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看着床前“熟睡”的方茹琛,,纵是千行泪、万声嚎也难以平复她此时内心的痛。
她从病床|上握起方茹琛的手,那时她怎么就忍心撒下妈妈不管了呢?她的妈妈是为了她才躺在医院醒不来的,如果那时她真的是死了,妈妈会不会被扔到垃圾堆呢?
林默越想越觉得害怕,她是重生回到了两年前,她不知道在那个没有重生的世界里,她和她妈妈的命运会是怎样的?
林默用另一只手使劲揉了揉脸,那个世界她回不去、也不想回去,何苦伤这个神呢。
她向方茹琛靠近了些,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妈,我结婚了……就在今天。”这句话应该是方茹琛最想听到的。
林默哽咽地说:“不是之前的那个人,他叫顾承风,他……很有钱,你住院的钱都是他付的,以后……以后也会是吧。”说实话,林默根本看不到以后,但却想让方茹琛这么以为。
“他对我……很好,真的,妈,你放心吧……”林默已经泣不成声,在来的路上她想了好多好多的话要对方茹琛说,可坐在这里她只是哭。
林默本想多坐一会儿,想着傍晚还要陪顾承风去老宅,那时不好带着肿眼泡过去,她把该说的一说完,咬了咬牙就离开了方茹琛的病房。
林默坐在公交车上,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和川流不息的人群,每个人的脸上不是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就是神情坚定的自信,仿佛整个世界里唯独只有她,愁眉苦脸。
她的眼睛定在一间婚纱摄影店橱窗内的一件纯白色的婚纱上,那件层层叠叠轻纱弥漫、裙袂飘飘,都说婚纱是每个女孩子的梦,但唯独不是林默的梦。
对爱情的期盼,对幸福的憧憬,谁没有?可林默有的只是等待一个被冠以“离婚女人”的身份。
她和顾承风,是一场交易,交易结束,她就会变身为一个离过婚的女人,离婚是她在这场交易中的宿命。
——
顾承风看着台面上那两本红红的结婚证,只觉得刺眼,不,应该说是碍眼才对,当初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杜菲菲昨天给他打了个电话,上次那件事,顾承风还生着气,直接忽视掉。现在想想,他还真的有点感谢杜菲菲没坐上那班飞机。
当初也就是想叫杜菲菲过来在顾伟强安排的那场家宴里充个数,充完数她回她的美国,需要的时候再另做打算。这要当时出现在那场家宴的是杜菲菲,这结婚证他是怎么都不会跟杜菲菲去领的。
顾承风不是不知道杜菲菲曾经喜欢过他,虽然那是上学时候的事,假如跟杜菲菲办个真的结婚证,估计离婚的时候没那么容易。
顾承风用一根手指挑开结婚证书,映入眼睑的是一张他和林默的双人照,他的焦距定在林默的脸上,只有林默、也唯独只有林默,才是他这段“婚姻”的最佳人选。
“笃、笃”两声敲门声后,郭助理推门站在门口:“顾总,德胜的梁总到了,在会议室。”
“这就去,在门外等等。”顾承风拿起桌上的两本结婚证,将他的那本放入Gucci手包里,另一本锁入桌下的保险柜里,这才起身往会议室走。
待顾承风会完客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林默已经坐在门外候着了,她来的时候换了一件驼红色的香奈儿V领大摆连衣裙,这是上次跟顾婉嫣一同买的,她脸上略施粉黛,整个人看起来典雅中不失娇|媚、端庄中不失清秀。
顾承风远远就看到了他办公室前的接待区里有个人,乍眼一看,很陌生,但越走近越觉得眼熟。
当林默起身迎上去,顾承风这才看清眼前的人,不禁一愣,随后睁个大眼把眼前的人上上下下来回打量了三次,才说:“怎么穿的这么正经?”这不像林默的风格呀。
“省了你再带我去安娜那里。”
第一次去老宅前,顾承风先带林默去了安娜那里,从上到下全换了一个遍,而她自己的东西都让顾承风给扔垃圾桶了。林默想着被扔的那条牛仔裤,那可是当年她最喜欢的一条。
顾承风一边往办公室走,一边一只手在他脸前隔空划了划:“你化妆了?”
林默点了点头,问:“好看吗?”她当然得问清楚,她记得上次顾承风给安娜交待过,要按他的口味。
林默是没化过妆,她也没那些东西,要做顾承风的“老婆”,老宅估计以后去的次数不会少,也不能每次去总找别人化妆吧。所以,她换好衣服后便去小区附近的超市去买了些,买完单让促销员给她化了个淡妆,顺便她也学了学。
顾承风对女人是什么口味,林默哪知道,反正把脸画得满面桃花似的她自己都觉得难为情,所以她只让促销员给化了个近似于裸装的淡装。
“这是你是口味吗?”林默立在顾承风的办公桌前问。
顾承风已经坐回了大班椅里,端详了小一会儿,说:“还行,就是……”说着伸手指了指对面林默的眼睛:“眼皮红了点儿。”
“我没买眼影呀。”林默脱口而出,说完她就后悔了,她想起来她的眼皮之所以红,那是因为哭了整整一个中午哭肿了。
“怎么那么红?”顾承风从桌面上拿起待审阅的文件看了起来,至于林默的眼皮是红还是白,他并不关心,只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
这顾承风不问还好,一问林默的眼圈又是一红,想起中午在看到顾承风转账给她的那一刻,眼泪噗答一下就掉了下来。
林默慌忙转过身去,动作有点大,惊扰了后面正在看文件的顾承风,他一抬头就看到林默已转过身去,给了他一个背影。
这是在他的办公室,这一整栋楼的人,估计没一个敢这么站在他的办公桌前的!
顾承风在意的并不是这个,跟林默相处了几天,多少还是有点了解,她一到难过或是难堪的时候,要么给他一个背影、要么就是给他一个后脑勺。
他正纳闷他是哪句话让她难过或是难堪了,忽然听到林默发出一小声吸鼻子的声音,他放下手中的文件起身走向林默,这才看到她正偷偷地哭。
他知道她中午去了医院,对方茹琛的病情他根本不关心,可失去亲人的感受他还是体会过的。
顾承风破天荒地想要安慰林默,于是从台面上抽了张纸巾递过去。
林默并没有伸手去接,而是抬起头眼泪汪汪地看着顾承风说:“谢谢你!”她真得是对顾承风感激的五体投地了。
“什么?”顾承风问。
“谢谢你给我钱。”林默说的毫不忌讳。
“这是你应得的。”顾承风真的是这么认为,之前他还一直埋怨杜菲菲不守信,但今天领了结婚证后,他发现杜菲菲不守信可真庆幸。
“好了,别哭了,等会别让老爷子以为我绑架你了呢。”顾承风再次将手中的纸巾向林默脸前递了递。
林默吸了吸鼻子,还是没有接:“你帮我擦吧,我怕擦花了。”
“你脸上有什么?你怕擦花了。”
“我脸上化了淡妆。”林默解释。
“花了再补呗。”顾承风觉得林默好奇怪,为什么要他去给她擦眼泪。
“可我还没学会呢,等会怎么去见你|爷爷。”
“这女人化妆不是天生就会的吗?”顾承风记得顾婉嫣还没会走路,就知道拿着大人的粉饼往脸上抹,这还用专门学?
林默看看顾承风的表情这才意识到她和他之间的关系,接过纸巾擦了眼泪,不好意思地看向顾承风,因为对他的感激,她一时把他当做是最亲近的人了。
顾承风已经坐了回去审阅文件,林默还是背对着顾承风,她从包里取出刚买的粉饼,学着刚才促销员的样子,把泪痕用粉掩去。
因为粉饼盒上的镜子太小,林默怕看不清,只好硬着头皮转过身问:“帮我看看,这样可以吗?”
顾承风很无奈地抬了抬眼皮敷衍道:“看不清。”然后垂下眼继续看文件。
林默只想着她打扮漂亮点儿那是给顾承风长脸,她哪里管现在他的脸色怒还是喜,他看不清,那就到他能看得清的地方给他看。
林默绕过大班台,走到顾承风的身边弯下腰把脸朝他凑近:“再帮我看看。”
顾承风是最烦他在审文件签字的时候有人打扰了,这万一一个不留神签错了名,那损失可不是弄着玩的。
顾承风放下笔,本打算把白扬给骂进来,怎么在他签字的时候放闲人进来了,可一扭脸就看到林默凑个脸贴上来,看到她因刚刚哭过尚有些余红的眼珠,他又不忍心了,只好放软了声音问:“看什么?”
“看我脸上的粉抹匀了没?”
顾承风被林默这一举动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林默不会把他当真老公来使唤了吧?
可他气归气,不忍心还是不忍心,只好朝她脸上细看了一下。不细看还罢了,这一细看她的脸上还真是有几条隐隐的粉饼道子。他叹了口气:“你还是不是女孩子?”连粉都不会抹。
“嗯?”林默不禁噘了噘小|嘴:“什么意思啊?”
“这里。”顾承风看着林默脸上那几条没抹匀的位置用镜面成像的方式朝自己的左脸上指了指。
可林默却习惯性地把手指伸到右脸擦了擦。
“那边。”顾承风提醒道。
林默又换到右脸,可顾承风连指了三、四次,她没一个地方找对的。顾承风真是那个气呀,斜眼看了看桌面上堆的文件,照她这笨法这么缠着他,这些文件到下班都批不完。
最后顾承风只好从林默手里的粉饼盒里拿出粉扑,朝她脸上粉没擦匀的地方擦了起来。
林默被顾承风这个动作弄得也是一僵,一动也不敢动,只是睁个大眼珠东看看西瞅瞅,反正就是不敢把焦距落在顾承风的脸上。
几秒后顾承风便搞定了,他定睛看了看此时白里透粉的那张脸,突然脑子里呈现出《闺意》里那个夫婿手执画笔为娘子画眉的镜头,他盯着手中的粉扑,咽了咽口水自嘲道:“还没洞房,这就开始实习了?”
作者有话要说:曾经看过一副图,古风的,男子手执画笔,弓着腰为坐着的女子点眉。当时看到这副画只想到一句:只羡鸳鸯不羡仙!
PS:文中提到《闺意》这首诗,有兴趣的就一同欣赏一下吧。
《闺意》
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
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