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祭国丧

凉越国天启七年长德皇后崩举国同哀。

均天帝对长德皇后的宠爱天下皆知,只是世人不知竟到了这种程度。

后崩,帝不仅下旨国丧且三年不事嫁娶,更是亲自为后扶灵至皇陵。

世人皆羡慕长德皇后受尽帝宠,可又有谁知那背后的伤痛绝望,小小的人儿站在皇宫宫殿交错的角落里,看着那羡慕的眼神,听着那赞叹的声音,眼角眉梢尽是嘲讽,君天漠相信他的母后要的根本不是这种恩宠,不然母后不会病逝在那座象征最高贵最尊荣却又冰冷的宫殿里,凤曦宫,他从远处斜睨着这三个字,嘴角微勾浮出一丝冷笑,直至母后逝去那个凉越国最尊贵的人都没有踏进这座无数女子都热切希望入住的奢华宫殿。

扶灵?他冷笑,真这么在乎,会舍得不见母后最后一面,母后死的时候还在云瑶殿逗弄云德妃刚产下不久的麟儿?母后这厢在冰冷的宫殿静悄悄的逝去,那厢却是喜气洋洋恭贺皇上宠妃又产下小公主,他疯了一样跑去想请父皇见母后最后一面,竟没想到让侍者拦下连云瑶殿都没能入得,说什么不要进去打搅了皇上兴致搅了皇上的好心情,可笑,那是他的发妻,连一个侍者都敢不把他们母子放在眼了,这就是人人羡慕的帝王的宠爱?如果,不是那个人突然出现,母后走得不知将会有多凄凉。不觉得眼角有泪流下来。

“给。”云轻诺递过一方帕子给他。

“谢谢。”君天漠没有接过帕子,只是胡乱的摸了几下。他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男子,感觉到那淡漠之下的关心,心里有些暖意。

云轻诺淡然一笑,望向那“凤曦宫”那三个字时眼底一片幽深,不知名的火焰正在跳动。

“云叔,”君天漠很认真地看着叶轻诺,“我真的可以信你吗?”只有五岁的生命里,他便早早的看尽了世间冷暖,变得不敢去相信旁人的真心。

云轻诺看着他没有说话。

等了几乎一个世纪那么久,云轻诺还是没有开口,君天漠却笑了,“我相信云叔。”童稚的声音里充满了坚定。

云轻诺扫了他一眼,仍然没有说话但眼底多了些暖意。忽然间他释然了,他是她的孩子她生命的延续,他像她一样的信任他,那么他为什么不能像对待她一样对待他?倾尽一切护他周全,为他与天下为敌又如何,他只是她的孩子这一点就足够了。这是他对她的承诺。

君天漠明白云轻诺是在他的身上找母后的影子,但他不介意,因为他需要力量,需要被支持,需要能够在这血腥而冷酷的皇宫里活下去的依靠。

凉越国凤岐山皇陵

君长歌静静地看着叶羽洛的墓碑说不出是什么情绪,一袭青衫让消瘦的他却显得更为英挺,内敛的霸气使他更显沉稳深沉,黑眸里染上了一层不属于王者的哀伤,很浅很浅,但足以让人深陷其中。

其实君长歌很不愿意来这里,面对着她长眠的地方,他总有一种异样的情绪在心底滋生,说不出是悲伤还是别的什么,但无法否认的是她的死让他感到了愧疚。

细微的响动在身后发出,君长歌知道他要等的人来了。

两个男子,一前一后的站在叶羽洛的墓碑前,谁也没有动作,谁也没有发出声音,默契的注视着那螭首龟趺的墓碑却不知在想什么。

良久,“你来了”君长歌实在不知道该对这个约自己来却又不说话的男子说什么。

“我下山了。”

淡漠的四个字里包含着诸多的含义,君长歌懂可他宁愿自己不懂。在这个男人面前他从来都只是一个凡人而不是帝王,这样的认知让他痛苦也让他对叶羽洛更愧疚。

“我对不起她。”君长歌的声音低沉而痛苦。

云轻诺看着他,声音清冷而淡漠,恍若高高在上的神邸:“你没有对不起她,关于情爱本没有对错,你只是不爱她罢了。”而恰巧她爱着你。似平静无波的述说一个事实,可有谁知那若无其事下哀伤而痛苦的心。

君长歌怔了一下,随即笑了,云轻诺还是云轻诺,这个如神邸一般的男子怎会有真正牵动他的人事,疏离淡漠,慈悲却不善良。

“既然你不在意,那还来做什么。”君长歌怕也没想到自己会因云轻诺的一句话而这般失态。

云轻诺眼神一冷,叶羽洛是他的全部,他无法忍受这样的说辞。“但你该死。”没有照顾好她,让她受到那么大的伤害,就该死。

君长歌身上透着淡淡的悲伤,眼眸里是一片愧疚,他虽有心利用她但造成这样伤害,他终究是不忍和愧疚的,但作为帝王他不悔。

君长歌看着云轻诺,“你到底要说什么?”他的情绪不太稳定,在云轻诺面前他似乎从来都无法保持贵族的优雅王者的从容。

云轻诺背对着他望着叶羽洛的墓碑怔怔的出神,“君天漠。”三个字淡漠而清冷的飘出。

君天漠三个字重重地击在心上,君长歌有一种说不出的痛,自己的孩子居然要一个外人来关心,需要一个旁人来提醒他做父亲的责任,这是否荒缪了一点?可他知道自己无法说出任何反驳的话,对叶羽洛的冷落势必也造成了对孩子的忽视冷漠。如今,叶羽洛她就这样静静地躺在那里,对于那个孩子他确实不应该苛责,他会尽可能的弥补他的。

“那是我的孩子。”他说。

“他已失去了母亲。”他自说自话。

“我会给他父爱。”他注视着他,像是一种无声的誓言。

“你确定?”

“是。”他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