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病人醒了!”
“何飞白?”
一片虚无中,传来了一些急促的呼喊。
“谁?”何飞白有些激动的问道。可是一如他在这儿度过的任何一个岁月,并没有人回答他。于是,短暂的激动很快就消退了。
“开始出现幻觉了吗?”何飞白轻轻的问道。但他的语气并没有多么的绝望,毕竟,这也算得上是‘求仁得仁’?
就在何飞白重归平静时,一道亮光突然在远处出现。并且,迅速吞没了站在虚无中的何飞白。
扭曲的人影,奇异的歌谣,黑影……
许多奇形怪状的东西环伺着何飞白,它们在他的耳边低语、诡笑和尖叫。冰冷、黏腻的感觉几乎要溺毙了何飞白!
最后,画面一转,定格在了一个跳楼的女人身上。
“哈!”何飞白猛然睁开了眼,呼吸急促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woc,你干嘛。吓我一大跳!”一个咋咋呼呼的声音突然在他的床边响起。
“谁!”何飞白的心中一惊,抬手锁住那人的喉。
“呃——快放手啊——”被锁喉的年轻人的脸,瞬间因为血液不通而满脸通红。一个劲儿的用手拍何飞白的手。
温热的体温让何飞白的神志逐渐清醒,脑子里闪过无数的念头。
‘是人!’
‘这不是虚无吗?怎么会有人?’
‘难道我回到了游戏空间?’
一时之间,何飞白有些懵,手上的力道也不自觉的松了不少,让被他锁喉的人挣脱了开。
“你怎么回事啊!被魇住了?”一只手在何飞白的面前来回晃悠,“那你还记得我不?”
‘声音是有些熟悉,到底是谁?’何飞白面无表情的盯着那个人看了好久,还是没有认出来他到底是谁,只觉得异常的熟悉。
“不是吧,只不过三年没见你就不记得我了?”一身休闲服的青年有些无语,“你大学室友,方旗!”
“哦,是你啊。”语气淡淡。
“你……”方旗想跟他继续说些什么,但还是放弃了,“算了,我去找医生,你好好休息。”
“嗯。”
等到方旗离开,何飞白才彻底放下了警惕的心。他抬起右手,狠狠地按了几下自己的太阳穴,仔细思考起来。
普普通通的病房,刚刚走出去的大学室友,以及,怎么呼唤都没有反应的游戏。一个大胆的想法从他的脑中冒了出来,但很快又被他压了回去。多次的轮回经验,告诉了他,凡事不能报太大的希望。
没一会儿,方旗就带了一个医生来了。
“医生,你看看他还有没有事儿?”
医生对着何飞白仔细检查了一番后,又拿起了病历本对照了一下,“没什么大事儿,年轻人,被吓了一下,低血糖晕过去了。醒来休息休息就行了。”
说完,他又拍了一下何飞白的肩膀,“年轻人要注意健康啊。”
医生一走,何飞白和方旗之间的空气一下就凝固了起来,一丝尴尬弥漫在了空中。毕竟四年的大学,毕业没两年,就把室友给忘了,还是有点寒别人的心的。
“呃,几年没见,你变化挺大的。”何飞白率先挑起了话头。
“哈哈,是有一些。”
气氛总算是活跃了起来,两人又天南地北的聊了一会儿。见前面铺垫的都差不多了,何飞白的话锋一转,“我是怎么到医院来的?”
方旗听到这个问题显然很惊讶,“怎么回事啊,你。你不会是真的被吓傻了吧?”
但放弃也没有太过纠结,老老实实的给何飞白讲了他是怎么被跳楼现场给吓晕过去的,又给他讲了自己为什么来照顾何飞白。
听到了这些解释的何飞白,陷入了沉思,‘游戏世界里,他所经历的一切,难道都是梦吗?’
“那个,你要是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方旗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对何飞白说道。
“嗯?”何飞白的思路被突然打断,半天才反应过来,“好的,谢谢你了。”
方旗走后,病房中,只剩下何飞白一人。他低头看了看手,没有老茧、也没有伤疤,确认无疑,是现实中,他的身体。
‘他,真的回来了!’努力压制住内心的狂喜,何飞白马不停蹄的办了出院手续。
人来人往的医院大门口,何飞白环顾四周,高楼大厦、灯牌车流,甚至连那灰蒙蒙、饱受污染的天空,都在向他宣布一件事——这是一个现实的世界。
何飞白努力的控制住自己的表情,紧了紧拳头,还有一件事,只要让他在确认最后一件事!
插在裤兜里的手紧紧攥着布料,何飞白的乘上了一辆到跳楼事发地的公交车。
下了车,何飞白深呼吸了一下,努力平复住了自己的心情,才大步流星的朝另一个方向走去——那个游戏开始的地方。
一路上,何飞白的面色平静,内心却一点都不平静。一面是永久脱离游戏的狂喜,一面又害怕这只不过是命运对他的戏耍。两种强烈的情感,几乎要将他的人分为两半。一半是游离人世的避世者,一半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
最后的几百米,何飞白已经不记得他是怎么挪过去的。
还是那条笔直的公路,却没有了那个年久失修的公交站台,更没有那辆歪歪斜斜的破公交车。
何飞白的心狂跳起来,巨大的高兴甚至让他有些脱力。完全没有注意到,当他认定这个世界是真实的时候,世界发生了什么。
他扶着路旁的树,几乎要跪倒在地。
突然,他的旁边伸出了一条手臂,搭了何飞白一把。
“谢谢啊!”何飞白的声音格外的轻快。
没有人回答。何飞白朝后面一回头,并没有人在,熟悉的冷意泛上了他的心间。但是又很快被他甩了开去,‘怎么搞的,游戏世界PDST吗?嗐,现实世界,自己吓自己。’
不过这个地方,对他来说,真的晦气的不行。确认了结果,何飞白一点都不想在那里多呆,直接打辆车就走了。
原先何飞白站立的地方,一道淡淡的虚影站在那儿,目光遥遥的望着何飞白离开的方向。
“对不起,给你造成了太多的伤害。”
“阿白,这一次,我选择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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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中的何飞白,先是点了丰盛的外卖犒赏,然后又洗了一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除晦气。
直到躺在了温暖舒适的床上,他才真真正正的感受到了人间的美好。“回来了,真好。”
也许是脱离游戏世界里的第一觉,何飞白怎么睡也不安稳。一会儿是那条黑龙讨好的脸,一会儿又是诡异黑影,等到了后来,又是一个奇怪的场景。
在那个场景中,何飞白被一群丫鬟、婆子梳妆打扮。也许是知道是梦的缘故,何飞白并没有什么反抗的举动,就跟个工具人似的,任由她们折腾。
低头看着身上的大红婚服,何飞白甚至想到了那个大宅子中的婚礼。只不过,这个场景是发生在他的卧室里的。但是,梦境中,往往是有那么点光怪陆离的,何飞白也并没有在意太多。
“请新娘子开门,上——轿!”一道尖细的声音在他的卧室门前响起。
同时,响起的还有唢呐声、鼓声,是古时候迎娶的乐声没错了。
除了门外一声比一声高的催促声,屋内那些给他打扮的婆子、丫鬟们也一个劲儿的把何飞白往外面推。
“等等!等一下!”仓促间被推出门的何飞白甚至忘记了这只是一个梦,特别的慌张。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心中有些惴惴的。
“新娘子,别等啦。误了吉时可就不好了!”尖细的声音响起。
“可是……”何飞白回头,看着还在他房间中的丫鬟、婆子,只觉得她们的面目模糊。喜乐还在奏,在昏暗的梦境中,莫名的阴森可怕。
“哎呀,新娘子,别可是了,快走吧!”
“叮铃铃————”一串声音盖住了那道尖细的声音。
何飞白皱了皱眉头,只觉得很熟悉。‘闹钟?’想着,他也从光怪陆离的梦境中脱离了出来。迷迷糊糊的划走了六点的闹钟,何飞白又混混沉沉的睡了过去。
卧室里,一道淡淡的身影站在了何飞白的床边。他俯下身子,仔细的看着何飞白的脸,在心中,一遍又一遍的描摹他的样貌。接着,他又伸手抚平了何飞白紧蹙的眉头。
“阿白,我好喜欢你啊!”简恒低头,用额头轻轻触了一下何飞白的脸颊。
“可是,我不能再害了你。”透明的液体从简恒的眼眶中滑落出去,滴到了何飞白的脸上。
室外天光大亮,简恒的身影在阳光中也是越来越淡,最后消失在了空气中。
“唔。”何飞白在层层被子下伸了个懒腰,才挣扎着从被子中伸出手来,拿起手机。看了下时间,已经快中午了。
何飞白一边想着晚上做了什么梦,一边又迅速的起床洗漱,准备正式恢复现实世界的正常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