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多的时间，西岭区已经发展成了一个高档小区，连带着超市也几度扩建。
褚淮望着琳琅满目的货架，再也没有当年那种想买东西却什么都买不到的烦恼。放调味品的区域多了很多新品种，可他没有看一眼，只是拿走以前常买的几种甜辣酱。
他照常去肉类食材区买各种各样的肉，慕西斯跟着他走，看着他仔细挑选兽肉的样子，恍惚间像是回到了以前，好像褚淮下一秒就会拿起一块，问他……
“今晚吃红烧肉怎么样？”褚淮看着站在远处的他，简单的黑色休闲服将他的身材衬得愈发修长挺拔，棱角分明的脸和略显沉郁的气质，有些说不出来的陌生。
他就这样站在光与影的交界处，将现在的他和当初那个少年英气蓬勃的他割裂开。
慕西斯愣了好久才回答了声“好”，看着他买完东西后打包付款，然后下意识地上前去接过他手里的购物袋，褚淮则默契地把东西递给他。
完全是出于习惯，好像那半年多的断层没有出现过。
回来的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各自保持着沉默。慕西斯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褚淮则是在忍耐，极力克制住自己那些负面的情绪。
慕西斯进门后将做午饭需要的食材挑出来，剩下的放进了冰箱里，褚淮则进了厨房，洗涤需要用的锅碗瓢盆。
简单的清洗过后，他将购物袋里的食材处理好，焯过肉切成大小一致的块状，放在一旁备用，然后就去调制酱料。褚淮的厨艺很好，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学会这项技能的，好像在现实的时候，他就经常做饭给一个人吃。
不过他已经记不清了，系统成功地干扰了他的记忆，对于很多事情，他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至于更多的细节，他丝毫都想不起来。
慕西斯就安安静静地站在一边看着他忙活儿，偶尔帮他递个酱料，拿个碗筷，好像跟以前没有一点差别。
褚淮的动作很快，不到半个小时就做好了色香味俱全的两荤一素，然后给自己准备了简单的白水焯肉和水煮白菜。这半年来他的胃病没有半点好转，依旧只能吃些清淡的东西。
他将锅里的菜盛好，转身过去另外一边洗锅，慕西斯伸手去把菜端出去，摆在餐厅的桌子上，然后去拿碗筷，在手刚碰到柜子的时候，冷不防听到褚淮一句，“多拿一副。”
慕西斯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觉得自己这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快要装不下去，他艰难地说，“我就不留下来吃饭了，我……”他还想胡谄出一个借口，可想了半天没有找出一个合理的理由。
褚淮没什么反应，冷静地洗好东西，将它擦干后放回原地。他一直背对着慕西斯，所以他看不清褚淮到底是什么表情，反正肯定不会是高兴。
他觉得有必要和褚淮好好谈谈，包括自己当时为什么要离开，现在为什么又回来，还有欠他的那些钱……这些问题都有必要说清楚。
“我想跟你谈谈。”慕西斯低头没看他，连他走近自己都没有发现，更加没看见他愈发阴沉的脸色。
“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他站在距离慕西斯不到一米的地方，“奴隶和主人，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话？”说到后面，竟然带上了几分讽刺。
慕西斯没想他会这么说，难堪地看了他一眼，那种如鲠在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欠你的钱我会想办法还给你的，虽然……”他很明白，按照自己现在这个经济水平，真的可能一辈子都还不上。
褚淮有些咄咄逼人，他伸手一把拽住了他的衣领，将他拉到自己面前，“慕西斯，你该认清自己的身份，你只是一个雌奴。”
“需要我告诉你雌奴是什么吗？”他突然就松开了自己的手，看着慕西斯煞白的脸，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到了一丝快意。
慕西斯自然明白这个词汇的意思，但他不知道他们两个人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眼前的人好像一下子就变得陌生起来。
“不该是这样的……”他自顾自地小声说了这样一句，脑海里不断浮现出以前相处的点点滴滴，以前的褚淮才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故意刺.激他。
他整个人都很乱，他望着褚淮的脸，问了一句：“你为什么生气……”
褚淮没回答，但浑身上下散发这一种“很不高兴”的低气压。
慕西斯已经不在乎刚刚那个问题了，他眼里闪起了一点光，“你是不是……”有一点点喜欢我？
其实很早就想这么问了，为什么要无缘无故地对他好，为什么会偷偷地把他的照片设置为屏保，为什么会容许他临考前一个个拥抱？
答案呼之欲出，他一直心存希冀，偏偏又不断怀疑。
会是真的吗，他经年的痴心妄想会得到那么一点点回应吗？
褚淮看着他，灰蓝色的眸子里暗流汹涌，突然就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低头一吻。
长驱直入，攻城略池。
慕西斯被动地承受着，脑子里一片空白，全世界都安静下来了，除了自己的心跳声，他什么都听不到，除了身前人的气息，他什么都感受不到。
一吻作罢，褚淮稍稍退后了一点，一字一顿地重复：“不是，才不是。”
偏偏语气那么虚假，没有一点可信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