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见四下无人,责备道:“老太太,拿你好。你也得时刻谨慎些。这样张狂可不是我们家的家风。”
王熙凤见王夫人这样说,唬一包眼泪,只得含着泪道:“是,侄女造次了。这中间到底有什么缘故。还得姨妈指教。”
王夫人道:“到底有什么缘故。我也不知道。只恍惚听你姨夫有一回说漏了嘴。好像是上面的遗腹子。”
王熙凤惊道:“这!上面继位这么多年了怎么不认领。”
王夫人道:“怕不是如今这位的。”
王熙凤吓的半天说不出话来,静了静神方道:“这实在是凶险。好便是大吉。倘若,便是大凶。”
王夫人也忧心道:“确是这个道理。所以,我才给你使眼色儿,这件事儿,我们王家千万不能掺合进去。再等等看老太太的意思。”
王夫人望望天道:“不出意外,明天宫里就来信儿了。天色不早了,看着准备饭食吧。”
第二日,贾母屏退众人,独留贾珍。
贾珍急道:“大妹妹,怎么说?”
贾母道:“你大妹妹说,皇帝虽把自己的亲兄弟关押起来。对几位亲王的皇嗣态度很是模糊。”
贾珍道:“那我们如何?”
贾母道:“当今皇帝子嗣实在单薄。不要说是皇家就是普通人家,谁敢定着残害子嗣的罪名!”
贾珍道:“老祖宗的意思是接来?”
贾母点点头道:“只是不可太张扬,也不可让那孩子受了委屈。临走的时候到庙里去见见你父亲。”
“嗳。”贾珍应道。
贾母又叹道:“本不应该,让你一族之长去接儿媳妇。只是一则,其中关系。二则,我们家老的老小的小,竟一时没有能出去的人。”
贾珍道:“我身为族长,做这些是本分。趁机也磨练磨练。再过两年,琏儿,蓉儿大了。就让他们忙去吧。
贾母笑道:“你说的甚是这个理儿,你能这样想也是极好。还有一件事儿,你姑姑病在姑苏。你若顺路边去看看,也了了我这颗私心。”
贾珍便一一应下,无一不从。
从京都出来一路奔波,从马上到了船上、从船上又到了车上,紧赶慢走的终于三月到了姑苏。
烟花三月下扬州,古人诚不欺我。
贾珍一壁走一壁看沿途风景人情。
这一日终于到了姑苏,想着既然来了就没有不先去拜访林姑父的道理。
再者,贾家与秦家多年未走动。自己人生地不熟的,怎样打听。不如先到了林姑父家中,再求了林姑父四处寻找,岂不方便。
顾一到了岸,便先拨了一群人先处打听着,自己则到林姑父这里拜访。
秦可卿听了瑞珠的话一时被堵在里面。
谁承想,来的人颇多。一个个的总走不完。秦可卿怕秦钟在家闹下天来。
急得直在原地跺脚,瞅着瑞珠不留神,忙挣脱了她往前走。
瑞珠见她一挣,抓拿不及,眼见秦可卿在马车之间穿梭,气的叫喊道:“小姐,小姐。你回来。”
不喊方罢,秦可卿或许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混弄过去。
瑞珠敞开嗓子一喊,在这弹丸之地,众人听见纷纷停下手里的事儿观望。
这一看那还了得,这样的美人平生未见。
袅娜纤巧、明眸皓齿,走的是凌波微步,穿的是心字罗衣。
宜嗔宜喜,都是风情。一步一摇,与人不同。
秦可卿正要混过去,见瑞珠坏了自己的事儿,又见众人直剌剌的看着自己,瞪了瑞珠一眼,不欲理众人,道:“愣在那里作什么,还不快走。”
瑞珠深知自己闯了祸,也不敢犟嘴,忙扶着小姐隔开周围的眼光往外走。
不想才走几步,只听一人道:“小姐,慢走。”
秦可卿直想翻白眼,这么天雷滚滚的狗血事情自己难道也能碰上。
既来之,则安之。穿越一回,那就披挂上阵吧。
不觉地把脚步停下来,转身去看。
只见那人大约而立之年,由小厮扶着歪在马车上。
秦可卿看他这样心想:难道是个病书生。
贾珍心想:难怪古人说姑苏城里出美女,果然。这样水做的人北方严寒的天气里哪里能养出来。
秦可卿见来人不说话,只在自己的周身打量,眼见淫*色毕露,便觉恶心。
语气不由得强硬道:“大人,叫住小女。可有事儿?”
鸟鸣莺啼都不如这声来的舒坦。
贾珍的骨头都酥软了大半,笑道:“听闻姑苏出美人,古人诚不欺我。姑娘,可否与在下姑苏城一游。”
秦可卿见人如此直接,放浪形骸。便似笑非笑的看着贾珍道:“看大人也是读书人,岂没有听闻‘使君自有妇,罗夫自有夫’?光天化日之下,这么多奴才看着拦下姑娘,岂不羞耻?”
贾珍心怕美人恼怒了自己,连忙换上另一副故作有礼道:“只是见姑娘一时忘了德行。在下人生地不熟,可问能否与姑娘观赏一番姑苏城?”
秦可卿心道:好个没脸没皮的。被我拒了还敢三番两次的发问。
正要骂她,让他知道知道,姑娘也不是好惹的。
只见林如海迎出来。
林如海过了南面大厅就见秦可卿与贾珍站在这里。
听秦可卿如此说,又见她面上有愠色。京中子弟的毛病他也略知一二。赶忙上前堆笑道:“贤侄儿,你可让我好等。”
秦可卿见林如海来,知是他的客人也不好太不给他面子,冷下脸来,转身就走。
贾珍见佳人要走,也不管林如海,脚下不觉的就想跟上。
奈何一路马车脚早就酸麻不堪,哪里能走的动路。
又见林如海在跟前,转眼珠子一想。自思:既然能来林府,自然是旧相识,可跑不了她。
忙对着林如海堆起笑来问道:“姑父身子向来可好?姑母可好?”
林如海道:“尚可。”
俩人便相携慢慢走近屋中。
秦可卿还不曾见过这样轻浮不堪的人,一肚子火气无处发泄。
看瑞珠大气不敢出的跟在身后,转过头来戳着她的脑门道:“平日里的本事儿呢?见你家小姐受别人欺负,就成了锯了嘴的葫芦了。半天放不出一声屁来。”
瑞珠现在哪里还敢回嘴,那人的嘴脸确实让人看着生厌。难怪小姐生气。
秦可卿一路将脚步跺的噔噔响,不等别人禀报,打帘子进堂屋去找秦老爹算账。
要不是他骗自己回来,哪里能碰上那个惹人烦的苍蝇。
打帘子进去也未看人,秦可卿便嚷道:“秦老爹,你干的好事儿。”
秦老爹见一人怒冲冲的进来,便知道不好,听她这样说,守着客人骂也不是,不骂也不是。
脸上讪讪的对客人道:“教女无妨,教女无妨。”
转身对着秦可卿故作出一副严父的姿态道:“还不见过客人。待会再罚你。”
秦可卿刚嚷完就见屋中尚有别人,吐吐舌头,有些后悔自己口快。
又见秦老爹吹胡子瞪眼的,想笑不敢笑。
在外客面前少不得要给秦老爹留点面子,低着头道:“是女儿莽撞。女儿先下去看望母亲。”
说完领着瑞珠往后院里去。见远了,一壁走,一壁责骂瑞珠道:“你个妮子是天上排下来祸害我的。整天狼来了,狼来了。今天,狼真的来了。”
瑞珠一路思虑了半日,越想越羞愧,便正色道:“小姐,往日里我只管看着小姐不成形象。今日才发觉都是我不成形象带坏了小姐。日后,小姐放心。瑞珠定变个样子。”
秦可卿闻言笑骂道:“我怎么不成形象。你也不用变个样子。这样跟我一伙儿的便成了。”
瑞珠果然不跟秦可卿说笑,依然正色道:“小姐说的话不对。瑞珠服侍小姐,自然全心全意为小姐。并不跟谁一伙儿。”
秦可卿哀叹道:“你还是以前的样子吧。你这样正儿八经的跟个智能机器人似的,实在无趣。”
瑞珠却道:“瑞珠不是谁的人。只是小姐的人。”
秦可卿知道瑞珠实心眼儿,一时没有法子只得对付的说:“是,是我的人。”
俩人走了会儿子。秦可卿故意想法子逗弄瑞珠,便说:“不是道那客人是谁?看打扮不像我们姑苏人士。不若,我们悄悄去听听吧。”
瑞珠端正道:“小姐不应见外客。小姐,还是随奴婢去后院吧。”
秦可卿见她这样铁了心无趣,再也没有法子,到了里面找姜氏说话。
姜氏已经到了含饴弄孙的年纪,正伴着侍妾石榴在屋里看秦钟读书。
秦钟见秦可卿来了,忙起身道:“姐姐。”
秦可卿想来十分宠他,又愿意弄些稀奇的玩意与她玩儿。顾他俩一向要好。
石榴也因生子有功,提了姨娘。
秦可卿摆过母亲便问石榴道:“姨娘,今日,他读了什么书?”
石榴道:“今日刚到了书房。家里老爷就差人回来。说是家里来了客人。”
秦可卿奇道:“什么客人还要我们全家都回见吗?”
石榴道:“我也没见着。这不正跟夫人说这些嘛。”
姜氏道:“我们都在里面,睁眼瞎似的,外面的事儿全部知道。待会打发了小丫头去看看。”
秦可卿闻言道:“倒是不用去看。刚才我看见了。不是当地人打扮。现在了还穿着厚夹袄。八成是北边来的。”
姜氏疑虑道:“北边我们常年不去,都不走动了。这会儿能是谁?”
想了半天,恰看见秦可卿在那里与秦钟嘻嘻哈哈的说话。
喊了一句:“哎呦,我可想起来了。八成就是了。”
秦可卿半日才抬起头来道:“母亲,想起什么来了。北边我们还有亲戚?”
姜氏只看着秦可卿笑道:“不但有门亲戚还是极近的亲戚。”
秦可卿并没放在心上,正与秦钟捣鼓如何将前日的弹弓改了。
听姜氏这样说便随口一问说:“什么样的亲戚这么多年不走?怕是早就生疏了吧。”
姜氏但笑不语,秦可卿见半日母亲也不回答,便去抱着她的脖子摇晃着撒娇。
姜氏见她这样,正被缠得没法儿。又想到女儿出嫁,相隔甚远。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见面。又不觉的落下泪来。
倒是把守在跟前的人吓了一跳,秦可卿忙松开手。
姜氏好半天才止住道:“我是高兴糊涂了。我想着八成是京中人。是姑爷家的。”
秦可卿闻言‘啊’了一声道:“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说完便觉着自己失言,忙羞红了脸。
姜氏道:“这么多年了。我与你父亲前些日子还讲,若是当年不作数。我们还好再给你找人家。谁知道这就来了。想来这样的大家也不会食言。”
正说着前面传话过来,让秦可卿见客。
姜氏见如此,越发肯定是贾家派人来接人了。不然,老爷定不能让她见客。
强按下心里的酸涩,命丫头打来水取来妆奁,亲自给她匀面上妆。
秦可卿被她们按住打扮了半天,才款款向前面来。
进门见了秦老爹,秦老爹见女儿生的漂亮,打扮得体,脸上的神情骄傲便起来。
对着在上位的一位老爷道:“这便是小女,可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