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老妖怪的小媳妇(6)

何飞白站在一个角落里,静静的看着不远处人群的狂欢。

这仿佛并不是一场葬礼,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带着诡异的笑,只除了一个年迈的老妇人。

她被人搀扶着,神情很悲恸。这是理所当然的,因为她正是死者唯一的亲属——她是他的母亲。

“王嫂,您快别这样子了。让别人看了笑话。”

“这是好事啊!”

一群妇女围着王嫂,嘴里不停的安慰她,但是她们的眼中却是掩饰不住地恶意。

‘还好死的是她家的儿子。’

‘呵,要我说她最好就是下一个祭品。一个连儿子都没了的老寡妇,还有脸活着?’

‘啧’

……

“啊啊啊啊啊!”

不知是被儿子的死所刺激,还是感受到别人对她的满满恶意,抑或者是两者都有吧。这位头发都已经花白的老妇人发出嘶吼,双腿也渐渐的无力,整个人都瘫倒在了地上。

她的手握成拳,仿佛没有痛觉一般地疯狂砸着地面,殷红的血在灰扑扑的地面上留下了扭曲的印记。

“你还我儿子!”

“你还我儿子啊!”

老泪纵横,不外乎如是。

“王嫂有些累了,扶她回去休息吧。”一个拄着拐的老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向旁边的人吩咐道。应该是一个身份不低的族老。

听到他的话,立马就有人从旁边站了出来,一边奉承着老人,一边把王嫂从地上拽起来。就像拖一具死尸一样,把她拖进一间小房子里关了起来。即使离得很远,何飞白也能清晰的听见王嫂的嘶吼。

“你们会招报应的啊!”

“招报应,招报应,报应!哈哈哈哈。”后面就像是一个精神病患者一样,先是重复着简单的词组,后来又是无意义的大笑。

这样的场景,就算是在光天白日下也令人背后生寒,更别说现在乌云遮月,没两步远还是一场正在举行的葬礼。

然而,在场的所有人都很冷静,至少表面上如此。

何飞白观察了一会儿周围人的神色后,低笑了一声,往后退了几步,使整个身体都隐藏在阴影中。靠在一边的树干上,双手抱臂,冷眼旁观灯光下的人群。

游离,才是何飞白对待副本最本真的态度。

至于简恒,那应该是一个意外。想到他,何飞白低下头,唇角轻微的往上挑了一下,勾出一个笑。

昏黄的电灯泡下,四个穿着长衫的中年人合力抬起一把椅子,椅子上扎着黑白布花,正中间放了一张青年人的黑白照。

他们抬着椅子,沉默的跨过地上燃烧的稻草,沿着稻场走了几圈。他们的身后还跟了一串脏兮兮的小孩儿,小孩儿仿佛什么都不懂一样,脸上笑嘻嘻的。一边拍手,一边捡从天上飘下的黄色纸钱,嘴里还学着唱道士混乱的哼着。

当他们再一次的经过何飞白的面前的时候,何飞白看到了照片上的人眼睛动了一下。黑色的眼珠缩成小小的一点,眼白覆盖了大半个眼睛。那一点眼珠子就在眼眶里滴溜溜的滚来滚去,蹭地一下,视线盯在了何飞白的身上。

不过,仅仅是这样的程度,何飞白完全不带怕的,甚至连一个威胁的眼神都欠奉。依旧是事不关己地观看场内的‘表演’。

只不过,另外几个玩家就没有何飞白这么的淡定了。就连六哥,经历了麻杆男的死亡后,也有些草木皆兵的样子。连目标都没出现,就把手木仓我在了手上。

“出息。”瞥了一眼他们后,何飞白也就没有再多关注他们了。

毕竟他最在意的还是那天晚上所看到的景象。浓郁的生命力,硕大的大红灯笼,以及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熟悉感。

“是你吗?”呢喃道。

等何飞白回过神,那几个抬椅子的人已经走出了大稻场,沿着一条小石子路向外走去。而人群也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就连几个月大的小婴儿也被他们的父母长辈捂住了嘴,不能发出一丝声音。

抬椅子的人走在前面,另外的人走在后面。像一条的长虫,沉默的滑进漆黑的夜里。何飞白也顺着人流,混进人群中。

他们前进的方向,正是何飞白他们工作的工厂后面不远处。

何飞白看着面前被竹林环绕的小平房,心里一点都不震惊。这次的葬礼果然与上次那三个‘大红灯笼’有关啊。

抬椅子的人打了头阵,第一个推开了小平房的木门。随着吱呀一声,堂屋大门打开。并不是何飞白想象的黑魆魆的场景,相反,屋内点着三大派红烛。

一排在左,一排在右。还有一排,就在大门正对的供桌上。供桌后面还挂着红底黄字的大牌匾,有长长的黄布从上面垂下来。堂屋正中间,是一个与简陋的屋子完全不符的锡金黑木棺!

亮黑的棺面反射着幽幽的红烛光,光线恰好打在椅子上的黑白照片上。

等他们把照片摆在了供桌上,又点燃了椅子后,一直寂静的可怕的人群终于重新热闹了起来。没有人对逝者再多流一滴眼泪,相反,每一个人都笑的很开心。是那种死里逃生的,庆幸的大笑。

趁着所有人都放下戒备的时候,何飞白向旁边的一个老妇人套了近乎,然后小心的打听关于‘三个灯笼’的事情。

那个老妇人听到这个,先是一惊,后忙摆手说,“别瞎打听这个,我不知道!”

说完,就像背后有猛鬼在追一样,提溜着小脚,跑了。

又问了好几个人后,终于有一个人不忍心,低声回答了句,“你听说过人有三魂七魄吗?”

说完,也不管何飞白有没有听懂,也赶忙钻进了人群,不见了踪迹。

何飞白也没有去追他,只是一手摸着下巴,兴味满满地想到,‘三魂七魄吗?’

看着那个照片里还在滴溜乱转的眼珠子,何飞白发出一声轻笑,满不在乎的想到,‘跟我有什么关系,有关系的是那群人才对。’不论是这些村名也好,还是那些玩家也罢,他不会再多掺和什么。毕竟,他也有要干的事情呢。

想着,何飞白收回了视线,找了一个偏辟的地儿坐了下来。

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在何飞白走远后,棺材里响起了一些细碎的响声。那声音,就像是有人在棺材里用苍白的指节轻叩棺材板,一下,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