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
林默正急步往外走,忽然听到一个成熟、稍带些沙哑音的女声叫着她的名字。
林默看向声源,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还是那张经典的笑容,还是那双无比亲切的眼神,可林默看着袁美娟看得却浑身发毛。
以前林默知道顾承风跟袁美娟两人关系紧张,但袁美娟每次看到她都慈眉善目、笑容可掬的样子,又因为顾志雄的缘故,她对袁美娟也有一种家长的情愫。
可自从上次跟神仙姐姐在花圃间无意听到了袁美娟和杜菲菲的对话,让她彻底看清了袁美娟掩在美丽皮囊下的真面孔。几个月前顾承风顺利接任了顾老爷子的董事位子,袁美娟的那张脸和那双眼,再没有像之前那样,从来都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可今天,在今天这个林默相当感敏的日子里,袁美娟的出现本身就已经不好了,并且还现出了袁美娟几个月来不曾装扮的笑容!
林默强堆起笑脸,向她走来的人毕竟是顾志雄的亲娘,冲着这一点,面子上的功夫还是得照顾一下,“袁姨,您好!”
“哎哟,默默,我这可都好久没见到你了。”袁美娟走近后二话不说抓起林默的手,亲切地握在手里:“哟,你看,又变漂亮了。还有这手,又滑又嫩的,阿风怎么就舍得把你一个人撂在家里,自己跑出去风流去了呢。”
果然,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林默收起笑脸,看来顾承风现在的行踪连顾志雄也没跟袁美娟交待,很明显袁美娟在套她的话,既然对面的人不要脸,她也就顾不了那么多了,顺着对面人的心思捋顺了她赶紧脱身。
林默把自己的手抽回,“男人一有钱一有地位,风流是难免的,这一点袁姨您应该比我更了解的。”
林默因为带点情绪,随口一说,却无意戳到了袁美娟的雷区,袁美娟的笑容猝然一僵。
袁美娟到底是一只善变的老手,她的表情僵了一瞬,马上恢复了从容,重新把笑容堆砌出来,“看不出来,你人小,世态倒看得蛮开的嘛。”说着一边重新拉起林默的手往里拽,一边用手指了指整个婚礼场景:“你看我们家志雄,为你跟阿风的事真是操碎了心啊,这里每一样摆设都是志雄亲力亲为的呀。”
林默想挣脱袁美娟的束缚,可越是挣扎袁美娟似乎越拽的紧,林默急道:“不好意思,袁姨,我还有事,我想先回去了。”
“你有什么事做?女人对顾家就是生孩子的机器,听说你现在连公司都不用去了,老爷子就等着你孕育出个小人来,阿风又不在这家,你回家也不就是瞪个眼睛干坐着没事干嘛。”袁美娟挑拨离间的水平还真是不能小觑。
林默用力抽回手:“我和承风都很感谢志雄的,可今天我真有事,对不起,先走了。”说着转身就跑。
可她可跑了两步,就被一股强大的力度又拽了回去,林默愣愣地看着袁美娟,她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怎么那么大的劲儿?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啊!”袁美娟怒喝一声,把林默往礼堂方向拽:“志雄做了这么多,不就是想在老爷子和阿风的面前表表决心,他根本没想着跟阿风争,他把阿风视为亲|哥哥,可阿风总是针对他。你看看……你睁大眼睛给我好好看看。”
袁美娟一阵歇斯底里地吼叫,带着一股压抑的即将崩溃的神情,吓的林默也不敢挣扎,只好向四周望了望,并没有看到顾志雄的身影,只好大叫求助:“志雄、志雄。”
“喊什么喊?”袁美娟愤愤地阻止:“志雄的工作都要忙死了,还要为你跟阿风的婚礼瞎操心,你们结婚了,可我家志雄到现在连女朋友还没有,你还好意思叫,叫什么叫?”
两人争执间,林默已被袁美娟拉进了礼堂,婚礼的礼堂已布置妥当,如此神圣而庄严的境地,可她没一点心情观赏,仍是被袁美娟控制住手腕无法脱身。
林默的心已经沉到了最底,她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事情,想到两年前那触目心惊的伤口,再看着袁美娟此时狰狞的面孔,吓的她已面无人色。她的头一直后向扭着,嘴里一直喊着:“志雄、志雄,你在哪儿?有没有人啊……”
“志雄的名字也是你叫的吗?”袁美娟此时已完全失去了理智,她把近几个月来的所有仇恨全撒向此时她手中这个无缚鸡之力的林默身上,“要不是你跟阿风结婚,老爷子也不会把位子让给阿风,我家志雄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所有的希望全没了,这全都怪你!”说着她手上用力,把林默死命地往前拽。
林默现在是后悔的不得了,明明知道今天是个非比寻常的日子,却偏偏中了袁美娟的道,专程跑到这里。对,一定是袁美娟,每一次她都被袁美娟骗到某个场地,然后她就会遭殃。
想到这儿,林默警觉地四处张望,还好,四周并没有什么能让她处于险境的隐情,她稍稍宽了心,却又听到袁美娟再一次怒喝:“这全是你的错!”
林默一怔,出于本能,她解释道:“袁姨,承风也当志雄是弟弟呀,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的,志雄的公司现在还是志雄的呀,承风根本没有要收回去的打算呀。况且,就不说志雄现在怎么着,他也是爷爷的亲孙子,爷爷也不会亏待他的呀。”
“你住口,你这个贱女人。”袁美娟因怨生怒、由怒变恨,整张脸狞恶之极,她歇斯底里地吼叫着:“全都是你,让我在顾家挣扎了十几年全泡汤了,你要为此付出代价!”说着玩命似地把林默继续往前拖。
林默出于本能,抓|住过道边的桌角,袁美娟见状上来就抽打林默的手,直至她放开,然后继续往前拖。
林默看着眼前的袁美娟,知道此时拖着她的人已完全失去了理智,她的周围溢满了危险的信号,她一边继续随手抓着能抓到的物件来拖慢速度,一边大声呼救:“志雄……救命啊!志雄……救救我……”
突然,林默挣脱了袁美娟的束缚,一个踉跄向前扑去,就在她扶住身旁的椅子靠背稳住身体的一瞬,看到前方不远处的地上,一堆密密麻麻、乱七八糟的玻璃碎渣。
玻璃碎渣!
已布置好的礼堂里,竟有那么一堆无色的玻璃碎渣,静静地躺在那儿,它们等待的仿佛不是来清扫它们的扫把,而是一场预谋。林默是被袁美娟一路硬生生连扯带拽地拉到这里的,似乎就在这么一瞬,林默明白了她的不祥预感是什么了。
她的脑子里一下子浮现出前世里那一刀下去后血肉模糊的伤口,这一画面不禁让她寒毛卓竖。林默骤然转身往回走,她要远离那个危险的地方。
她刚转过身尚未站稳,就被袁美娟很大力地推了一下,林默后向退了几步,就听袁美娟阴森森的说语:“你不配叫我的志雄,全都因为你,你真—该—死!”说着在林默尚未站稳的身体的时候,对着她的双肩又是用力一连推了好几下。
林默连连后退,突然她的左腿被桌腿绊到,失去重心,整个人向后跌去,在摔下去的时候,随手抓|住一个木椅的椅背。因为摔下去的力道太大,椅子一下子翻倒,而林默整个人呈侧翻式继续向下跌去。
“啊……”
随着一声惨烈的惊叫声后,林默重重地摔倒在地,她左侧身着地,起初只是左侧的肩和侧腰硬生生的疼,这种硬着陆地的疼尚未过去,就感觉到左手腕部传来一阵锥心的痛。
她把目光移到左手,此时她的左手正按在那一堆玻璃碎渣上,从她的手下缓缓渗出红色的液体将那些玻璃碎浸染地绯红剔透。
虽然不愿再看到两年前的那一幕,但此时出于本能,她忍着痛将左手翻过来,手掌上扎满了一个个的玻璃碎,而她的手腕上,却有一个特大的玻璃片插在记忆中她曾划过一刀的那个位置上,此时鲜红的血液从那片玻璃四周汩|汩流出。
前世里、两年前的记忆,此时、此景却又重新上演,可现在的她不想死,更不能死,她还想跟她爱的人执手偕老。
“承风……承风……”
她的声音,充满了惊惧、充满了悲戚,在空荡荡的礼堂里显得是那么的细弱而无力。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由远而至,袁美娟假惺惺的声音响起:“哎呀,志雄,这里怎么会有一堆玻璃呢,你快点儿,这……这该怎么办呀?”
袁美娟的话音刚落,顾志雄已飞奔到林默的身旁,见到这副场景也是吓的一怔,朝着身后的人大吼:“快打120!”
“承风……承风……”
似乎看到一线希望,林默的声音大了许多,她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的绳索般紧揪住顾志雄的衣角:“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这种场面顾志雄也从未经历过,此时他也吓的脸色苍白,他伸出抖个不停的手抚了抚林默的脸:“没事,没事的,救护车来了,就……快到了……”看着林默左手腕不断溢出的鲜血,朝身后的人吼道:“妈的,这该怎么止血?”
一片锋利的玻璃片,齐刷刷割开了手腕上的动脉,谁都知道要止血只要把伤口用力按住,不让血流出即可。可眼下,若是把那片玻璃片拔开,说不定血会流的更快。
顾志雄看着这样的情形,再一想这里车子开不进来,就是救护车来了,医护人员往这里跑也得要几分钟才能到,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一把把林默横抱于胸前,就往外狂奔。
林默的眼神已经有些涣散,她紧紧抓|住顾志雄的衣领:“我爱他……我爱他……”
林默惨白的一张脸上,布满了透明的泪痕,在阳光的照耀下,像是无数颗钻石在闪烁,她的眼睛毫无焦距地看着高高的蓝天,嘴里若有若无地一直念念有词:承风……承风……
顾承风,那个曾经在她最绝望的时候,给了她希望的男子;那个曾经在她最落魄的时候,给她经济支撑的男子;那个曾经在她被世人唾弃的时候,而唯独只他没有抛弃她的男子;那个曾经她屡被人暗地里下黑手,而每次都挺身而出的男子。
她本打算把自己的余生奉献给他,用她的真心实意诠释对他的爱,可这一切才刚刚开始,上天却再一次残酷地收回了她的生命,一种不甘、一种抱恨终天的悲切涌|入心头,一股对事物毁灭的恐惧感,让她不得不死命地睁着早已疲惫不堪的眼皮。
视线里的天,渐渐地由蓝色变为灰色,再由灰色渐变为黑色,耳边杂乱的嘈杂声随着救护车的警笛声而消散,整个世界似乎一下子清静了下来,只感到随着她挨着的身体上下颠簸而颠簸着,她的手仍死死地拽着手中的衣料,也只有这样,她才知道她并不是一个空飘飘的灵魂……
作者有话要说:π_π……π_π……π_π……
PS:我这人总这样,应该放在这一章的小剧场,我偏在上一章就放了出来,看来我有剧透狂症~这回好像已经第二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