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揽悦楼的四大花魁怎么还不出来?”
“该不会是退缩了吧?”
“不可能,她们几个可是顶呱呱的,才不会被比下去,我琢磨着是不是出啥事儿了。”
“快点快点,老子等不及了!”
台下的人议论纷纷,原来抽到第七位表演的四大花魁迟迟不上场,眼看其它楼的姑娘都表演完了,再不登场今儿的赛事可就到此为止了。
幸好表演次序不影响结果,不然就算薛妈妈舌灿莲花,怕也是糊弄不过去了。直到明璇冲她做了一个手势,薛妈妈方吐了口长气,满面容光地宣布揽悦楼的表演现在开始。
掌声响起的瞬间舞台周围的烛火骤然全灭,整个舞台陷入一片昏暗之中,看众们只能凭借自己周边的光亮看到上面影影绰绰的残影。就在大家迷惑不解之时,一曲悠扬如水的筝音缓缓流出,仿若一冽清泉沁入心扉,说不尽的清丽委婉,道不出的空灵飘逸,台下所有的人都被深深地吸引住了。
从未有人听过这般动听悠扬的旋律,一扫那些呜咽缠绵的曲调,让人心中充满舒适详和,仿佛置身在如水的月光下,任船儿轻摇,掬一捧清辉洒落人间。
接着无数条白纱轻轻扬起,仿佛云海波涌,倚梦和明璇携手从云纱一侧而来,两人言笑晏晏,好似俯临凡间的仙女。另一侧款款行来手持花篮的言昕和沐云,她们莲步轻移,若飘逸在云间上的仙子,将花篮里的各色花瓣轻轻洒向四周,好一出天女散花图!
筝音缭绕,娇姿袅袅,四人纷纷展袖齐舞,石榴、烟罗、明蓝、淡黄的身影像四朵飘渺的天花不停地舞动旋转,简直美的惊心动魄,这样柔美靡丽的舞姿何曾见过?台下的人俱都看得目不转睛。
筝音忽地一转,节奏明快起来,四人长袖齐展,在半空中搭出条四色彩虹,腰肢快速摆动,动感却不失优美,完全不同于任何舞姿。凌安辰杏眼微挑,看着凝神的大哥,眸中透出笑意。
未待舞完,台下的人纷纷站起身鼓掌、欢呼,太震憾了,此曲只应天上有,此舞只合梦中寻啊!虽然这光有舞没有歌有些遗憾,但这并不影响四大花魁精彩的表演。
芝芝看着掌声如潮的反响,浅浅一笑,被薛妈妈一掌拍上小脑袋:“快点准备上场吧,你的条件妈妈我可全都应着了,今儿要是拔不了头筹,小心我……”
还未说完,芝芝哧溜一下跑了,照刚才观众的反应,拿个第一应该不成问题。不过如果要让薛妈妈下血本答应自己的条件,她必须得打出揽悦楼独有的招牌,她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她深吸了口气,暗暗运气吐纳,虽然自己学了多年的歌舞,但是这副身板实在无法施展。老爸,希望我不会丢了你的脸!
突然筝音愈加短促高亢,引得众人热血沸腾,接着筝音戛然而止,清脆悦耳的二胡拉起来,动人的旋律瞬间又将人心紧紧攫住。这时舞台上无数飘动的白纱中间浮现出一朵硕大的粉色莲花,花瓣缓缓舒展开来,露出里面绿色的莲心,众人一阵惊呼,上面竟端坐着一个粉嫩的小女孩。
只见她穿着一身红色绣金线的小裙子,袖口领边都镶着雪白的滚边,衬得她小脸粉扑白皙。细长的软发只用一条蓝带系起,随着搭在肩侧的长发一同轻扬。额前的珍珠更显得她如天边小小的月牙儿般,令人那么地难以触及。
这时柱子后面缓缓现出一个颀长的身影,他邪眸一亮,嘴角勾出一抹饶有深味的笑意。
倏忽之间,铜锣齐鸣,一曲陌生而颇为琅琅的调子在楼内响起,立时将人们拉入无边奇妙的意境中。芝芝稳稳地站起来,立在绿蓬之上,白胖胖的右手轻抬,拈成舒瓣兰花指,点唇轻启:“蓝脸的窦尔敦盗御马,红脸的关公战长沙……”
软嫩甜美的嗓音唱出沙场争霸的气概,配上她从容淡定的姿态和认真挑视的眉眼,一下把全场的人全都慑住了。谁能想到一个五岁的孩子能唱得这么好,举手投足之间韵味十足,那兰花微展的手指,斜挑的凤眼流露出无比的自信和魅力,这哪里是一个小孩子所能展现的风采,即便是台上这些娴熟的歌舞能手,也自叹不如啊!
一曲唱毕,芝芝出了一身汗,幸而运气在内,倒不至于大口喘气。她平静地环视了一下寂然无声的台下观众,自己这小身板实在也唱不出京剧的独特气势,只好选了这首京剧与流行曲结合的旋律明快,易于上口的歌。
实在有些忐忑,因为她在乎结果,可是等她回过神来,这么寂静的场面是怎么一回事?就在这眨眼之间,终于反应过来的观众纷纷起立鼓掌,欢呼跳跃,好多人还冲上台来。
明璇眼明手快地将芝芝一把抱着跑下后台,薛妈妈看到她们笑得合不拢嘴,拉着芝芝的白胖爪子就不松手,笑道:“花玖原来是这么好的苗子,妈妈我这次居然看走了眼,真是有眼不识金襄玉!你们瞧,这场面多轰动啊,花玖要是继续留在我们揽悦楼,妈妈我哪里还需要愁什么呀!”
芝芝无力地翻了个白眼,几个时辰前是谁死活要把我送走的,这下估计是不想推掉也得推了吧?
倒是倚梦一脸的惊喜:“妈妈,你不打算送花玖去郅王府了?”
薛妈妈神秘一笑:“自然,今儿有一位贵客可以为花玖作主,而且呀他对花玖很感兴趣,点名说要亲自见她呢。等我将赛会结果宣布了,再领你们去见那贵客吧。”
可惜薛妈妈又想错了,这回的场面根本不是仅凭自己一张嘴就能控制的,无数的人潮涌上舞台,甚至径直冲向后台,将手里的绢花抛掷过来,不一会儿就堆满成花海。
薛妈妈扯破了喉咙也没人搭理,身后端着盘子的丫鬟被挤倒在地,头名花魁的花冠滚落在地,千年雪参也随之落下,躲在后台的芝芝就这样亲眼看着千年雪参被踩成了渣渣,那个心痛呀!
还有好多人举着银票就要买人,“五百两”,“我出一千两”,“妈的,我两千两”,“哪个敢跟我王霸抢,我出五千两!”叫价声此起彼伏,薛妈妈是既高兴又皱眉,这白花花的银子长着翅膀在眼前晃悠,愣是不能飞到自个儿钱袋里,现在她的心情简直比芝芝更纠结。
“嘿嘿,我很喜欢你小娃娃,跟着哥哥吃好喝好的,中意不?”芝芝看着他肥头大耳,满嘴的哈喇子,就那一脸老相还哥哥?中意你妹啊!
还有一个瘦长脸的汉子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说话怎么那么想让人抽嘴巴子呢:“小妹妹,这里不好玩,想不想跟叔叔出去做些快活的事情?”
猥琐大叔您口味也太重了吧,就您这张比尸医毁了容的脸还丑的面孔,还是别出来露脸吓人了吧!
忽然旁边一只长臂伸过来就要将她抢过去,却被明璇和倚梦一避,只扯到了她的腰带。芝芝心下大惊,这千年雪参已经光荣报销了,身上的两件法宝可万万不能再有闪失了,于是两只胖爪紧紧地捂着肚子,小脚还不停歇地蹬着。
“住手,闹什么!”一声厉喝传来,接着呼啦一下拥上来两列持刀侍卫。
发话的是那领头的,只见他右手搭在剑把上,威风凛凛地大步走来,严厉的眼光逼视着众人,冷冷道:“我家王爷有请揽悦楼四位花魁和花玖姑娘,其他人不得骚扰,速速回避,违者立斩!”
众人闻言纷纷惊惧地后退,薛妈妈领着几人随着那侍卫首领蹬蹬上了二楼雅间,余下的各楼参赛姑娘俱都歆羡地看着她们。
凌安辰上下打量了一番进门的各人,嘴角浮笑,果然不错,各有千秋,就是不知道大哥喜欢哪一位。
“那你们几个可要陪两位爷好好聊聊,需要什么只管说。”交待完,薛妈妈关上房门,火速下楼收拾烂摊子去了,这下揽悦楼想不出名怕也难。
倚梦和明璇一人一边牵着芝芝,当下齐齐福身行礼,凌安辰眸中含笑,俊俏无双,懒懒地开口道:“美人们不必多礼,今天本公子有福欣赏到众位的娇姿,真是不虚此行。”
四人不曾见过如此俊美的公子哥儿,言忻、沐云立时颊现晕红,羞涩道:“公子言重了。”
凌安言哈哈一笑,侧过头问凌安墨:“大哥想要哪位美人作伴呢?”
芝芝个头太小,视线被眼前的如意圆桌挡住,即使踮着脚尖也看不到二人样貌,忽然一阵头晕目眩,她直直地倒了下去。恰好脑袋搁在了凌安墨的鞋面上,要不然可就严重了。
倚梦和明璇大吃一惊,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情,等反应过来凑上前,芝芝已被眼前这位穿着紫袍的男子抱在怀里。他凝视了一下怀中的小人儿,然后微微仰头,淡漠的眉眼泻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倚梦和明璇看了又是一惊,面前此人是男是女,怎么美得如此妖孽?
“花玖……是怎么了?”倚梦被他冰寒的气息慑住,迟疑地问道。
凌安辰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有些兴味地扬起了墨眉,大哥居然主动抱着个小丫头,这可真是件稀奇的事。
“唔……”芝芝渐渐苏醒过来,淡眉轻蹙。这个怀抱温热温热的好暖和,她舒服地眯起了眼。鼻间萦绕着丝丝香甜,她不禁咽了咽口水。
她伸出一只滚圆白嫩的手臂,朝桌上的点心小碟伸去,一把抓住几个梅花糕就吭哧哼哧,跟小猪拱食似的吃起来。
吃完了又是一伸手,凌安辰好像事先防着一般,将另外的点心碟子全都挪到自己那边,然后戏谑地看着她。芝芝思忖一下,又用目光测量了下距离,估莫是抓不到了。
“我要!”绵细的声音透着娇嗔,让人听了心里一颤。
一个低醇的嗓音立时响起:“给她!”
天哪!天雷阵阵也不足以形容凌安辰此刻无比震惊的心情,这真的是他那位沉稳内敛、不形于色、无欲无求、冷漠疏离的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