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叩。”布衣女子迟疑了一会儿伸出手叩响房门,屋中的二人听到叩门声,中年女人做出噤声的动作。
“师傅,是我,雨柔。”楚云昭刚刚迈出的脚步又马上缩回。
“进来。”中年妇女向着浓妆女人使了个眼色,女人马上收敛了神情乖顺站在一旁。
从推开的门可以依稀看清女子秀气的面庞,妇人髻斜斜地缀着些发饰,步态轻盈地走进房中。
“师傅。”雨柔弯身行礼轻轻唤道,随即看了看中年女人身后的女子,点头示意:“秦师姐。”
“秦芳,你先出去吧。”中年女人吩咐道。
“是。”有些不情愿地行礼出门,关上门的时候看了看雨柔的背影,眉目间的阴狠不做掩饰。
“雨柔,来,坐吧。”中年女人伸手为雨柔倒了杯水。
“谢师傅,不知师傅这时候找雨柔来,所为何事?”并没有伸手去拿女人为她倒的水,只是静静地坐着。
中年女人脸上挂着的笑容有些僵硬,但是仍然还是笑着回答:“雨柔啊,你打小儿就在唐门了,那么你知道我师姐有什么秘籍吗?”
不放过雨柔的任何一丝反应,但是可惜,雨柔仍然是那样的恬淡表情,只是静静地坐着,很快就给予了回答:“师傅,雨柔出身卑微,没有机会也没有资格接触到前任师傅的秘密。”虽说是平淡的语气,但是却突出了前任二字。
“你!”中年女人的耐心似乎并不多,“雨柔,你要知道,如今的唐门已经不是我师姐坐镇了,一朝河东一朝河西,风水轮流转,如果你还算识相你就该知道怎么做,如果不识相,哼!”
下面的话不言而喻,但是这一番话似乎并没有能激起雨柔的强烈反应,她慢慢地站起身,向着中年女人再次弯身行礼:“师傅说的哪里话,如果雨柔知道必然知无不言,但是若是不知道,您就是杀了我也无用,如果没有什么事情,那么雨柔先行告退了。”没有等到女人的响应雨柔便已经出了房门,只留下屋中的女人抑制不了的愤怒。
看着离开的雨柔,楚云昭有些意外,随即跟了上去,傍晚的长廊在夕阳的印衬下显得格外的幽深,两旁的名花异草数不胜数,这里是岳莲楼的僻静之处,各门各户都在前院,此处便尤为安静。
楚云昭静静跟在雨柔身后,到了一处华亭,前面的雨柔突然在亭中站定,慢慢回身:“阁下还要继续躲藏吗?有话不如现身明说。”
听闻此话,楚云昭挑了挑眉从树荫后走出来,银白的云纹袍角带动着周围的花草,一霎那便出现在了雨柔面前。
似乎是对于楚云昭的身手有些讶异,但也只是稍稍退后了一步,拉开了与楚云昭之间的距离,静静地站着。
“公子,不知一路跟随雨柔,所谓何事?”
楚云昭并没有回答,只是从袖中拿出一枚梅花镖,而对面不远处的雨柔在看到此物的同时,面上的平淡闪过一丝慌乱,但还是冷静地看着楚云昭。
“公子这是何意?”
“唐姑娘,你可识得此物?”楚云昭将梅花镖竖在指间向着雨柔扬了扬。
光是这一声唐姑娘就让雨柔的脸色大变,知道她姓氏为唐的人不多,数的过来,而能持有她的信物梅花镖的人更寥寥无几,而恰好她的夫君……东平县县令张德忠便手握她的信物。
“公子此物从何得来?”不复开始的平静,雨柔有些急切。
“正如夫人心中所想。”从雨柔的反应楚云昭可以确定她便是张德忠重视的那位小妾,而此时她急切的语气更是透露出了她的心绪。
“敢问公子,我家大人……”语气中透露出对张德忠的关心。
虽然楚云昭非常意外,张德忠那样的人竟然能娶到她这样的女子,但是并没有明白表现出轻视:“夫人放心,张大人安好,他只是有求于我才会告知。”
听到张德忠安好的消息,雨柔呼出了一口气,看了看周围无人雨柔才看向楚云昭:“公子找上雨柔是因为……”
“夫人……”楚云昭刚欲开口,轻微的脚步声传入耳中,向着对面的唐雨柔使了个眼色,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夫人,在下赏花误入了佳境,迷失了前往东苑的路,可否烦请夫人领个路?”轻轻躬身,楚云昭瞥眼看了看身后的树丛,一双茶色布鞋在繁花丛中依然可见,心中有些了然,向着雨柔轻轻摇了摇头。
“妾身并非盟主所邀入住东苑之人,怕是不能帮得公子,请恕罪。”雨柔有礼貌地躬身,有些无奈地看着楚云昭。
“无妨,那劳烦夫人将在下领至翠云亭可好?”翠云亭位于西苑入东苑处的长廊尽头,寻得翠云亭便能寻得东苑的路途。
“妾身之幸,公子请。”都知道在岳莲楼由两道不同的道路进入的客人尊卑有别,所以不自觉的西苑的客人竟也是自觉地遵守低下一等的规矩,饶是唐门这样的野心也不得不遵守。
楚云昭侧耳听着身后的脚步声亦步亦趋,先行开口:“夫人可知这岳莲楼的美景之最?”
似乎是有惊讶于对方的话语,唐雨柔轻声响应:“妾身不知。”
“岳莲楼居于高处,离那明镜皓月比得寻常地界要近些许,虽不能居于主楼,但哪怕是两面的侧方华亭曲道,在月上时分也必能欣赏到吴刚伐树之貌。”楚云昭自顾自地说着,虽然没有得到对方的响应也没有什么在意之处。
“公子,此处前去不远便是翠云亭,妾身不便踏足。”屈身一霎那唐雨柔也看到了背后的影子,目光有一刹的凛然,随即又恢复了温婉,向着楚云昭行礼后便各自分开。
看了看随着女子一起离去的影子,楚云昭挑了挑眉,她的处境会帮助她做出决定的。
晚霞薄雾,暮阳西沉,整个岳莲楼笼罩着一层烟霞似的薄纱,也不愧它第一楼的美名。
一路上,一池溪水点繁花,淅沥,晚风曳;廊曲影疏,踪影斜,迷人眼,楚云昭信步走回了归心楼,还未拾级而上便闻得清澈的嗓音入耳,佳人嬉笑的欢声笑语不绝于耳,不自觉得唇边漾起一抹笑意。
“师兄,你说我要是能日日居于此该多好啊。”隋静等不及地尝着白莲备好的莲花羹,砸吧砸吧着嘴唇,还不忘向着沐风炫耀一番,“我要让白莲每天都做这般美味的佳肴。”
似乎是有些不甘心沐风能随时品尝到佳人的手艺,隋静将白莲往身边扯了扯,轻声说:“白莲儿,你往后就随我去闯荡江湖可好?”
原本任由着隋静闹腾的沐风听得此话,顿时一凛,坐得端正,伸出长臂将本就离的不远的白莲一把牵到自己身边,可是因为隋静扯住白莲还是有些力气的,这时候她使坏地突然松手,不意外地,白莲整个人都摔进了沐风的怀中。
佳人轻呼出声,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处于的境地,却是半点害羞都没有,瞪了一眼隋静:“静丫头,便是沐风他愿意将我让给你做个粗使丫头,我白莲也不乐意啊,在这岳莲楼吃香喝辣的,好过跟着你个土匪娘子刀剑舔血的过吧。”
白莲并不着急从沐风的怀里退出来,只是端端将沐风的腿当做凳子,坐的那叫一个淑女,比起隋静那风流的坐姿倒是优美了不少。
隋静侧着眼看了看笑得开心的沐风,她替他将美人送入怀中,他倒好,娶亲杀媒的。
再瞧着这白莲越发的口齿伶俐了,左右看了看,芸香去收拾住处了,难怪,听到粗使丫头几个字竟然没有人帮她回呛,这一局她这个土匪头子记下了,等有机会再报仇……
在众人调笑的当儿,楚云昭负手而来,银丝勾勒着象牙白的宽袍,在背后霞彩的余韵中,竟是生生叫人觉得越发的俊美无双;隋静有些愤恨地啐了一声,这一个个男人生的如此貌美,叫她们这些姑娘们颜面何在,而后继续品尝碗中的莲花羹,只是动作明显的有些僵硬。
“云昭。”沐风出声打破了突然的寂静,白莲向着周围的侍从挥了挥手,而后拖拽着沐风一起出了归心楼,将此处留给了数月不曾说话的二人,当然这只是他们觉得二人数月未语。
楚云昭并不急着打破继续的沉静,整个厅堂只剩下白玉汤匙和翠碧盅的偶尔碰击声音,以及隋静并不优雅的咂嘴声音。
感受着楚云昭肆意的打量目光,隋静就是不抬头,在快要将整个俏脸都埋入盅内的时候,一只修长而白皙的手伸来,将翠碧盅从她的手中轻而易举地取走。
隋静举着手中仅剩的白玉汤匙,顺着楚云昭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他就着隋静喝过的边沿,将翠碧盅稍稍倾斜,微微上扬的唇角贴着翠色的盅缘,轻轻抿了一口黏而不腻的莲花羹,随即学着隋静砸吧一下嘴巴;随着楚云昭性感的喉结上下滑动着的还有隋静的心,她抑制住自己心里的悸动,走到楚云昭身边,“叮”白玉汤匙不轻不重的落入了楚云昭手中的盅内。
一道白影闪过,隋静还没有迈开步子,已经被楚云昭一手揽在怀中。
楚云昭仰头将盅内的莲花羹一口气喝进,才将手中的容器搁在桌上,随即用双手圈住隋静,迫使着她与自己面对面而立。
“孤庄主,这边请。”侍者的声音传来,楚云昭俯视着怀中的隋静,而对方根本不搭理他,有些无奈地轻声叹息,楚云昭在隋静的唇上重重地吻了一口,才放开她。
当孤鸿月走进归心楼的时候哪里还能见到楚云昭的身影,只留下一丝丝隋静仍然能闻及的墨兰幽香,在隋静的心头轻轻回旋着直到沉入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