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求娶

严浔眼睛直直地盯着地上的那块玉佩,并快步上前想要捡拾起来,谁知骆菲菲眼疾手快,人还没从地上爬起来,已伸手将那玉佩抓在手心里,随即动作敏捷地站起了身。

他见状,情急之下没有想太多,上去就抓住了傻姑娘的手,然后要掰开她的手看那玉佩,想再仔细辨识一番。但骆菲菲手攥得很紧,好像是故意不想让他掰开,随后使劲抽出手,将那玉佩放进怀中的里衣口袋,严浔的手差点就跟着伸了进去。

这一举动令在场的其他人看得瞠目结舌,栓子亦是在一旁大叫一声:“公子!”

严浔被这一声唤得清醒了些,随即意识到自己这样的举动实在是太下作,于是赶紧收了手。

那块玉佩令二皇子差点发了疯,他急切地想要再看一眼,却又不能动手,无奈地站在傻丫头面前干瞪眼,急得直冒汗。

此时,严浔就站在骆菲菲近前,对这个已经“非礼”了他两次的“登徒子”毫无防备,心里想的只是能再看一眼那玉佩,正欲开口向对方请求,谁知面前之人既不会如他那般彬彬有礼,也不会像他一样矜持到只敢动嘴、不敢动手,一个“饿虎扑食”就扑了上来,这一回是从前面把他给抱住了。

傻丫头双臂环住他的腰,一侧脸贴在他的胸膛上,嗲声说道:“哥哥!那东西你都送给我了!还要抢回去吗?”

严浔听了这话后脸上的惊异之色更加浓墨重彩,他用双手把胸前之人扶正到自己面前,颤巍着声音问道:“什么?你说这东西是我送给你的?何出此言?”

骆菲菲听到他的问话后,眼睛注视了严浔片刻,随后一咧嘴,露出两排大白牙,发出嘿嘿的傻笑声,没有任何回答,脸上一副“我就是不告诉你”的倔强神情,让那个急着想听到答案的男人就快失了风度。

这神情竟然令他联想到了玉儿,她总是喜好在他面前卖关子,并喜闻乐见于他听不到答案时脸上流露出的着急神色。

严浔急切得晃着骆菲菲的肩膀,提高了嗓门:“你快回答我啊!你为什么说这东西是我送给你的?”

可是他依旧没有听到回答。此时,骆菲菲已被身后的管家再次拽开。

栓子见状立刻走到严浔近前,拽住他的一只胳膊使劲地摇晃了一下,并低声唤了声“公子”,示意他冷静一点。

此刻,骆府厅堂内的局面稍微有些风谲云诡,本来是傻小姐一厢情愿地喜欢这位好看的贵公子,可这贵公子好像对傻小姐也不是一点反应也没有。在场的骆老爷和管家均看得一头雾水。

严浔被栓子提示后冷静了下来,迎着骆彬投过来的疑惑神色施了一礼,道:“在下失礼了,可否先请骆老爷帮晚辈解开疑惑,晚辈便将事情原委道来。”

骆彬当然好奇的很,于是赶紧回道:“公子请讲。”

严浔问:“不知刚才从骆小姐身上掉下来的那块长命玉锁可是府上之物?”

骆彬听后回道:“说起那块玉佩,倒还真是有些蹊跷,它本非我府上之物,应是小女五年前落水时从水中捞出之物。”

严浔急切地追问:“此话怎讲?”

骆彬:“公子有所不知,小女被从水中救上来时,已没了气息,我们都以为她已经过世,要给她准备后事了,不想第二天竟然醒了过来,手上还攥着这块玉佩。因这玉佩以前并非我府上之物,所以就猜测应是从水中捞出来的。后来小女便一直将这玉戴在身上,从不离身。”

严浔:“骆老爷,那玉可否让晚辈再仔细观摩一下?”

骆彬听后,面露为难之色:“谢公子,小女很是在意这块玉,不轻易让人观摩,若她不肯,我也没有办法。”

接着,他转头冲傻丫头道:“菲菲,可否将你那块玉锁拿给这位公子仔细看一下。”

傻丫头听后竟然一下子用手紧紧捂住胸前:“不给!”那架势就像小孩子怕人家抢了她手里的糖果一样。

骆彬继续哄道:“菲菲,谢公子就看一眼,看完马上就还给你。”

骆菲菲一脸的不信任:“他骗人,他是想把玉抢回去!我才不上当呢!”

当严浔再次听到这傻丫头说他要抢回玉佩这样的话后,心里又是一阵紧绷,感觉就像是玉儿在指责他,送出去的定情之物哪有要回去的道理?

骆彬先是很无奈地看了一眼严浔,随后命管家先把骆菲菲领出会客厅。

骆菲菲这回没有太多抗拒,很顺从地就跟着管家一起出去了,好似真的怕严浔抢了她的宝贝,脚步快得像逃跑一样,一溜烟就不见了。

看不到那块玉,严浔心里急得跟猫抓似的,眼睛一直追着傻丫头离去的身影,恨不得跟上前去抢。

望着那在眼前消失的背影,他心中闪过一念,这丫头倒是很皮实,怎么摔都没事,身手也快得很,力道也不小,这一点倒是和玉儿很像。

骆彬似是看出面前这位年青人的急切心情,等骆菲菲离开后忙对他说:“谢公子莫急,公子若是想看那块玉,老夫自有办法。”

骆彬毕竟是商贾人家出身,特别善于察言观色,留各种后手,越是看出严浔的急迫心里,他反而越是不着急了。

这个老滑头对严浔的所求亦是十分好奇,所以他须得先弄清楚这个年轻公子的真正诉求,若此人想要开价买菲菲身上的那块玉,只要能出个好价钱,倒也不是没有可能。这正是他最擅长的商贾之道。

严浔已经看出了骆彬的心思,自己若不道出个原委先解其疑惑,他是不会帮忙的。

于是便恭声道:“骆老爷有所不知,家母于五年前路过临安城,正遇富阳兵乱,仓皇躲避时不慎将家中一块祖传宝玉遗失于此地。几年来,她一思及此事就倍感伤怀,不想前几日竟然梦见了此玉,还说梦见是一位小姐拾到了此玉,这位小姐住在临安城西山外的骆府,出生于丁寅年八月十六日,随命晚辈前来探寻。晚辈到了临安城一打听,西山外还真有骆老爷家的府邸,于是就冒昧登门拜访。但不知四小姐是否是这个时日出生?”

骆彬闻言,吃惊不小:“什么?我家小女正是这个时日出生的,一点不差!竟然还有这等事?真是堪称奇闻啊!看来公子是找对人了!”

惊异的同时,心中闪过一丝暗喜,原来这贵公子竟是冲着这块玉来的,看来能开个好价钱。

严浔见他似是相信了,亦是佯装出一副惊异之色,继续编瞎话:“这样说来家母所梦无误!晚辈开始还觉得荒唐,但架不住家母的催促,还是决定到贵府来走一遭。不想刚巧看见骆小姐身上掉下来的那块玉锁,与家母所描述的传家宝玉非常之象,而且晚辈亦曾亲见过那块玉。所以会如刚才那般失了礼数。”语毕,再次向骆彬行礼表示抱歉。

骆彬忙还礼道:“无妨!无妨!公子若想再看看那块玉,老夫会想办法。但若是想将那块玉带走,只怕小女不肯。她这五年来可是将那玉当做宝贝一样护着。”

生意人就是生意人,言下之意就是你不开个高价,我是不会出手的。

严浔已听出了他的生意经,庆幸于自己的谎言没有被识破,继续道:“家母还有嘱托,若能寻到拾得我府上宝玉的小姐,若这小姐还未婚配,那便是天意安排,愿与贵府结为秦晋之好,但不知贵府四小姐可有婚配?”

骆老爷一听这话就差找个地方偷着乐了,自四姑娘成个傻子后,她的婚姻大事可是愁煞人。哪个正经人家敢娶这种丫头,要么一辈子待字闺中当老姑娘,要么备足了嫁妆找个穷得揭不开锅的人家嫁了,要么嫁个有残疾的或丑到娶不着媳妇的汉子。

骆彬这么精明的人,可不愿做赔本的“买卖”,毕竟是亲闺女,虽然是个傻子,也不愿送去那样的人家受苦,想来想去干脆养在家里当老姑娘吧。

听闻严浔这样说,赶紧追问:“我府上四小姐至今还未婚配,如果那玉真的是贵府遗失的传家宝玉,我们两家有幸结亲,但不知府上有几位公子?是哪位公子可与我家菲菲结为良缘?”

严浔回道:“我府上有两位公子,晚辈排小,母亲既然派我来探问,自是晚辈与小姐结亲。”

骆彬闻言,望向严浔的眼中闪过莫名和不解,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随后又从头到脚地将他再次打量一番,想看看这个一表人才的青年公子是不是缺胳膊少腿,如果不缺不少,那他一定是脑子里缺少根筋儿。他明明就知道菲菲是个傻子,竟然还敢说这样的话,万一那玉真的是他要寻的那一块,岂不是把自己给赔进去了?

这个以己之道来度人之心的商贾之人自然是想不到,这块玉的主人对严浔而言有多么重要,如若真的是那苦寻之人,以命相救都可以,遑论以身相许。

骆彬见这位谪仙般的公子生得玉树临风,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材有身材,一身衣着和举止亦看得出是个官贵之人,猜测此人出身定也差不了。

于是继续问道:“听闻公子是来自芷阳山的谢家。我听说芷阳山的谢家可是个仙门大世家,而且还是当今仙后的本家,不知府上与这谢家可有渊源?”

严浔继续胡扯:“我们府上跟那谢家确有亲缘,是一只旁系,也算是仙门大家。”

这位二皇子一辈子说的瞎话也没有今天多。

骆彬听后惊异地问道:“这么说谢公子是仙门中人了?难怪看着如此不凡!”惊异之余,这个精于算计的老家伙几乎按耐不住心中的狂喜,一定是自己前世积了大德,老天爷给他送来个大“买卖”,这个“买卖”若是能成,必要诚心诚意地烧三天高香。

在这仙界主政民间的天下,无论是仙家还是民间的凡人,都是可以修习仙法的,修出了仙骨便称作飞升,飞升后便有了进入仙界入仕的资格,可在仙界谋得个一官半职。

但凡人多因机缘不够,能修习到飞升的人少之又少,所以与仙门中人结亲,于凡人之家而言,就相当于是攀上了王侯将相的亲家,多了入仕的机缘,自然都是趋之若鹜的。

骆老爷虽家财万贯,但如今这重仕轻商的风气之下,早就想攀附个权贵了,求之不得的好机会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想到那个生辰八字都说得这么准,那玉估计也错不了,精明的商人自是不会轻易放过如此难得的机缘,赶紧差人去把骆菲菲身上那块玉取来,用什么方法都行,哄骗也好,用强也好,下药也好,反正不能误了这么宝贵的“商机”,这可关乎着闺女的终生大事。

果然,当严浔拿到那块玉后,虽然没敢当着骆老爷的面有太多的情绪流露,但心里已经激动得快沸腾了,他将那块玉紧紧握在手中摩挲,光滑的玉身上似乎还散着玉主人身上的温热。

他怎么可能认错自己戴了二十年的物件,这块玉佩的的确确就是他送给卓玉儿的定情之物。也就是说骆菲菲就是卓玉儿的还魂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