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一干人对这个消息反映不一。
延禧宫里听到的不是最早,反应是最大的。
桃红道:“娘娘,皇后为何一直推辞?不就是一个生辰宴吗?”
孟淑妃道:“面子上的话,总得做做的。”心里却有点酸酸的,大金朝的三朝皇后都是孟王府的,到了这一朝才换了天地。她就是勉强做到了淑妃,和皇后相比,依然是云泥之别。看似一条鸿沟,实则是不可跨越的天堑。
延禧宫底下的人,也是从窃窃私语到高谈阔论。只是,窃窃私语说的是,皇后就是一个软架子,离开太后,别说是做主了,就是自己的生辰都不敢做主。更有甚者,说的更为难听。比如桃红,就很有点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完全不想当初她的主子只是一个小美人的时候,她们在宫里举步维艰的样子。曾讥笑道:“皇后就是放个屁都要太后恩准了才敢!”
听到的人都是心腹,也巴望着孟淑妃能有朝一日再近一步。人心是永远不能满足的,尤其是在孟王府出来的,他们经历过荣华富贵和高高在上的感觉。主子比一般的官家小姐要尊贵,连带着奴才也比一般的人家的奴才高贵了许多,谁不想高人一等。被拔高的心气即使曾经低下来,也会在一定时候爆发出来。高谈阔论说的是,皇后明大局,识大礼,凡事一定要禀明太后,请太后拿主意。不愧是母仪天下。
郭嫔是没有这两种说法的,她们在宫里就有点人微言轻了,虽然晋了嫔,有一个妃就显不出嫔的存在了。比家世,她们不过是人家的一个脚指头。就是心里不忿,也要小心的附和着大家的说法。总之,一切都是娘娘做的对,说多了也没错。不说也没错。既然人家都说,她们也跟着说。刑不罚众,出了事,也不会找到她。她不是始作俑者,也不是幕后黑手。说白了,都是明哲保身,顺便赚点皇后的青睐。
话传到储秀宫总共没用两个时辰,所有的派别和所有的话都十成十的传来了。
闲筝道:“这刮的是那股风啊,一点子小事都搞的和唱戏的一样。”
红袖也道:“是有点不同寻常哪!”
珞璎微微笑道:“你们也觉得有点不同寻常?”
说罢,看着闲筝,示意她说说。
闲筝想想说:“皇后是忒怕事了,到底是太后一直在头顶上压着,这点小事都不敢做主。她们一个个说的好听,实际上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看她们的笑话呢!”
珞璎慢悠悠的说:“这话你只说对了一半,看笑话的人有,想巴结的人也不少。但是,皇后那里就没有只是小心那么简单了。”
红袖不明白,问:“主子,皇后那个人,能有什么花花肠子?她不只是软弱,也没有个担当,太后真的放手让她做了,她也不一定能办好了。”
珞璎摇摇头,依旧还是笑道:“你就看不到如今的皇后已经不是以前的皇后了吗?她能屡次在慈宁宫搬弄是非,就能把一个生辰宴给办好了。你们看到她推辞,又有谁看到她暗喜呢?”
红袖和闲筝对望一眼。“奴婢没有看出来,难道皇后是想把这个担子接过来?”
珞璎依然还是挂着一丝笑道:“你们看的也不错,皇后是小心的很。只是,你们有没有看到如今的皇后早想立起来了!”
红袖道:“凭她怎样,她还不是对太后怕的要死!”
闲筝却是低头不语,半晌才说:“皇后是不简单了,进宫不过才一年,已经是学会欲擒故纵了。”
红袖还有些不解,珞璎赞许的称赞:“你不愧是在宫里生活了多年,这点子事一眼还是能看出来的。”
红袖这才想起来问:“主子,难道皇后是故意的?”
珞璎复又坐下说:“我们不过是猜测,只怕也是八/九不离十。”
才说着,梅嬷嬷就阴阳不定的进来问道:“主子,马上就是皇后娘娘的生辰了,不知主子要什么礼物?当天要穿什么衣裳?您说说,也好让老奴去提前预备了。”
珞璎犹未搭话,闲筝道:“嬷嬷何必这样忙,皇后娘娘的生辰,主子是要穿吉服的。前天我就早早的拿出去晒了几遍,不耽误后天穿。礼物也不必急,主子心里横竖是有数的。”
梅嬷嬷心里不甘,硬嘴道:“你们年轻,不经事,哪里明白了许多。这样的大事,不是我夸口,经过的比你们见过的还要多。”
红袖在一旁掩嘴笑道:“梅嬷嬷说的有理,你吃的盐比我们吃的饭还要多呢!见识是比我们多。”
这话让梅嬷嬷有点不知所以,红袖最近和她叽叽咕咕的。有事没事来搭上几句话。这几句话是向着闲筝还是向着她,让她一时有点懵。
有红袖掺和着,闲筝也不和她多嘴。自顾自的进去收拾了。
梅嬷嬷被晾着也好受,鼓着嘴道:“主子,奴婢可对您一片忠心,你可别把奴婢给晾着呀!”
珞璎似笑非笑道:“嬷嬷说差了,都是自己人,我怎么会晾着你呢。只有人负我,我才会负人。嬷嬷不必多想,你是不是觉得礼单的事没和你商量啊?”
主子的话也不是很客气,梅嬷嬷回道:“奴婢是真心为主子出主意的,主子莫要疑心奴婢才好。”
“呵呵!”珞璎官样文章的打哈哈,“礼单的事不用咱们操心。上头有淑妃,我自然不能和她比肩。其余的还有我姐姐瑜嫔,延禧宫的郭嫔,她们如何,我自然也是如何。”
梅嬷嬷讪笑道:“果然主子有成算,是不错呢。”她一头说,一头寻着借口告退了。“主子要是没有吩咐,奴婢就下去了。怕时候长了聒噪您,不如奴婢去院里看看有没有不长眼的小丫头淘气的。”
珞璎道:“嬷嬷尽管过去吧,只要是不长眼的,只管禀来,我定会定夺。”
一席话又说的梅嬷嬷心口疼,要你定夺,我还怎么去树立威风啊!
闲筝把西稍间的钥匙递过来:“主子,定好了单子,东西您还要不要瞧一瞧?”
珞璎摇摇头:“不必了,东西我都知道。你和何顺仔细的核对了就行,只要别处差错就没什么。那个五十两银子你拿来,寻个机会送给安姑姑。还有一只羊脂玉的簪子,留给安姑姑做个念想。”
红袖接了钥匙,去西稍间取来。
“主子您看看,这是咱进宫前在家里戴的。进了宫,每季给的份例还不及咱们自己的东西。”
“主子是嫔还好些,那些子贵人美人的,要是家里没有个靠山,在宫里才落魄呢。一遇上节庆大典,都要和处的好的姐妹接一借。还有的人没有门路,只好去和奴才借。还了之后,还要给好处,比驴打滚都利害。”
红袖大吃一惊:“不会吧?难道,主子还不如奴才混的好?”
珞璎没阻拦,她就继续说道:“有脸面的奴才,那次传个话不能得点银子。慈宁宫的张公公就不用说了,咱们主子这样等级的,去太后那里都要给他塞银子。养心殿的也不必讲,年前的那出,宋公公还不知吃了多少。去了谁哪里去传话,都没人敢拿一两二两的银子打发他,一出手就是十两。一个美人,一年才多少。要是再生个病,有个头疼脑热的,还要给太医院的好处。不然啊,谁会给你好好看。心眼死的,早晚得死在这个宫里。”
红袖被吓着了,珞璎是深有体会。“进宫的女人都没有好命。”
红袖道:“主子,给安姑姑的礼会不会太重了些?听说,也有主子赏曾经的管教姑姑的,不过是些不值钱的簪环,走走过场,不让人笑话就行了。闲筝姐姐一说,奴婢觉得还是多留点的好,万一哪天要打点,不至于拿不出来。”
“不重!安姑姑虽说和我们不常打交道,可是私下里也替我们操了些心。她如今出宫嫁人,年龄也大了,身世也一般,不知能嫁个什么样的人家。这点东西,算是给她添添嫁妆吧。这是我带来的东西,赏了也没有人能说出二话来,你们记个档,省的出宫添口舌。”
红袖道:“主子就是宅心仁厚。奴婢现在就送过去吧?明天一早,安姑姑就要出宫了。”
珞璎应允道:“去吧!记得不要拿安姑姑的银子东西。”
红袖笑道:“主子可把奴婢给看低了,这个眼色还是有的。”
没到晚膳的时候,何顺就在外头打听回来了。
“主子,奴才打听到了。孟淑妃给皇后娘娘的礼单,除了单子上的一份,还有私底下的一份。听说,礼厚着呢,是红玛瑙整雕的牡丹花,和田玉镂空的盆子,上头还雕着母仪天下四个大字。别的金银珠宝也是不少,都没这个有来头。”
孟淑妃,她是想把皇后给害死,还是想把自己一起卖了。
前世,她是苟活到珞璎之后的。也许今生会有不同,她有先见之明,绝不会让曾经害过她的人再逍遥。人心已经显露出来,何必遮遮掩掩。该出手的时候,她一样不会手软。
何顺低头问:“主子,咱们宫里的礼是不是照旧?”
“照旧!”
寿宴的当天,除了宫里的宫嫔,还有外头府里的诰命夫人前来庆贺。
静宁忙的应接不暇,也无法顾及去打击珞璎。不过,这样的场合也不好去找她的茬,万一被那个人看到了猫腻,传到宫外,就是她这个做皇后没有容忍之心了。
萧佳澜也和翼王妃一起进宫庆贺了,这让静宁的心一样也提了起来。
上次皇上恼她,就是因为她看着佳澜说了一个笑话,原就不是大不了的事,结果惹的皇上雷霆大怒,不光是让她在后宫的女人面前抬不起头来。最主要的是,皇上因此不喜她许久。现在是比以前好些了,皇上也不会专找她的刺。一场风波刚算清了,今天二人再见一面,谁知还会有什么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