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无光的洞中,心思简单的骆菲菲没有想太多,张口问道:“是谁?”
对方听到她开口,立马扑哧地笑出了声:“是菲菲姐姐吗?我是卓彦弟弟啊!”
卓彦的回答证实了骆菲菲刚才的猜想,于是赶紧回道:“是我呀!卓彦弟弟,你为何会在这里?”
卓彦不置可否:“那姐姐又为何会在这里?”
两人似乎各怀心事,僵持着谁都不肯先回答对方。
最终还是骆菲菲沉不住气地先开了口:“弟弟,先不说这个了,那我二人要如何从这洞里出去啊?”问话声中透着些许急切。
卓彦听后,语气十分轻松:“姐姐莫急,我刚钻进洞没多久,一会儿姐姐往前爬,我往后退就是了。”
接着二人就这样一个脚在前、一个头在前,一点一点地朝一个方向挪出了洞。他们爬出洞后,站稳身子,不约而同地都用手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洞外便已经不是卓府了,卓府外墙的这个洞口隐在一棵大树下的草丛中,亦是十分隐蔽的一处。
骆菲菲爬出洞后,借着月光四处张望,今夜月亮很圆,泼洒而下的月光把四周照得十分清亮,她看到此处树影斑驳,零星地散落着一些山石,像是卓府后山的一处坡地。
知道自己已经出了卓府,整个人似是卸掉了一副厚重的枷锁般轻松,先是抬头望了一眼天上的月亮,然后又深吸了一口气,这围墙外的月亮看着都要比墙内圆,空气亦是墙外的新鲜。
卓彦看着骆菲菲出了洞后东张西望、新鲜不已的样子,笑着问道:“菲菲姐姐是如何发现这处洞穴的?”
骆菲菲听他询问,回道:“就是不小心发现的,莫非这个洞是弟弟你挖的?”
卓彦看着她笑而不答。傻丫头只当他是默认了,随后抱怨了一句:“要挖也不挖个大一点的,还是这么个曲里拐弯的洞。”
少年听后很是不服气,小孩子一般反驳:“菲菲姐姐,挖个又大又直的洞是要再开个大门吗?这是让卓府的人都从这里进出吗?”
骆菲菲未有作答,嘿嘿地傻笑一声,似是明白了其中奥妙,眼睛瞥见对面之人高大的身形,随即面露不解之色,好奇地问道:“卓彦,你这么大一个人是如何钻进这小小的洞中的?”
卓彦闻言一脸骄傲地回道:“傻姐姐,我当然是用了缩骨仙法啊!我修习仙法这么久,缩骨功自是不在话下!”
丫头闻言,赞叹道:“哇!弟弟你还会仙法,真的好厉害!”
卓彦就是个大男孩,被夸赞后,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自上次与骆菲菲相谈甚欢后,便一直想去找她玩,谁知却听说这个姐姐不仅被禁足,还被罚各种抄写,甚是可怜,此刻见她钻洞出墙,知她心里苦闷,于是便调侃地问道:“姐姐,你这三更半夜地偷跑出来是要去私会情郎吗?”
骆菲菲竟像被说中了心事一般,脸腾的就红了,心虚得说话声都有些不顺畅了,支支吾吾地回道:“我、我、我就是想去沐芳宫看一眼我养过的那只小猫。”
卓彦被她的回答逗乐了,继续调侃:“姐姐,你到底是去看你的小猫?还是去看你的浔哥哥啊?”
傻丫头被问得语塞,不知该如何作答,面上羞色更浓,一副扭捏闪躲的姿态。
卓彦看她那副惺惺作态,嬉笑道:“姐姐,你若只是去看小猫就赶紧去吧,正好二皇子现在人也不在沐芳宫。他若在还不一定允你见那猫儿呢。”
骆菲菲听他这样说,一脸失望的神色:“卓彦弟弟,你是说严浔现在不在沐芳宫?他去哪里了?”
卓彦看她那“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不忍再调侃,回道:“二皇子昨天来演练场向父亲辞行,正好我也在,说是今日要带兵出山搜查叛军余孽,要过一段时日才能回仙居山。”
傻丫头闻言,难掩失落之色,呆立了半晌没有作声。
卓彦见她满脸的失魂落魄,连忙安慰道:“姐姐既然已经知道了这条暗道,那以后自然就能有见面的机会。”
心思单纯的丫头似是被安慰到了,忧郁的一张脸上瞬时堆满希翼。想着反正也见不到严浔了,干脆就在这里跟这个弟弟随便聊两句,于是便学着对方的口气也开起了玩笑:“小弟,那你半夜偷跑出去又是所谓何事?不会是去和哪个仙家小姐私会吧?”
卓彦望着她阴云散去的脸,神秘一笑,随后伸手从怀里掏出两个小酒坛子:“仙居山的上品杨梅酒,姐姐喝过吗?”
洛菲菲看到男孩手中的酒坛子,眸光闪亮,此刻的心情确实需要美酒来安慰,接着随口问道:“卓彦,你半夜三更跑出府就是为了买酒喝?”
卓彦点点头,见她的视线一直黏着在自己手中的那坛酒上,于是递了一坛过去:“姐姐尝尝吧,一醉解千愁,这可是我跑了几里山路,在山脚下的仙居夜市买到的,忍痛割爱送给姐姐一坛。”
丫头性子很实在,虽然特别馋那酒,但听他一句“忍痛割爱”,又有些不好意思接过去。
少年见她一句玩笑话都这般当真,轻声嬉笑了两声,凑近后伸手将一坛子酒直接塞进她手中。
骆菲菲接过酒坛子便不再犹豫,掀开坛盖开始往嘴里灌酒,浓郁的酒香四溢而出,沁人心脾,的确是上品好酒。
随后两人便一人一坛子酒,坐在一个地势平缓的墙根处开始“举杯邀明月”。
果然是独酌不如对饮,美酒再如何醇香,有个饮伴才更加甘甜。傻子和男孩十分投机,将坛中美酒悉数灌入肚中后,二人约定下次再一起下山去买酒喝。
酒足“言”饱之后,他们便一前一后地从那个狗洞中钻回了卓府。卓彦因喝了酒,有些醺醺欲醉,缩骨仙法几乎快失了灵,越爬越举步维艰。出洞口的时候,身体卡在狭窄的洞沿处,像个甩不掉壳的乌龟一般被困住,最后还是先爬出洞的骆菲菲帮忙把他硬拽了出来。
喝了卓彦给的杨梅酒后,骆菲菲一夜好眠,忘却了许多的相思难耐和愁肠百结,甚至晚上做梦都梦到了那美酒的醇香,于是第二天便急不可耐地要去找卓彦“约酒”。
抄书的间歇,先生允她出去放风,傻丫头便寻去了卓府的演练场,因与卓彦喝酒时听他提到,他每日都在演练场上修习仙法武艺。
卓府的演练场位于卓府的东院旁侧,因卓胥是仙界最高级别的武官,时常要修习功法和演练武艺,演练场自是卓府必不可少的场所。
骆菲菲刚入卓府的那几日,新鲜地在府内到处乱逛,曾经偶然撞见这处宽阔之地,所以很快地就寻到了这里。
演练场很大,宽阔松软的黄土地开阔了入场之人的视线,场地边缘被一圈高大的树木围拢,远远望去树影攒动,恰到好处地遮住了耀眼的日光,场地中央的几排兵器架上摆着各式各样、大大小小的十八般兵器。
此刻,卓彦一个人立于演练场上,他着一身习武之人的轻便衣衫,拉满一张弓,正准备往一个箭靶子上射箭。
少年人身形修长,英姿挺拔,一张俊俏的面容衬托在那淡褐色的戎装之下,再配上一副拉弓射箭的姿态,若是此刻有妙龄女子在场,定能迷倒一大片。
骆菲菲见到这幅情状,亦是期待很高,想他一定身手矫健,便轻手轻脚地向他身后走近,准备悄没声息地观摩一下。
卓彦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走来,便松开手中的弓弦,放了一只箭出去。
傻丫头在他身后看着,本预备着若是射中了便大声拍手叫好,谁知那根箭离弦之后根本就没有射到对面的靶子上,而是不知所踪,消失殆尽。
丫头可能是期待过高,卓彦一身矫健身姿给了她一个大大的假象,当发现那根箭矢根本都没有射在靶上时,心里便生出了不小的落差,于是不由自主地“哎呀”惋叹了一声。
卓彦听见这声叹息,回头看去,见骆菲菲正站在自己身后观摩,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嘿嘿一笑,道:“弟弟我学艺不精,让姐姐见笑了。”
卓府的小公子是个十分贪玩的少年,有着仙门贵公子的纨绔脾性,吃喝玩乐样样精通,修习仙法武艺时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每每都是心不在焉。卓胥十分宠爱这个儿子,总是下不了狠心管教他,就任由他这样像玩一样地修习着。
骆菲菲看着演练场上一排排兵器,十分的新奇,对卓彦手中的弓箭亦是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弟弟,你手中的弓可否给我玩下?”
少年脸皮厚实,在人前露了怯不以为然,又恢复了一脸的“风华正茂”,很大方地将那张弓递给骆菲菲:“拿去!拿去!”似是要快点把这个刚才让他出丑的家伙送人。
骆菲菲接过卓彦手中的弓,好奇地端详着,并用手在弓柄上到处摩挲。少年人见她一脸没见过世面的新奇,随口问道:“菲菲姐姐,你学过射箭吗?”
傻丫头摇摇头:“我没有学过。”
在一个门外汉面前,少年顿生出了些好为人师的说教欲望,虽然身怀蹩脚的弓射之术,但还是决定把自己那点三脚猫的功夫拿出来炫耀一下,准备教一教这个新手。
正欲上前指导一番,忽见骆菲菲很熟练地从一旁的箭筒中抽出一支箭矢,将那箭靠于弓弦之上,煞有介事地双臂拉出一个满弓,随后拉弦的手指一弹,那支箭离弦而出。
卓彦的视线追随着箭身,最终落于箭靶处,那支箭竟正正地射中了靶子的正中心。
少年惊异中一句话脱口而出:“姐姐,你真的没学过射箭吗?”
还没待骆菲菲回答,身后传来一个人的声音:“箭射得很准啊!”
骆菲菲正远远望着插在箭靶中心上的那只箭,不敢相信这是自己所为,兴奋得欲意跳脚欢呼,忽听身后有人夸赞,便回了头。
不知何时,一位中年男子已站立于自己和卓彦身后,他面色威严庄重,眉宇中透着一股肃穆,眼光中带着一丝温和,穿一身玄色束身练武服,不高不矮,身形匀称,浑身上下透着习武之人的英气。
卓彦见到来人连忙施礼并喊了一声“父亲”,骆菲菲入卓府那天曾去拜见过卓胥,认出来人后,赶紧绷住喜形于色的一张脸,就地放下手中的弓箭,也跟着施了一礼,恭声道:“义父好。”
卓胥缓步走上前来,看了看骆菲菲,又望了一眼那支正中靶心的箭矢,问道:“丫头,你以前可有学过弓射之术?”
骆菲菲摇摇头:“义父,小女没有学过。”
卓胥碰巧看到了刚才她射箭的全过程,发现这丫头不仅力道大,拉弓的姿势亦是像模像样,一点也不似个新手,听她这样说,脸上闪现出一丝疑惑,再次求证:“真的从未学过?”
傻丫头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表示真的从未学过。
卓胥看了一眼骆菲菲,说道:“丫头,那你再射一箭给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