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嘉想，余惜楠那么笨，一道简单的数学大题都要算很久，指望她肯定指望不了，只能自己上。
她自信满满地夸下海口，激情四溢地打起精神，调整态度预备认真听老师上课。然而，不过一分钟，南嘉便忍不住走神。
坐太直腰酸，南嘉不着痕迹地调整了一下姿势，把身体的重量靠在墙上。
化学老师的声音尖利，拔高嗓门时更不免有些刺耳朵，南嘉不适地晃了晃头。
黑板上的元素规律她之前似乎没学过，听不太懂……
南嘉的表情从认真到迷茫，再到心累。
若非她已经对余惜楠做出承诺，分分钟就能生出放弃的念头。
余惜楠似乎察觉到了她低落的情绪，趁着老师没注意到这边，又拿出她的小本子刷刷地写了几行字递给南嘉。
【没关系的，不要着急，慢慢来】
后面还画着一个小熊的笑脸。
南嘉看完抬眼，余惜楠正看着她露出一个浅浅的笑。与此同时，她藏在课桌下的手被人偷偷掰开，并往里面塞了一样东西。
南嘉低头看了眼，果然还是糖果，这次是草莓味的。
哆啦A梦的神奇口袋里可以掏出各种神奇的道具，余惜楠的身上也总是可以掏出各种味道的糖果。
南嘉撕开包装纸，趁老师不备迅速扔进嘴里，舔了两口，随即提笔在本子上写：【太甜了，下次不要给我了】
余惜楠心领神会地回道：【好的，下次不买草莓味的了】
南嘉眉心微微拧了拧，似乎有哪里不对，又似乎没什么不对。一开始的默认慢慢变成了事实，最后她还是将那句“我不喜欢吃糖”从纸上划去。
有了这一段小插曲，南嘉的心重新静下来，虽然仍旧停不下来钟含讲课，却也能自己翻开前面的内容自行学习。
等下了课，南嘉再把余惜楠的笔记本借过来，对比着看。
与南嘉不同，余惜楠上课最是认真，笔记记得满满当当，课后还会另行整理。笔记本上的字体清秀，不同重点还会用不同的颜色区分，条理分明，页面看着很是清晰舒适。
南嘉不耐听老师讲课，倒爱看她的笔记，再比对着书上的知识，似乎也没那么枯燥。
见南嘉如此认真，余惜楠高兴之余也不忘主动帮忙。
原本她休息时间都是整理笔记，或是阅读一些课外书，现下这些多余的时间全被她挪了出来。
先前南嘉没把心思放在学习上，课本打开还是崭新崭新的，书上的字都没两个，更不要说是笔记了。
余惜楠照着自己课堂上勾画的重点以及旁边写着的注释，在南嘉崭新的书页上慢慢地勾画涂写，需要记背的内容她还贴心地换了一支黄色的笔标注好。
她越这样为自己着想，南嘉越不好辜负对方的的好意。
等下晚自习，余惜楠开始收拾书包，南嘉也破天荒地把自己的化学练习册找了出来。
此前她没想过要带书回宿舍，自然也不会像余惜楠那样天天背着书包来回跑。她把化学书、练习册还有签字笔递到对方面前，“也帮我装一下吧。”
余惜楠微微愣了两秒，而后嘴角轻笑着说了一声“好”。
帮南嘉装书的时候余惜楠顺带把自己的化学练习册一同装了进去。
南嘉瞥见，奇怪道，“你下午不是把作业都写完了吗？”
余惜楠“嗯”了一声，却没有多解释。
南嘉的两本书，她要整理笔记的两本历史书和两本政治书，全塞进去后书包一下鼓了不少。余惜楠最后把笔袋装进去，拉上拉链，正准备把书包背好，手上的重量突然一轻。
顺着捏住袋子的那只手看上去，可不正是南嘉。她看着对方，疑惑地问，“怎么了？”
“给我吧，我来拿。”南嘉边说边掂了掂重量，倒也还好，也不是很重。
“不用了，我自己……”
“松手。”南嘉瞪她一眼，稍稍用劲，从余惜楠手里把书包抢过来，而后随意地将右边的包带搭在自己肩膀上。
余惜楠总是拗不过南嘉的，大多数时候她也不会反驳对方，因而只能驯顺地跟着她走。
*
高一高二年级一般是三节晚自习，21：50下自习，晚自习后有20分钟的宵夜时间，然后是洗漱时间，到23：00熄灯，这其中留给学生的时间十分充裕。
从学生的角度，这个作息还算人性，但从老师的角度，自然是希望学生能花费更多的时间在学习上。尤其是像高三的学生，挑灯夜读的比比皆是。
为了鼓励学生学习，也是给愿意学习的学生行方便，一中的宿舍是配有书桌的。进门的两侧墙边就是书桌，再上面一点是两排木架，可以用来放书和一些小东西，最顶上是用来放衣服的柜子。
南嘉和余惜楠是上下床，书桌和柜子自然是同侧挨着的两个。
因着余惜楠在路过食堂时非把她拉进去吃了点宵夜，两人到宿舍时另外两个室友已经开始洗漱。
趁着等人的时间，余惜楠干脆先一步取出课本，继续做笔记。她总是这样，不浪费一分一秒。
南嘉干脆也在她身边坐下，开始做习题册的题目。
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声音，时间静谧而快速地溜走。
习题不多，自觉把知识点都看过一遍的南嘉手速如飞，没一会儿就全写完了。她放下笔，伸了个懒腰，心里还挺自豪。见余惜楠还没结束，想了想干脆拿过对方后来带回来的练习册开始对答案。
不对不知道，一对吓一跳。
自己的答案似乎跟余惜楠的答案不大一致，南嘉翻了翻前面，发现余惜楠的正确率不低。所以，大概，错的是她。
方才的自豪与得意迅速散去。
南嘉拧紧眉头，目光幽幽地看着对方。
饶是余惜楠迟钝，但长时间被这样直白的视线盯着，她也不可能全无感觉。
她转头看向南嘉问，“是有哪里不会吗？”
南嘉收回目光，重重地点了点自己做错的题目。
余惜楠顺势向她身边靠了靠，而后语调轻缓地把每道题目的知识点还有南嘉犯的错点出来。
南嘉自诩聪明，对数学物理化学这一类偏理科的东西有天生的敏感力，中考也正是凭借这一点生生把分数拉高不少。可她的基础并不扎实，因而即使把知识点都看过了，她的能力也不是一下就能提升起来。
余惜楠却是相反，她虽对化学不擅长，但胜在基础扎实加刻苦，因而南嘉犯的那些小错误她很容易就能发现。
面对眼前的情况，南嘉突然有些不确定了，她狐疑地看着对方道，“小蠢货，我怎么觉得你在耍我呢？”
“我没有啊。”余惜楠一脸无辜，不知道她为何突然这么说。
“你不是跟我说你学不懂吗？我看你这不是学挺好的嘛？”南嘉控诉道。
半个月的相处下来，余惜楠大概理解，南嘉的自尊心比较强，此时大约是有些受挫。她是不会说话的，但那人是南嘉，她就会绞尽脑汁地想办法安慰对方。
“笨鸟先飞嘛，就是因为不会，我才要花更多的时间来学。练习册上的题都是比较基础的，我只是把化学式那些都记下来了，所以才对的比较多。”
她说这话时语气很平静，南嘉却从中听出一丝苦涩的情绪。
为什么苦涩，南嘉不是很懂，但她和余惜楠互为同桌，确实将对方的刻苦看在眼里，所以她的付出理应得到回报。
心内因觉得被骗而生出的那点不满散去。
耳边余惜楠还在继续说，“但南嘉你看，你很聪明，只花了一天的时间就这么厉害了，之后肯定很快就会超过我的。”
余惜楠眼神笃定，似乎对她存着很大的信心。在这样的目光下，南嘉因挫败而黯淡的自信心重新点亮。
她想，没错，或许真如对方所言，她必然是要罩着这只小笨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