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方逸云一开始以为自己听岔了,毕竟他寻找了两年,走访了那么多的能人异士,也没有谁能有办法解决他眼睛的问题,而现如今听到陆少谦这么说,他自然是半信半疑。

“你指什么?”方逸云佯装淡定,只是语调中微微透露的颤音,昭示着他此刻的内心是多么的不平静。如果真的能让他不再看到那些脏东西,那他就自由了。除了祖宅之外其他哪里都不能去的日子,他真的受够了。

陆少谦闻言,抬手将水杯里的水一饮而尽,然后将杯子丢在一边,坐到方逸云边上,把刚刚在门外遇到厉时衍以及鬼魂十分惧怕厉时衍的事情向方逸云一一道来。

最后,他总结道:“总之,这个厉时衍身上肯定有什么特殊之处,让厉鬼都不敢掠其锋芒,既然如此,我觉得你可以没事去他们病房多待待。况且,我觉得这个红衣女鬼之后肯定还会再出现,她今天没有成功,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而我又不可能长时间停留在玉京市。”

方逸云闻言,有些诧异:“你是说,鬼魂在面对厉时衍时,也会感到害怕?”

察觉到他话里的意思,陆少谦顿时一愣,“怎么,鬼魂也会害怕做哥哥的厉时远吗?”

方逸云点点头,然后将车祸之前遇到厉时远的事给说了出来。

陆少谦听完,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激动道:“这就对了,我就说这两兄弟有古怪。不过既然知道他俩有辟邪的功效,我觉得你可以好好利用利用。”

“利用?”方逸云闻言,不禁皱了皱眉,不知道为啥,在听到这个词时,他明显有些不舒服的感觉。

人与人之间,除了利用和被利用,难道就没有别的关系了吗?

虽然不知道方逸云为何会对“利用”一词有这么大的反应,但陆少谦还是十分地识时务,遂改口道:“口误口误,不是利用,是和厉家两兄弟好好培养感情,毕竟厉家哥哥可是救了你,这放在过去,你可是要以身相许的。话又说回来——”

瞄了一眼方逸云,发现他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话而显得不耐烦,陆少谦又忍不住开始嘴贱:“我说你母胎单身二十八年,至今也不近女色,是不是喜欢男的啊?可我也没听说你和哪个男色走得近啊?”

方逸云无语地看了他一眼,道:“你这结论到底是怎么得出来的?谁说我不近女色就是喜欢男的了?我单身至今的原因,是因为我洁身自好!修道者,不都是要清心寡欲的?”

“可你早就不是修道者了,清醒寡欲跟你有什么关系?”

方逸云一噎,又道:“我虽不是修道者,可我眼睛上有道家的封印!曾祖当初就说过,女子属阴,会对阴阳眼的冲击会非常大,如果不想封印被过早地解开,那就得清心寡欲,不近女色!”

陆少谦了然,遂调侃道:“原来如此,看来你这辈子和女色是无缘了,要不,你去试试男色?说不定阳气相加,还能加固你眼睛上的封印?”

“……滚!”

见他终于变了脸色,陆少谦当即大笑出声,然后不慌不忙地逃之夭夭。

看着他溜之大吉的背影,方逸云忍不住摇了摇头,心道这人可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陆少谦这货,怎么总管不住自己的一张嘴?他忽然能有点理解厉时衍的心情了。

不过仔细思考了陆少谦的一番话,方逸云觉得,他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躲过了车祸,躲过了红衣女鬼,下一次再遇到危险,自己还能安全地躲过吗?

想到这,他眼皮撩了撩,给秘书打了电话:“喂,是我——”

电话那头原本正在吃午饭的林殊乍一接到自家老板的电话,惊得差点把手机都都扔了。手忙脚乱地按了接听,林殊小心翼翼:“老板,请问有什么吩咐?”

听到电话那端有些喧闹,好像是在餐厅一般,方逸云下意识放缓了声音:“打扰到你吃饭了?那要不我等等再打过来?”

被老板突如其来的关怀给吓到,林殊连忙道:“不用不用,老板您请说。”冷面老板头一回这么体贴,真是让人受宠若惊啊。

“玉京市之前的经济发展合作会基本已经到了尾声,接下来的行程你替我去参加,如果有重大事项,你再转给我。另外,如果实在有急事需要我出面,可以来医院找我,我暂时住在医院。对了,还有件事要你去处理一下,找人去酒店把我的行李收拾好,然后送到医院来。房间是厉先生病房的隔壁。”

林殊一愣:“您不住酒店了?是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方逸云“嗯”了一声,就利落地挂了电话。

对着手机里的忙音,站在原地的林殊一阵风中凌乱,哎哟我去,玉京市这一趟可真是命途多舛,二少不仅遭遇车祸,现在居然还生病住院了?要是被老董事知道了,自己的饭碗岂不是要不保?

想到这,林殊顿时连吃饭的胃口都没有了,连忙叫来司机,匆匆赶去酒店收拾东西。他打算亲自走一趟去医院给老板送东西,若不去亲自确认一下老板的情况,总归还是不放心。

去医院的路上,林殊还把其他几个同仁给拉到了一个微信群,微信群起名:皇帝身边的大总管们。

当红总管——林殊:卧槽,大消息,刚刚得知,咱们的大BOSS貌似龙体欠佳,我估摸着他这会儿的心情会阴晴不定,诸君,请提高警惕。

此话一出,群里迅速热闹了起来。

大总管——梁青青:BOSS生病了?你这个当红总管到底是怎么照顾他的?果然你们这些男人还是不够细心!

过气总管——苏亦泽:大总管不要一杆子打死一群人啊!@当红总管——林殊,林殊,你倒是说说,BOSS是怎么个阴晴不定法?

当红总管——林殊:!!!他刚刚居然说是不是打扰到我吃饭了!!我们什么时候受过老板这种礼遇?我现在心里慌得一批!

过气总管——苏亦泽:嘤嘤嘤,过气总管没这种待遇了,老板求给眼神!不给眼神多给点工资也成啊!

十八号总管——李修言:呵,你好歹还红过,像我们这种十八线的小总管,连面见圣颜的机会都少。

十七号总管——李洛洛:+1。

二十号总管——慕轻言:+10086。

……

当红总管——林殊:同志们,我马上就到医院了,庆祝我好运吧,希望我还能活着回来。

退了微信,注视着车窗外的车来车往,林殊不禁有些忐忑,毕竟,不正常的老板总是会让人心里没底的。

等到了医院下了车,原本打算拎着行李直接上楼的林殊忽然想起老板刚刚电话里的那句“你在吃饭?”,顿时停下了脚步。将行李丢给司机看管,他道:“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对面酒店打包点吃的。”

在方逸云手下做了几年的秘书,林殊知道这个老板忙起来的时候,是会经常忘记吃饭的,刚刚电话里的那句话一出,林殊就猜到老板大概又没有吃饭,所以便想着打包一份带给他。

所以说,他林殊能被称为当红总管,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打包了一份以清淡为主的午餐,林殊一手拎着包装盒,一手拎着行李,上了楼。厉时远被送到医院的那天,他也在场,所以他自然知道老板说的病房号是在哪里。

到了门口,敲了门,林殊走近房间,将午餐放到了茶几上:“老板,您先吃点东西,我去帮您把行李放好。”

方逸云摘下眼镜,捏了捏自己的鼻梁,抬头看他:“不用,行李稍后我自己整理,你去忙你的吧。”

“那老板,你注意休息,我就先走了。”

“嗯。”

等出了房门,林殊挠了挠头,一头雾水。老板他看上去好像很健康啊,好像也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那他怎么放着好好的总统套房不住,跑来住医院了?难道说总统套房住腻了?

算了,反正老板的心思一向很难猜,他怎么吩咐,作为下属的自己就怎么做吧。

这么想着,林殊顿觉轻松了很多,迈着轻快的步伐出了医院。

病房里,方逸云看着桌上林殊给他打包来的午餐,想了一下,还是提着餐盒打算去厉时远的房间。林殊大概不是太清楚他喜欢吃什么,所以就点了好几样,这分量,他一个人根本吃不完,还是和隔壁分享一些吧,忙了一上午,估计厉家那两兄弟也还没吃。

话说回来,陆少谦跑去哪里了?

正疑惑着,陆少谦忽然也拎着一个外卖包装盒进了门,见他提着餐盒准备出去,陆少谦挑眉:“有人给你送午饭了?看来我打包回来的这份是派不上用场了?”

方逸云扫了一眼他手里明显重油重口的外卖,顿了一顿,道:“那就一起去隔壁病房吃吧,我想隔壁应该也还没吃。”

陆少谦跟在他身后,揶揄:“你就不怕我跟厉时衍吃着吃着会打起来么?毕竟他可是十分不待见我俩的。”

“那就两份口味的外卖让他选一份喜欢的,剩下的一份我们再回来吃。”

陆少谦撇了撇嘴,不平衡道:“不就是他哥救了你么,你就这么护着他了?连外卖都要让他先选。”

方逸云停下脚步,转身道:“其实我有些不太理解,你到底跟一个小你七八岁的孩子计较些什么?他不过才二十岁,还在上大学的年纪,你这么斤斤计较干什么。”之前厉时远刚进医院的时候,方逸云就找人调查过厉家这对兄弟,所以他是知道厉时衍的年纪的。

陆少谦小声哔哔:“年纪虽小,可那姿态架势却是一点都不小,看着就很欠揍。”

方逸云:“……”算了算了,真是懒得管。

敲开隔壁的门,开门的厉时衍依旧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直到厉时远出声,厉时衍才不情不愿地将二人给放了进来。

将外卖放到桌上,方逸云走到厉时远的病床边坐了下来,“你怎么样?好些了吗?”

厉时远在厉时衍的帮助下半坐起,倚靠在靠垫上,笑了笑:“好多了,谢谢你们来救我,我听我弟说了你们来帮忙的事情,要不是你们,我大概还再昏睡。”

“别这么说,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遭受这样的无妄之灾,真要说感谢的话,那应该也是我来说才对。”方逸云客气道。

他这幅样子,惊得陆少谦手里的筷子差点都掉了,这谁啊?这还是那个高高在上、清冷矜贵的方二公子吗?啥时候学会跟人客套了?看惯了方逸云冷淡疏离的一面,现在再看他这幅寒暄客气的姿态,他还真是有些不习惯,感觉鸡皮疙瘩都快出来了。

“哥,他说的对,要道谢也应该是他向你道谢。你道什么谢?”

厉时远瞪了他一眼,示意他闭嘴,旋即冲方逸云不好意思地笑道:“对不起,我弟他被我宠坏了,说话有些没大没小,希望你们不要介意。”

“没关系。”方逸云的语气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但明眼人一看,就会发现这人现在的心情其实很好。

一旁的陆少谦闻言,不禁抖了抖,高声喝道:“客套话就少说一些,咱们先吃饭,吃饭。”

不过考虑到厉时远目前只能吃些流食,陆少谦体贴地将蛋花汤端给了厉时衍,然后抬起下巴冲厉时远的方向努了努,“你不去喂你哥?”

厉时衍接过汤碗,挑眉:“你这个人,偶尔还是有些优点的嘛!也不是那么的一无是处。”

陆少谦得意:“那是当然。我的优点可多着呢!”

待一行人吃好了饭、收拾了垃圾,陆少谦道:“之前在帮厉先生招魂时,发现厉先生似乎被什么东西魇住了,厉先生是在梦里遇见什么了吗?”

遇见了什么?

厉时远回想了一下,某张熟悉却又让他觉得十分陌生的脸忽然从脑海里一闪而过,那张脸……

他想,那张脸的主人,到底跟自己存在着一种什么样的关系呢?那人说的“现在还不是你能来这里的时候”,到底又是指什么?

他沉吟片刻,旋即偏头,状似疑惑道:“陆先生,请问你对前世今生这种说法,有什么看法?”

陆少谦呆了一呆,手里捧着的茶杯差点落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