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沈公子,我叫阿清

白马苍狗,世事无常。

悠悠时光看似漫长,其实不过是白驹过隙,忽然而已。

只有那些群山峻林中树木花草,葱葱绿绿,烂漫无主以一种永恒的姿势伫立在世事之外。

唐国最南边的息木山中。

某处陡峭的山路上,一位少年正躲在一从茂密的草丛中,他的眼神目不转睛的看着远处,有林间微风徐徐而过。

兔子警觉得竖起耳朵,只不过是瞬间,它捕捉到了危险的存在,正准备夺命而跑,少年手中的箭已经命中它的背部。

随即倒下。

抽搐了一下,死了。

少年从灌木丛中走了出来,走到野兔面起,提起它的耳朵,俊秀的脸庞露出满意的笑容。

他暗自思忖:晚上烤起来还是红烧起来。

……

他提着兔子,有些招摇挂在弓箭上,寻了下山的路,他的家在木息山下的一处极小的村庄,村庄零零散散只有几户人家。

这几户人家靠山吃山,都是以打猎为生。

当然,少年也不列外。

此刻正是落日时分,天际渲染着一层又一层的彩霞,华美似锦。

少年走在这余光中。

虽然身着粗布,但是依旧掩饰不住他俊秀的脸庞,有猎户的女儿瞧见这场景,竟然有些痴痴起来,虽然这位少年并不是从这小山村长大,却犹如一冽清泉涌入到这日日夜夜同样的人事中,带来了新奇。

少年瞧见了怀春事的女儿心事,他扬起俊秀的笑容,露出洁白的牙齿,冲姑娘微微一笑。

姑娘这时突然心中跑进来一只鹿,嗒嗒不停,搅乱了心。

忍不住娇羞一下,跑回家中,关上门阀,却忍不住偷偷从门的缝隙瞧去,盼着少年能够敲她的门。

……

少年并没有去敲姑娘的门,这不过是他的打发无聊日子的一种方式。

他回到家中,一年老的妇人正摸摸索索着给少年倒上一杯水,她明显已经失明,眼睛虽然已经不能用,但是她的听觉却异常敏感,她靠着少年从旁边发出的声音,一边将盛满水的碗递到少年手中,一边絮絮叨叨道:“你这一去又是一天,我这等着心急,害怕你出了事情,听隔壁的陈大娘说,最近这周围突然多了些不认识的外乡人,我这简陋的地方,除了这一年你一个人来过,很多年都没有外乡人来过了。”

少年好像并没有将老妇人的话听到心上,他依旧认真喝着水,他早已经口感难耐了。

一碗清澈的山泉水咕噜咕噜涌到肚中,才消了这一天的奔波劳累。

他喝完,将兔子提到老妇人面前,笑道:“瞧,今天我打到了什么好猎物,等明天天一亮,我拿去集市上去卖了,给你换些药草,你看看你,这眼睛失明了,身体若是在弱,你又没有后代,可是便宜我霸占了你这房产了。”

老妇人满是皱纹的脸突然像一朵花绽放,沉闷的日子,有了这位少年的陪伴突然多了许多生机,她本想说些日常的家常话,可是想起这几日外乡人的事情,担忧又涌上心头,她语重心长道:“阿清,我寻思着这些外乡人该不会是找你的吧。”

她想起当初他的老伴,一位上了年龄的老猎户,为了家里的生计去打猎的时候,不幸遇到一只猛兽,虽然猛兽被他射中了几只箭,但是无奈,猛兽虽然受重伤,但是老猎户却因为不小心摔断了腿,无法逃走,眼看猛兽要将老猎户变成嘴中餐。

眼前这位自称为阿清的少年,危急时刻,救下了老猎户。

自此老猎户就将这位少年当成救命恩人对待,少年也没有客气,欣然收下他们的答谢,平素里称呼他们为爷爷婆婆。

又借口家中已然无牵挂的人,流落至此,愿意一直陪伴在老俩口在侧。

老俩口都是性情质朴的人,又是穷家一个,再加上有救命之恩,想着以后也有了陪伴的人,就十分乐意的留下少年。

……

可是现在听起邻里之间提起外乡人的事情,老婆婆有些担忧。

她见她的话并没有得到阿清的回应,又摸摸索索着挨着阿清坐下,他们的目光都在朝门外看去,老婆婆自然是什么都看不见的,阿清是可以看见落日已经坠入到山间,遥远不可及的天边,有颗星星在闪烁着。

他的脑袋里望着那颗星星出神,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这样亮的星星,即使天边还有太阳的余晖,它依旧那样闪亮,好像在为迷路的人指引着回家的路。

是怕回家的人看不见它吗?所以使劲全力也要在天未完全黑而闪亮吧。

老婆婆耳朵在灵敏,也捕捉不到阿清脑海里的声音,她在担忧着阿清现在的处境,一年相处下来,她是真正把这阿清当成自己的至亲来对待。

她说道:“阿清,你还是离开这里吧。”

虽然不舍,但是该离别还是要离别,总比永远不见要好些。

阿清笑嘻嘻问道:“为什么?我走了,你可是一个人生活了,以后少了养老送终的人很惨的。”

老婆婆没有生气阿清说的话。

她小心翼翼的从身上的衣袖中拿出一张帕子,递到阿清旁边,声音苍老不堪,又有股温柔在里面婉转,“婆婆也没有什么好送给你的,这一张手帕我一直收着。虽然手帕不好看,但是这是爷爷年轻的时候,婆婆送给他的定情信物,我送给你爷爷的时候,你爷爷还说还不如买一刀肉,可惜了辛辛苦苦去山上采摘山货就换的这一张帕子,当时你爷爷把我气的我,我把帕子扔到他脸上,就跑着哭了回去。要知道光买一张帕子每日艰辛的在山林间穿梭采摘山货,又花费了多少时辰去绣上面的花,后来我跟你爷爷还是成了夫妻,我已经忘掉了这个信物的事情,却没有想到去年你爷爷快死的时候,一直指着一个木箱子咿咿呀呀,就是不肯断气,我见他放不下那箱子,还以为他给我私自留下了以后生活的钱财,却没有想到废了老大的劲儿,才在箱子底下翻到这一张绣帕。”

说者老泪已经随着岁月流逝无法流出,沧桑已经刻上脸庞,再多的过往已经无法轻易打动岁月的轮廓。

老婆婆的声音,语气好像是在讲诉别人的故事。

阿清静静的坐在一旁,仔细的看着那张被老婆婆视为珍宝的绣帕,不过是张普通的绣帕,布的材质也是再普通不过,绣上的花朵也不是栩栩如生。

可是这样的一张绣帕就这样安静躺在木箱底下,陪伴着俩位老人一辈子,以一种无声的气息记录着俩位老人曾经年轻的情事。

老婆婆停顿一下,又继续道:“阿清,虽然手帕不值钱,但是婆婆希望你能留在身边,这样就相当于婆婆爷爷以后可以见到我家阿清能寻到如意郎君。”

阿清闻言,有些诧异。

老婆婆似乎早已经料到阿清的诧异,笑笑道:“婆婆虽然老了,为了你爷爷的死去,也哭瞎了眼,但是这长久相处下来,怎么不知道你是女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