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许是因为心身倶疲,胭脂走后不久,项小羽就倚着床梆子,昏昏沉沉的睡着了。隐约间,她感觉到有人在往自己身上盖东西,睁眼一看,正瞧见自己的娘亲也靠着床梆子,正一脸心疼的为自己掖着被角。

“娘,你醒了?”

见崔氏脸色没有之前那般苍白了,项小羽心里又踏实了几分。

崔氏闻言,含泪点着头。刚才她一睁眼看着累的睡着了的女儿,又想到自己的丈夫已经没了,在心里为母女二人的未来忧心不已,想着想着,眼泪不自觉的又流了下来。

项小羽索性将自己的脑袋靠进了娘亲的怀里,像上一世那样,拿小脑袋一个劲的蹭着对方。她知道,自己不光要护着娘亲,还要让自己的娘亲感受到,她的女儿需要她。只有这样,她才能真正的从悲伤中慢慢的缓过劲来。

果然就见崔氏伸出胳膊将她紧紧的环住了,一面轻拍着自己女儿的背,一面柔声安慰道:“羽儿不怕,有娘亲在呢,娘一定会好好护着我的羽儿!”

崔氏说这话一方面是为了安慰自己的女儿,一方面是给自己打气,让自己振作起来,另外还有一个原因是,她想让她那在天上看着她们母女的丈夫,能够安心!

母女二人,就这样搂抱在一起,相互慰藉着,一直站在一旁侍候着的丫鬟们,一个个的不停的用衣袖擦拭着眼角那,感觉总也擦不完的泪水。

此刻她们都无不在心里暗暗叮嘱自己,一定好尽心尽力的侍候好自己的主子,她们的主子太不容易了!

晚膳时候,有小丫头去灶上端来了两碗浓稠适度的白粥。项小羽同自己的娘亲相互劝慰着,各自喝了小半碗。

丫鬟刚将碗勺收走,就有小丫头来报,说是胭脂回来了,还带回来了赵嬷嬷。

崔氏闻言,面上一惊,她小心的看了一眼自己身旁的闺女,她生怕此时惹得自己闺女不快!见项小羽面色还算正常,她又小心的朝着小丫头问道:“她怎么来了?”

知道内情的小丫头瞅了一眼自家小姐。

项小羽一面伸手拉过崔氏的手,一面对着小丫鬟说道:“快请人进来!”

崔氏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闺女,吃惊的问道:“人是你找来的?”

项小羽没有回答崔氏的问话,只用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便转头看向房门的方向。

另一边,胭脂已经领着赵嬷嬷进了卧房。

那赵嬷嬷十分清瘦,面相慈善,眼眶红肿,看样子是之前就哭过了!

看见人进来,项小羽二话不说,就撑着自己虚弱的身子,站起身,往前走了两步,朝着赵嬷嬷的方向跪了下去。

她这一跪,别说是赵嬷嬷,就连崔氏都被惊的张着嘴好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胭脂朝着屋内的几个小丫鬟,使了个眼色,她们便很自觉的退了出去。

此时赵嬷嬷这才算缓过来一些,她往前快奔了两步,来到项小羽跟前,也要跟着跪下去,幸亏胭脂扶住了她。

“赵嬷嬷,是小羽以前任性不懂事,没想到嬷嬷大人大量不与我一般见识,我真是又惭愧又感激。嬷嬷心里有什么委屈,您只管拿我出气就行,小羽保证没有一丝怨言!”

项小羽言辞恳切,双目通红。

这边项小羽话音刚落,就听赵嬷嬷语带怜惜的说道:“这话可怎么说的,您和小姐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对我来说,你们都是我的亲人,亲人之间哪有存心置气的!”,说着她还伸出了颤抖的双手,将跪在地上的人儿给搀扶了起来。

崔氏已经嫁入将军府二十多年了,可在赵嬷嬷心目中,她一直是自己的小姐,到现在她还称呼对方小姐,不像别的人,称呼她夫人。她永远记得崔家老妇人去时,叮嘱自己的话,要好好替她照看好小姐。

赵嬷嬷嘴里的亲人二字,让项小羽又是感动,又是羞愧,眼泪不知不知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见项小羽满脸的泪痕,赵嬷嬷又心疼的安慰道:“莫哭了,我可怜的孩子!”

她这一声可怜的孩子,让床上的崔氏也跟着放声哭了起来!人就是这样,不管长到多大,在自己的亲人长辈面前,始终都还像个孩子一样!

赵嬷嬷一手一个,将崔氏以及项小羽搂在了自己的怀里,此时的她,俨然成了这对母女的精神依靠。

胭脂实在是受不住这种场面,一个人偷偷跑到门外,倚着身后的墙,小声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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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早饭后,宫里又来人了,带来了出城迎接项将军回京的随行人名单,另外告知了关于项将军的葬礼的安排事宜。

上一世因为项小羽去皇宫里闹了那一出之后,宫里便再没主动来项府传达过什么信息。在她闹着要将自己爹爹的尸身多留几日后,宫里更是除了运送冰块子,别的就再没有过问过,就连项府自己为项将军举办葬礼的当天,宫里也只不过派来了个礼部侍郎慰问了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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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夫人,你们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添加的,宫里人还等着回话,另外皇上还说了,说咱们不管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

项小羽将李正递过来的折子,先让拿给自己娘亲,让对方看了一遍后,自己这才拿过来细细的看了。

看完之后,她又看了一眼,今个已经下了床,坐在桌前的崔氏,以及崔氏身后的赵嬷嬷。

崔氏出身名门大家,赵嬷嬷作为崔氏的乳母,自然不是其他普通人家的奶娘可比的,对于这些仪式她见得自然多些

见赵嬷嬷微微点了点头,项小羽心里便算是有了底了。又听她朝着自己娘亲说道:“爹爹素来不喜张扬,我看就按这个流程来,再去掉一些不实的枝节就可以了!”

崔氏十分认同自己闺女的做法,刚要点头,就听身后的赵嬷嬷说道:“将军乃是为保咱们上魏国安危才失了性命,朝廷无论以什么样的礼仪安葬都不为过,这都是咱们将军应得的,也是咱们将军府的体面,日后就因着这,京城中人,都会高看小姐夫人的;老奴知道,小姐和夫人心善,不是那种喜欢争闹的主,怕葬礼太张扬了,会落人口舌,可你们须得记住一点,这流程是皇上亲定的,圣命不可违!”

赵嬷嬷这一番话,让项小羽心里咯噔一下子。心道自己还是缺了些历练,虽然经历一次,考虑事请还是欠周全了,只顾着要改掉自己上一世那些荒唐行径,却忘记了最重要的一点,皇命不可违!这葬礼的流程既然皇上亲定的,他自然不希望任何人提出异议来的!

崔氏见自己闺女沉默不语,有些紧张的看了一眼身后的赵嬷嬷,又不放心的看了看管家李正。她一向是个没注意的,虽生在名门大家,确从小被自己的祖母娇养着,人情世故懂的不多,这些年来多亏有赵嬷嬷在自己身旁提点着,否则她很难当起这将军府的主母来。

另一边等着回话的李正也是左右为难,正在这时,就听项小羽说道:“那就按折子上的来,什么都不用改,不过一定要让宫里的人知道,咱们将军府对皇上的安排是一万个满意的,不光满意,还诚惶诚恐!”

闻言管家李正,立刻明白了自家小姐的意思,心里为自己小姐这个做法连连叫好。于是他连声应着,不住的点着头走出了院落。

一直站在崔氏母女二人身后的赵嬷嬷,突然难掩欣喜的朝着崔氏道:“老奴看着,咱们羽儿小姐,真是长大成人了!”

崔氏闻言面上也是一脸的欣慰,欣慰之余又有些心疼!

项小羽心里却有些苦涩。心道:自己这都两世为人了,再不长大,怎么对得起厚待自己的老天,还有陪在自己身边这些一心为着自己好的亲人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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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简单洗漱过后,躺在床上,项小羽一动也不愿动了。白日里为了不让自己娘亲担心她都是咬牙挺着,如今她这副身子真的是太虚弱了!

身上虽然疲惫不堪大脑却十分清醒,此时她脑海里不自觉的冒出了今天在折子上看到的一个人的名字-----楚昊霖

白日里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她心中就是一惊,不过为了不让自己娘亲她们看出自己的异常,她小心的将惊讶压了下去。

他竟然会出现在名单里面!

上一世她没见过这份名单,当时自己的娘亲吐血了,她被吓的不轻,哪里还顾得上问都是谁去接的爹爹,如今她才知道他竟然也去了,而且她有种预感,上一世去的人当中也有他!

他可是庆王府的王爷,传说中性子极为乖戾的一个人,且工于心计,善恶让人难以分辨,这样一个人,为何会屈尊去迎接自己的爹爹。而且她并不记得自己的爹爹与他有什么交情!

难道是皇上的命令?可听说,皇上都得让他三分,他自己不愿意的话,皇上怕是也强求不了他!

还有,上一世在自己临终前,他来看自己时,虽然一句话都没有说,那明显有些哀伤的面容,到现在都让她觉得匪夷所思!

她甚至觉得那是自己迷迷糊糊间做的一个梦罢了!

如果是梦,怎么会那般真是,如果不是,他又怎么会来看自己呢?!

还是有什么细节被自己漏掉了?项小羽反复的思索着,就这样,直到睡着了,她也没想出自己与他曾经有过什么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