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深不可没

“姑娘,你是何人,来自何处,要往何处去?你可知这空桑山中有令,闲杂人等莫入?”流苏的双眼还是紧紧的盯着眼前的女子问道,心中有一些疑惑,却是没有直接的问出。

红云虽无肉身,但是一身道行仍在,无需回头便已了结了身后之人到底是何种化身,又有多少道行,道:“原来是千年树妖,你不是被瞿如困在了山中,不得他的释令,你根本无法重获自由的?”

流苏见女子头都没有回一下,便就清楚的道出自己的来历,更是将自己被瞿如困在山中一事道出,不免一阵惊诧,脸上有了些警惕之色,便道:“废话少说,你到底是何人,为何会有护体灵光,又为何夜中到此,是不是有什么诡计!”

“公子,你莫急,我不过是路经此地而已,并无什么心思。倒是公子是如何逃脱得了瞿如设下的禁制的,莫非是……”红云在心中一边推算着,一边回过头来,向着流苏看去。依她所知,这世间有能力解开瞿如禁制的,除了巫族的林郁离诺二人,也便只有华方凌轩,还有白泽岛岛主几人了。

“是谁放了我不要紧,只是我很好奇,姑娘身上既然有神族的护体灵光,却为何又成了游魂,你到底是什么人?”流苏见红云这般光景,也在心中猜测红云的来历。

“你倒是有眼力,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凌轩替你解除了瞿如设下的禁制吧?既然是凌轩放了你,想来你与他也是心性相投了!”推算到这些,红云倒是松了一口气,还以为会遇上什么不知好歹的山精野怪,倒是遇到了与凌轩相熟之人了。

“你连凌轩公子都认识,这天下间还有什么事是你不清楚的?”流苏见红云又道出了凌轩的名号,心下甚是好奇,不免又仔细看了几眼红云。

“既是凌轩公子的人,我也不瞒你。我这次路过空桑山,就是想前往灵云山,找凌轩几人商议一些事情。不过你也知道,我不过是游魂,白日里根本无法行动,唯有乘着夜色正浓,才可以尽力赶路。若是有打扰到公子之处,还请见谅!”红云一边说着,一边欠了欠身,便打算继续往前赶路。

流苏见红云这般急着要走,忙赶上前来,拦住红云,道:“姑娘,你要找凌轩公子所谓何事?你恐怕还不知道吧,凌轩公子这几日很忙,没有时间见客的!”

“公子,请你让开,若是不乘着朝阳初升前赶到灵云山,见到凌轩公子,我自己也不清楚自己还能撑多久!”红云似乎心内焦急,这几日来,虽然道行未曾有所退步,但是游魂终究是游魂,待得护体灵光威力尽散,自己到时候就要灰飞烟灭了。

“姑娘,以你如今的状况不适合这么急着赶路,你要是有什么急事,不妨可以告诉我,我愿意代姑娘通告凌轩公子!”夜色越深,月光下的红云脸色有些惨白,流苏倒是出自真心关切她的身子。

“无妨,我的时日不多了,这点苦算不得什么。倒是公子你,既然结识凌轩公子,想必也知道他所做为何,你还敢对我这般关心,难道真不怕被神族之人得知,给自己惹来不必之祸吗?”红云细细的查看了一番流苏的神色,见他所言非虚,看来是早已得知凌轩几人所图为何了。

“姑娘言重了,我不过是一只小小的树妖而已,像凌轩公子那般的人物所为何事,我怎么可能知道这些。况且我流苏被瞿如关了这么多年,性子早已淡然,只要无关自己的事,我一概不闻不问的!我这么做,不过是为了还凌轩公子一个人情而已!”流苏见红云说起此事,急于撇清,便道。

红云一听他的话语,心中就明白了一切,也不再说什么,便就自顾自的往前赶路。流苏见状,又是紧紧的跟上,不为别的,就是对红云的身份极有兴趣。他虽然性子淡然,但是对于能够引起自己兴趣之事,他还是希望能够查明一切真相。

“你还跟着我做什么,难道真不怕被我连累不成?”红云走了一段,回首见流苏还在紧紧的跟着自己,苦笑了几声,摇摇头道。

“姑娘,我是担心你这样的情景,这空桑山连绵千里,你不知何时能够走出去。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个办法,可以让姑娘脱离如今的困境,只是有件事我得先弄明白!”流苏见红云停下,又见红云这般话语,心中轻笑几声,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红云一听他说有办法可以让她脱离这般的困境,倒是并不在意,轻笑了几声,道:“公子,你既然说了事不关己,都不闻不问的吗?况且你怎么知道我此刻有困境,你不过才千年道行而已!”

“我有办法为姑娘重铸肉身,到时候有了肉身,姑娘就不必要选在夜间赶路。而且我见姑娘身形越来越重,想必等你身中那道金光湮灭之后,你就会灰飞烟灭了。姑娘若是真有什么难了的心愿,不妨试试我的这个办法如何?”流苏回笑道。

红云虽然飞仙,但是从来不知道还有肉身重铸一事,不免有些好奇,便问道:“肉身毁了还能重铸吗,况且我这肉身不是普通人摧毁的,你这个办法可行吗?”

“你试试就知道了,不过我得先问你个问题,你若是回答我了,我就帮你重铸肉身,如何?”流苏听了红云的话语,知道此事有希望,便紧接着道。

“还有这样的事情,若是你果真有办法为我重铸肉身,你想知道什么,我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红云见状,心中倒是有了几分期待。若是果然能够重铸肉身,那她就不必这么躲躲藏藏,不必时时担忧护体灵光湮灭之后,就此灰飞烟灭,留下那么多的遗憾。

“好,既然姑娘如此说了,那我就献丑了!今日能够助姑娘重铸肉身,也当是还了凌轩这份情,之后我流苏便再也不欠任何人,可以过我想过的生活了!”流苏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取出一个黑色的布袋,里面不知装着什么。

红云见流苏从布袋之中倒出了点什么在地上,细细看去之时,倒是吃惊不小,流苏的布袋之中装着的,竟然是远古净土。一见此等神物,红云有些不相信的又抬头看了看流苏,似乎要确认一番眼前的人是不是只有千年道行的树妖。

流苏的动作很快,又不知用了什么将那抔远古净土融合,慢慢的照着红云的样貌,捏出了一个泥人。在流苏的十指之间,隐约有道流光在闪动。

待得流苏确认泥人与红云的面貌身姿相差无几之后,便道:“姑娘,等下可能会有些不舒服。不过只要你忍住了,你就可以重铸肉身了!”

红云看到这里,心里有些激动,她怎么都没有想过,经历了这么一劫之后,自己竟然还可以重铸肉身,狠狠的对着流苏点了点头之后,流苏便可以施法了。

只见他双目微闭,默念几句,那泥人便立刻长大了不少,流苏便将泥人立于红云面前,紧接着又是默念几句,那泥人便迅速的长成与红玉一般大小。再接着,红云就感觉到一道刺眼的金光自泥人之中射出,罩在自己身上。

犹如在九天之上受真火酷刑一般,那种痛楚不免让她闷哼几声。短短的片刻,在她看来却犹如是过了几百年一样漫长。

流苏还在默念着咒语,那泥人忽然间都全部散开,一点一点的飞散贴在了红云周身。而红云仍然像是在忍受酷刑一般,双眼紧闭,眉头紧皱。

重铸肉身的感觉,竟然比被真火灼烧殆尽还要痛苦百倍,差一点,就连自己也忍受不住了。可是,她不能放弃,放弃了她这一生的希望就会破灭了。

睁开双眼,能够看到那散开的远古净土附在自己的魂魄上,紧紧的包了一层又一层,就犹如是新长出的血肉一般。随着泥人的消散,红云的身形已经越来越分明。

却在这个时候,流苏忽然脸色极为惨白,似乎也在忍受什么极大的痛苦一般。片刻之后,他忽然睁开双眼,大喝一声,同时自口中喷出一股血雾。再接着,就有些无力的垂坐在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红云的肉身已然重铸完整,那难忍的痛苦也随之消失。睁开眼时,流苏喷出的那股血雾,附在了自己的新肉身上,给自己添了几分血色。

红玉伸出双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那种指尖触及到皮肤的真实的感觉,那细腻柔滑,那活色生香,无不让她心中惊喜万分。没有想到,被神族之人摧毁了肉身之后,竟然还有希望再活一次。

可是,当看到流苏极为虚弱的神情时,骨子里的那种慈悲之心猛然触动,迈开脚步,虽然动作有些僵硬,但是却是那么的有力,那么的真实,虽然偶尔还夹杂着一点点的酸痛。

“公子,你没事吧?”红云关切的问道。

“我没事,姑娘,你感觉怎么样?”流苏脸色惨白,不过是刚刚施法之时,耗费了太多的元气,只需要好好的休息一阵便可恢复了。

“公子再造之恩无以为报,请受红云一拜!”红云也查探过流苏的情况,并无大碍,说着便就对着流苏双膝跪地。

流苏却是随手一挥,道:“红玉姑娘言重了,我这一次就当是还了凌轩的一份情,况且凌轩公子的大业,还需要你的相助!”

红云直起身子,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从小到大,她都跟在紫云身边潜心修炼,兄妹二人的目标就是能够有朝一日飞登仙界,永远超脱轮回之苦。为此,她甚至不惜离开紫云,对一人除外修行,一生之中不知道为这人世间铲除了多少为非作歹之徒。可是,从来没有一个人会像流苏这般对待自己,从来没有人会这般的为自己付出这么多,即使是自己的亲哥哥都做不到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