她确实经常被余惜楠投喂各种小零食,所以对方是早有预谋。
方才揽人时,她刻意避过了手,免得弄脏余惜楠的衣服,现下南嘉可算是逮到理由光明正大地把她沾满灰的爪子抹到对方脸上。
抹完还要说一句,“哎,小红鱼又变小脏鱼了。”
最最过分的一点则是南嘉仗着身高优势,在捉弄完之后还故意抵着余惜楠的额头不允她反击,哪怕对方本也没想过要反击。
余惜楠皱了皱鼻子,水润润的黑眸眨巴两下,脸上带一点羞赧的红和一点无奈。她学着好朋友之间打闹的模式,伸长手臂去够南嘉的脸,却碍于双方身长比例不对等,怎么也够不着。
可见南嘉这一招还是挺有用的,不过,也仅限于余惜楠。
眼见对方的小爪子在空中胡乱抓了半晌,南嘉都忍不住产生怜爱了,“还真是个小笨蛋。”但凡往后退一步也不至于。
余惜楠也不辩解,开始转换方式,双手抱住南嘉的手臂硬扯开,控诉道,“姐姐欺负人,礼物不给你了。”
演的一点也不走心,明明是不满的语气,眼睛却笑得眯了起来。南嘉见状就更不会有愧意了,她的注意力落到后半句话上,“礼物?什么礼物?给我的?”
余惜楠点点头,“嗯。”
“无缘无故地为什么要给我礼物?不会又是吃的吧?”南嘉合理怀疑,同时心里也确实有那么一点好奇心。
从前她没少收到过其他人准备的礼物,或昂贵或便宜,或用心或随意,甚至连两三块钱的红绳她都从柳然手里收到过。
但此前,礼物这种东西于她而言更多的是一种形式。可当送的人变成了余惜楠,南嘉直觉对方会是不同的。
“不是哦。”余惜楠摇头。
南嘉有种错觉,一个不经意,逗猫的棒似乎换到了余惜楠手上,而她自己反而成了那只被逗的猫。
可她不能表现出来,即便她内心里是想知道的,外表也要表现得云淡风轻。
“哦。”南嘉随意应了一声,一副兴致缺缺的表情。
不过,也好在时间差不多,该去吃午饭了,正好名正言顺地把人拐回宿舍,再顺道见识一下那份神秘的礼物。
——
“是晴天娃娃。”余惜楠拿出装在书包里的白色陶瓷挂件道,“你不是说不喜欢下雨吗,古镇的老板说这个晴天娃娃特别灵的,只要挂在房间里向它许愿,就一定会实现。这样的话,你把它挂在房间里,每天都是晴天了。”
这得多傻的人才能相信,还每天都是晴天,有问过老天爷的意见吗?
但小傻子余惜楠信了,南嘉,她也想试着相信一回。不过,她的信任可不是轻易就能获得的,所以,她提了一个更过分的要求。
“那老板一定没有告诉你全部实话,这个东西得心诚才行。知道什么是‘心诚则灵’吗?意思是要亲手做的才算,买来的不行。所以,你得亲手做一个送我才行,要不然没用。而且你看这个还是陶瓷,一不小心就碎了,不吉利。”南嘉边说边叹气,一副若有其事的模样,还真把余惜楠给唬住了。
“那好吧,我重新做,亲手做,一定会灵验的。”余惜楠一边保证一边准备把东西收回来。
毕竟南嘉说的不吉利,那就还是不要送了。
谁知南嘉却把手掌一合,缩回胸前,警惕地说,“干嘛,送出去的东西还要拿回去啊,这么小气?”
余惜楠解释道,“不是,你不是说不吉利吗?我重新做一个给你。”
南嘉踮起脚尖,把顶上的柜子打开一个缝,将陶瓷娃娃放到里面,用行动表示,两样她都要。
“这个我收了,当然,你重做的那个我也要。不许反悔,要是忘了你就完了。”
怎样完了,余惜楠不知道,但她知道自己答应的事一定会做到,所以大概没事。就是,感觉,南嘉好像有一点点霸道,只有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