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项成领着自己的妻女祭拜完项将军后,崔氏便提出将婉儿安排在自己闺女房内,那项成进了账房,柳氏则是跟在了崔氏自己身边。
午膳后,那叫婉儿的姑娘就来到了项小羽的房内。
小姑娘被丫鬟领着进来时,项小羽正被胭脂侍候着梳头。她乖乖的坐在镜子前,任由对方摆弄自己的一头青丝。
胭脂动作很轻柔,还仍是不停的问着:“小姐疼不疼,要是疼,奴婢再放轻些。”
项小羽不厌其烦的柔声回复着:“不疼,不疼,放心梳就行,一点不疼!”
丫鬟禀明婉儿姑娘来了后,项小羽也并没有立刻回头,而是仍旧像是没听到一样,笑嘻嘻的低声安抚着那小心翼翼生怕把她弄疼了的胭脂。
等胭脂完全梳理好了让到一边后,她才透过自己面前的镜子,看了一眼低头立在那里的人。
其实对方一进门,她就在镜子里看到了,刚才她是故意装作没听见的样子。
“你就是婉儿?”
站在那里开始显得有些局促不安的婉儿闻言应了一声“是”将头又放低了一些。
另一边坐在那里,仍旧没有回过头来的项小羽继续看着镜子里的人笑道:“你这身衣服挺好看!”
上一世她不曾注意这些,她的娘亲又是个心善的,只要别人不欺负到自己头上,她就会觉得对方是大好人,向来不舍防备,所以她们母女都忽略了婉儿的衣着打扮。
如今再看这婉儿的衣着,项小羽很快就意识到,她这身打扮,可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穿戴的起的!
婉儿闻言略显慌乱的抬起头,正好与在镜子里看着她的项府小姐撞了个正着。
她只见镜中的人,肤白如玉,一双眼睛又黑又亮,巴掌大的小脸上嵌着精致的五官,身上穿的是月白色绣纹棉袍,整个人纤细而娇美,就如一株正将开未开的娇花。
看到这些后,她不自觉的又低下了头。低头看着自己的衣摆,身上这衣服是她最喜欢的一件,如今看来竟还抵不上项府小姐的一件家常服。想到这些,她心里越发显得局促了起来。
看着眼前人这副模样,项小羽满意的勾了勾嘴角,缓缓转过身来,看着面前的人笑着继续道:“娘亲已经告诉我了,你就安心在我房里待着吧。”
说完这话她又转头朝着一直瞅着对方看个不停的胭脂说道:“以后就让她跟着你吧,别欺负人家!”说完她还调皮的朝着她眨了眨眼睛。
胭脂见状假装懊恼的埋怨道:“小姐就会打趣奴婢,这样好看的姑娘,奴婢哪会欺负人家,再说了她还是将军老家里的人,正经算起来还是咱们府上的贵客呢!”
闻言,项小羽娇嗔的瞥了一眼胭脂,指着她,却将脸朝着婉儿笑道:“你瞅瞅,好话都让她说净了!”
胭脂不依的朝着自家小姐道:“小姐又欺负奴婢!”
“夸你呢,哪里就是欺负你了!”说完这话,项小羽有些疲惫的顺势将身子依靠在了胭脂身上。
胭脂则是动作纯熟的将自家小姐的大半个身子揽进了怀里。她知道自家小姐身子弱,怕累,所以每次她都站在离对方不远的地方,方便她依靠。
主仆二人这亲厚的模样,让婉儿越发觉得局促起来。
此时项小羽依靠着身旁的胭脂,拿乌黑的双眼将眼前人又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打量过后,开口道:“别拘谨,就当这里是自己家里一样!”
婉儿赶紧应了个“是”
“今个你就回去先歇着,明天再来。”说完不等婉儿应答,项小羽就站起身来,让胭脂搀扶着坐在了桌前。
那婉儿见她这样说,又看到有小丫鬟端来了一碗补品,只得识趣的应着退了出来。
从项小羽房内出来后,她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气,从进屋到出来,她只说了两个是字,原本准备好的那些客套话,一句也没用上!
用脚狠狠的将眼前的一块小石子踢飞了出去之后,她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身后可能会有人看着自己,于是她小心翼翼的看了看自己的身后,发现没有人后,跺了跺脚迈开脚步离开了。
另一边,半趴在桌上,一手握着勺子,来回搅动着碗里的汤药的项小羽,皱了皱眉,这些药汤子她实在是喝够了。要不是怕自己娘亲担心,她早就不喝这些东西了!自己的身子,她清楚的很,除了容易疲倦,别的没什么。
就在这时,胭脂从外面走了回来。
项小羽略略抬起头,懒洋洋的问道:“人走远了?”
胭脂点了点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刚才那婉儿姑娘离开后,她家小姐怕那姑娘找不到回去的路,特意嘱咐她出去送送,没想到正让她看到了对方那副负气的模样。刚才在小姐房内,她可不是这样的!
眼下胭脂正不知道该怎么跟自家小姐说。
项小羽见胭脂这副样子,心下已了然。经过上一世她早已看透了那婉儿,知道她一背着自己就会原形毕露。这些她没法直接告诉胭脂,所以她这才故意安排胭脂去送对方。这样一来,不用自己开口,日后胭脂就会暗暗提防着对方了。
“小姐.....”
“怎么?”
“那婉儿姑娘似乎没有表面看着那般......老实!”胭脂最后两个字说的很轻,轻的项小羽差点都没听清楚。
项小羽想起了上一世,胭脂也曾在自己面前说过同样的话,只是那时候她根本没把对方的话放在心上,更过分的是她还把如此衷心的人儿给狠狠的数落的一顿,后来更是慢慢的疏离了她,最后干脆将她打发到自己娘亲身旁去了。
胭脂见自己家小姐半天没说话,着急的解释道:“奴婢....奴婢并不是多嘴,只是刚才看那婉儿姑娘一副受了很大委屈的样子,与在您面前的模样差距甚大,奴婢怕她...怕她..”
回过神来的项小羽笑着打趣道:“怎么?怕我嫌你嚼舌根子?”
胭脂急着解释道:“奴婢并不是那样的人,这个小姐您是知道的!”
项小羽将手中的勺子放下,稍稍坐直了些身子,对着胭脂道:“逗你的,你刚才说的我都记在心里了,以后你多留意就是了!”
“嗳!”听小姐这样说,胭脂这才放下心来。她是赵嬷嬷招进将军府的。那时候她还是个八九岁的孩子,一直谨记着第一天来将军府时,赵嬷嬷叮嘱自己的话:做下人的,要懂得分寸,少言慎行。
这些年来,胭脂也一直是这样做的。不该说的话她绝不多说一句,所以今天看到那一幕后,她犹豫了,不知道该不该告诉自己小姐。
那时,她又记起了赵嬷嬷说这番话时,特意强调过的一点,那就是心里要时刻装着主子,为主子着想。
所以经过一番挣扎之后,她还是对自家小姐说出了自己看到的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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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项府西面的一个小院的房内,有三个人坐在桌前,桌上点着灯,灯影映在一侧的墙上,一跳一跳的!
“爹,我不在这里了,咱们还是走吧!”抱怨的正是白日里去到项小羽房内的婉儿。
项成低斥道:“竟说胡话!”
见自己爹爹说不通,又朝着自己娘亲央求道:“娘!咱们走吧!那项小羽可没有传闻的那样好糊弄,你不知道,今天女儿站在她面前有多难堪,就真跟个下人似的!”说着她还委屈的用手帕子拭起了泪来!
柳氏见状一脸心疼的安慰道:“乖女儿呀,再忍忍,再忍忍,你爹爹会有办法的!”见自己闺女哭个不停,她心一横,咬牙朝着自己丈夫发狠道:“干脆来硬的,这项府怎么说也是姓项的,她们孤儿寡母的能有多大能耐!”
项成被自己闺女哭的心烦了,呵斥道:“胡闹!他又不是我亲叔叔,若是亲叔叔还用你说!”
柳氏见丈夫对自己横眉冷对的样子,也哭啼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委屈的道:“那你说怎么办,今个我见那赵嬷嬷对我也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项成皱眉叹了口气道:“那管家做事也十分谨慎,虽答应了婶婶将我安排到账房,却分配了份跑腿的差事,一点油水都捞不着!”
正在哭哭啼啼的柳氏听了,忙用袖子拭了拭还没流出眼眶的泪花接口道:“那你说该怎么办,我早就说了这条路行不通,早知道还不如拿着那点钱回家置办几亩良田收租子呢,这下倒好了,什么都没了!
她说这话时,眼睛撇着自己的丈夫,嘴角却撇向了相反的方向,她本身颧骨高,年纪大了脸上又挂不住肉了,所以此刻看上去一脸的刻薄像。
项成听她这般说辞,也拿眼撇着她,还颇为不屑的指责她这都是些妇人之见!
看样子这一家三口,还是要继续在将军府待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