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可卿忙低下头道:“听老祖宗的吩咐。”
贾母道:“你们这个年纪真是好动的时候,你算是好的了。我当初这么大的时候,整日的在府里乱逛。不知道我父亲为这个生了多少气。”
秦可卿知道贾母是想念家人了,忙道:“从我来了,只听大家长提起来说‘史大姑娘’。怎么没不见她来?老祖宗快派人接了来热闹热闹。也后让我见见。”
贾母道:“不是你提起来,我倒是忘了。湘云那丫头倒是几个月没来了。她也是个爱说爱闹的。你见了管保投缘。”
赔了老太太一会儿,只见王夫人进来回话。秦可卿边借故走了。
只见此时宝玉已经下了学里,晴雯站在桌角磨墨看她写字。
秦可卿进门道:“在写什么?这么认真。这会儿刚从学里下来不累吗?”
贾宝玉见她来,没有不高兴的便道:“门口的小幺儿们要我几个斗方儿字。我现在写了给他们。”
秦可卿也来看他写的字:“你也学了那些书生,以变卖字为生了。我看看是什么字。”
贾宝玉见秦可卿将字拿起来,便腆着脸问:“姐姐,你觉得这些字那个好?”
秦可卿笑道:“我又不会写几个字,你又问我。要我说都好。你也赏我几张,可好?”
宝玉道:“要是姐姐想要,我再去拿张大纸,写个大的送给姐姐如何?”
秦可卿笑道:“给我那么大的干什么。难不成要让我裱了挂在床头嘛。你过来,你要真想给我。你就找到《诗经》,从那上面抄录几首诗词便可。”
宝玉又问:“《诗经》里那么多首,你让我写那几首。你倒是说明白。”
秦可卿笑道:“你又说奇话了。我又不知道什么诗经、辞海的。怎么选?你看着好的就选几
首吧。切记留上你的落款。还有万万不能让老爷夫人知道,不然见你不上进,自然要捶你。”
秦可卿这样言辞切切,贾宝玉心中大喜,连夜就将诗经中那些艳赋、名句抄录下来,不表。
这日恰碰见贾蓉在院子里。
秦可卿便问:“爷住下,我有个事儿要请教也呢。”
贾蓉停住背着身子问:“姐姐,有什么事儿?”
秦可卿道:“也没什么事儿。我就是问爷可会些斗方儿?”
贾蓉道:“这有什么难。”
秦可卿便道:“爷的字外面的相公也常来要作品鉴吗?”
贾蓉道:“倒是常来要。只是我不曾给。”
秦可卿道:“你怎么不给?难道是怕浪费了你上学的时间?”
贾蓉解释道:“并不是为了那个。我这些字在族中弟子中还算尚可,但若是与先贤大家想比,自然是云泥之别。那些清客相公,争相传赞,不过是看中咱家的威名。怕是拿到外面也是相互攀比与咱家亲近。并不是真的就有那么好。我断然不敢拿出去让人日后耻笑”
秦可卿停下脚步真正打量这位少年,一番言论确实不能让人小瞧了。
贾蓉见秦可卿看他,脸上不自觉地先红了,看着自己的脚尖道:“这只是我一个人的见解。姐姐,不爱听就只当没听见。”
秦可卿笑道:“你说的很对。没想到你有这番见解。”
一语未完,只听在身后一人笑起来。
俩人回头一看,便见凤姐扶着平儿往这边来,边走边笑道:“你们小两口,不到屋里坐着,在外面看什么风景。”
秦可卿也红了脸道:“婶子这是要往哪里去?”
凤姐道:“我要到老祖宗那里去打牌,三缺一正好你补上。”
不由分说只拉着秦可卿走。
她没法边对央求道:“好婶子,饶了我吧。我们小门小户的哪里会那些。没得去丢人现眼。我还有几句话与蓉哥儿说。说完就回去。”
凤姐闹了他们半天,哧哧的笑着走了。
秦可卿瞥了贾蓉一眼见他脸又红了,便道:“我要走了,再不走还不知道要怎么取笑咱们呢。只是我要求你一件事儿,不知道你依不依。”
贾蓉因问道:“什么事儿,你只管说。”
秦可卿方道:“我求你抄录几段名言警句,警示世人之语都可。你是帮不帮?”
贾蓉见秦可卿嗔喜相宜,哪里有不依的。满口应下。
还要与她说几句话,只是秦可卿匆匆忙忙的走了。
身影婀娜,顾盼生辉。不禁让贾蓉望着她远去的背影痴了。
正发呆,忽的背后被人拍了一下。
把正在发呆的贾蓉唬了一跳,忙回神看,还道是谁,原来是贾蔷。
贾蔷向着贾蓉忘得方向,抻长脖子看看。
嘴中只管不饶人,打趣道:“难怪我下了学里,一眨眼就不见你了。原来是在这里会佳人了。还看什么,都走远了。”
贾蓉多让于贾蔷,勉强道:“别胡闹,你怎么找来这里?”
贾蔷只道:“看你的样子,我跟你说的,你还没得手。你别管别的,只要上了手,她就跑不了。看你整日魂牵梦萦、魂不守舍的,真是无趣。”
贾蓉呵道:“别胡说,以后那样的话不许再提。”
贾蔷见他变了脸色,并不害怕,上来;揽着他的肩膀,嬉笑道:“你眼看就要娶亲的人,怎么还这样?我都试过了,你身边的那几个大丫鬟还是好好的完璧。若是你嫌她们粗鄙。来了的新嫂子可是神仙般的人物,你怎么还这样无动于衷?”
说完,眼睛不怀好意的的在贾蓉身上打量了一圈,悄悄地问道:“你难道有什么隐疾?前几日我在铁栏寺认识了一位高人。要不我请。”
他话还没有说话,贾蓉挣开他的禁锢快步走了。贾蔷在后面嚷嚷道:“你走那么急作什么。嗳,今晚有外面的喊我们出去。老爷,答应了。”
贾蓉头也不回道:“我夜里还要读书。今日就算了。”
秦可卿快步走到贾母的正房,略一停顿,顺了气,缓步往里走。
据她这些日子观察,贾母这位封建大家长,最喜欢女孩子行为举止谦和有礼,温柔有度。最好能认得几个字,不是睁眼瞎就罢。
秦可卿都一一按照这个标准要求自己。
初来乍到,身份贫寒总得在府中有个靠山,不是。
走到门前,各位嬷嬷都在前面伺候着,秦可卿上前笑道:“各位妈妈好。”
众位嬷嬷见她是个好脾气的,自然与她亲厚些。忙打帘子,回笑道:“姑娘回来了。太太,奶奶们正在里面陪着说话呢。”
秦可卿进去,只见各位太太,奶奶,姑娘们坐了一屋子正说闲话呢。
凤姐一见她进来,忙起身过来拉着她坐到贾母的身边。
瞅着她笑道:“我问你,你与蓉儿在说什么?”
贾母笑道:“猴儿,不可。她小孩家的脸皮薄。”
凤姐笑道:“我冷眼瞧着,不是她脸皮薄。竟是咱们家的蓉儿脸皮薄。”
贾母笑道:“哦。”
凤姐未言先笑:“老祖宗,是不知道。刚才我进来的路上远远的瞧见她俩站在路上。一个说一个看。只见咱们蓉儿眼睛也不敢瞅他,直愣愣的看着地上的靴子,难不成是要在靴子上找出个虱子不成。这个,脸不红气不喘的看着咱家的蓉儿。从今,老祖宗再说她脸皮薄,我可不让。”
一番话惹得贾母大笑道:“既是这么着也好。省的两个都想锯了嘴的葫芦,三脚踹不出一个响。”
众人都笑,秦可卿更是羞的窝在贾母的怀里,老半天不肯出来。
凤姐忙道:“我也是这么个意思,俩人站在一起竟像是画里的,真真是一对璧人。”
贾母道:“咱们家统共就那几个好孩子。你得了一个,她得了一个。”
众人闻言又笑。
秦可卿从贾母怀里出来,道:“活该,把自己扯进来了吧。老祖宗的眼可雪亮的呢。不让你欺负我。”
凤姐也是笑红了脸。
贾母道:“越是这么着越好,你们小夫妻就合该得这样。昨日,珍哥儿到庙里去,那府里太爷还让蓉儿带了媳妇去看他。你们来一闹我就忘了。就这么着,蓉儿明日就与你一起去吧。多叫上几个人跟着。”
秦可卿因道:“原可卿这样的凡夫俗子不应去打扰太爷,即是太爷吩咐的可卿不敢不从。只是可卿心想,不必多带人去。人多气浊,让太爷占了浊气,饶了太爷清修。太爷可是白疼我们一场了。不若,就我与蓉哥儿俩人带着各自的小子丫鬟就好了。人少清静,太爷自然欢喜。”
贾母闻言喜道:“你们听听这好孩子,想得这样周到。难怪我这里上上下下没有不对她敬服的。既然你有这份小心,就这么着。只是路上千万小心。别遇上那些花子拐子,别让人给冲撞了才好。”
第二日,一早。秦可卿就由瑞珠陪着。
贾蓉也只带了砚台,驾了一辆翠幄春绸车,静悄悄的往铁栏寺中去。
终于出来了,秦可卿心里的喜悦无法压制冒上头来。直撺掇着她坐卧不安。
眼睛不时的瞄瞄自上车以来就一场安静的贾蓉。
秦可卿在心里盘算,要想以后能够自由出入府中,那么眼前的贾蓉是不可不收买的。这孩子虽然是个好孩子,但也是个从小在封建礼法中长大的孩子。若是想让他心平气和的接受自己随时出门打理那个半死不活的铺子,有没有问题呢?
秦可卿脑子中乱七八糟的想着。两只眼睛贼亮亮的望着贾蓉。
贾蓉坐在马车的一边,被秦可卿的亮晶晶的美目盯得浑身汗津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