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又问:“秦老爷,可有给你结亲?”
秦可卿见问,纠结了半天,把脸都憋红了,难道一见的害羞道:“夫人,问这些干什么?我没听爹提起过。”
秦可卿纠结的不是别的,若说自己结亲了。贾夫人再问‘结的是谁家?’不正就是她家的孙儿贾蓉嘛。还整天在贾夫人面前转悠,不是不害臊嘛!这话不好说。
若要是说没有,撒谎的事儿自己从今到古都没干过。半天只能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就在她纠结的过程中,贾夫人恰恰理解反了。把这个当成是姑娘家的羞涩,觉得自己要提事儿□□就成了。
再看秦可卿红扑扑的小脸,更觉得端庄可爱。
秦可卿见她这样看自己,心想难道她已经知道了。只是与自己开玩笑罢了。越想心里越坐不住,挨了半天忙退了出来。
林黛玉下学过来,打帘子便问道:“母亲,可卿姐姐,怎么了?出门的时候慌慌张张的,连我喊她都没有人听见。”
家夫人笑道:“没什么。兴许家中有急事找她。你今日的学业怎么样?”
林黛玉道:“先生,只讲了一些道德文章。我将来又不做官。听来听去都是君君臣臣的禄蠹。听得不太好。”
贾夫人了了秦可卿这件事儿,心情大好,不觉得身上的病也去了大半。
见林黛玉又与秦可卿要好,难免有些不放心,问道:“你秦姐姐你可喜欢?”
林黛玉将贾夫人闲时打的宫绦放在手里把玩,说道:“母亲打的这个配上我与姐姐一起绣的双面锦肯定好看。”
贾夫人一时不知她心里怎么个意思,询问道:“玉儿,你觉得你秦姐姐怎么样?”
林黛玉歪着头瞧着自己的母亲半日道:“宜室宜家。”
贾夫人见她这样说话,心中高兴一番,叹息一番。
也不再问,只等着林如海来了跟他再作商量。
“老爷,你且来。那天跟你提的那件事儿□□成了。”贾夫人见到林如海便喜道。
林如海一愣,当即明白过来,心里也是欢喜,只是不好挂在脸上问道:“怎么就成了?”
贾夫人道:“我今日问她是否结了亲。她羞得只差找个地缝钻进去了。看样子还没有?你且等我去说。我们这样的门禁没有不成的。”
林如海勉力道:“还是夫人先养好身子再说吧。”
次日林黛玉与秦可卿凑在一处,作双面锦。
一壁穿针引线,林黛玉一壁说:“我只当你再也不来找我了呢?”
秦可卿听得纳罕道:“我为什么不来找你?”
林黛玉只笑不说,半天又道:“再过半年是不是我就得改口了。”
秦可卿将针关到绣帕上。一壁净手心上的汗,一壁道:“你今日是怎么了,竟说些胡话。我一句也听不懂。”
林黛玉笑道:“现在听不懂没关系。过半年以后再听不懂,那才是我们的饥荒呢?”
秦可卿皱眉想着,嘴里念叨:“半年以后怎么着?半年以后我就十五了。”
林黛玉接过雪雁手里的茶道:“可不是就十五了。可得出嫁了!”
秦可卿就知道她不说好话,正要发难。一想她说的改口。昨日贾夫人又如此说,果然她们都知道我与贾蓉结亲的事情。
脸上一红,又看林黛玉小小的人,懂得这样多。越想越要发笑,自己这个年纪不定孩子谁家蹭饭呢。
又看看林黛玉,没忍桩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林黛玉见她笑,更要羞她道:“好个没脸没皮的。竟然不知道脸皮是何物?还敢守着我笑。”
秦可卿笑了一阵方止住了,才道:“林妹妹,你今年芳龄不过十岁吧。你也太早熟了吧。”
林黛玉虽然不知道早熟是什么东西,但见她的样子多半是笑话自己知道的太多。
又冷笑道:“现在就嫌我知道的多了。日后嫌的日子还多着呢。”
秦可卿想想她的话也是,日后都在贾府见面的日子果然很多。当下点点头道:“果然很多。”
林黛玉见她这个没脸没皮的模样,生气不得,发作不得,这得继续绣。只是扎的绣布‘嘭嘭’响。
秦可卿道:“哎呦呦,你小心点。这个绣布让你扎的也怪疼的。”
俩人玩笑一会儿,正专心绣着。
只听门外有人说话。
不一会儿,只见瑞珠打帘子进来。
林黛玉见是她,便笑道:“你又巴巴的跟来了。难道在我这里,还能把你小姐吃了不成?”
瑞珠笑道:“小姐姐,你这可真冤枉我了。我巴不得离我家小姐十万八千里呢。”
林黛玉知道是她的玩话,只问道:“你小姐刚坐下,那你怎么又来了?”
瑞珠正色道:“是家里来了客人。老爷让我来请小姐。”
林黛玉想起上一遭也是为着这么个理由差点吃了花椒果子,便撑不住笑道:“怎么上次的花椒还没吃够?”
秦可卿听到这里也禁不住笑道:“你这个傻东西,没那个脑子还想做孽。快说父亲到底叫我什么事儿。再骗我,看我不揭了你的皮。”
瑞珠眼皮连她家小姐夹都不夹一下嘟囔道:“都揭了好几回皮了。”
偏林黛玉耳朵尖,又给听见了,笑道:“姐姐这下可有人治你了。我看出来了。瑞珠就是如来佛祖排下来专门管你的。”(林妹妹,你真相了。)
秦可卿也笑:“这次非揭了你的皮,不然不知道你家小姐的厉害。”
瑞珠佯装没听见,又道:“小姐,快点回家吧。京中来人了。老爷正等的着急呢。”
林黛玉笑的支持不住,伏在桌子上道:“姐姐,你快领了她去吧。不然,你们主仆要笑死我。”
屋里还笑着,门帘子被林黛玉的奶妈打开,道:“姐儿,快准备准备。姐儿的祖母家来人了。夫人,让姐儿过去。”
林黛玉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对着这对主仆道:“你们没来,倒是把我家的人给念来了。我去看看,你们自己玩儿吧。”
秦可卿见府中有客人不好多待,也忙起身道:“我也回家看看吧。多半是鲸卿散学了,在家没人跟他玩儿闹得父亲没法子了。”
一壁走,只听她一壁对着瑞珠说:“走!回家看看什么贵客。仔细你的皮。”
俩人匆匆往外走,到门口处,偏生门口被小厮马车堵了个严实。
秦可卿本想着从人空隙中穿过去。瑞珠死命拉着她说:“不乘车就失了礼仪,再这样在男人间混迹就要去投河。”
恨得秦可卿牙根儿直痒痒,没法儿。只能应她站在侧面旁等着。
年初贾母收到自己小女儿贾敏从姑苏的来信。言到自己久病未愈,十分想念家人。
贾母一壁听李纨念信,一壁哭道:“我统共就这几个孩子,最疼这个小的。老爷活着的时候,偏偏给她定了那么老远的亲。要是再有个好歹,我怎么活啊。”
一屋子人见贾母伤心不已,一壁宽解,一壁淌泪摸眼的。
哭了半日贾母指着王夫人与邢夫人道:“快去,给我接回来吧。”
邢夫人与王夫人无法只能唯唯称是。
王熙凤在前面服侍着贾母抹眼泪,道:“老祖宗,论说我是年轻媳妇。来了没有几年,不该我说话。但,有一句话我不该不说。这会儿子,我们家这样,大张旗鼓巴巴的把姑母接回来。外人知道呢,说咱们老祖宗惦念着亲情。倘若有那起子坏了心的,还不知道背地里怎么编排我们家的不是呢。”
顿了顿瞅着贾母笑,片刻儿又道:“再说。要是真把姑母接回来,过了两日姑母的病好了。又念起姑父来。老祖宗这可怎么办呢?还能变出个林姑父不成?”
贾母被她几句话怄的笑道:“你这猴儿,见我哭也不劝着,整日的拿我玩笑。”
王熙凤假意惶恐的道:“老祖宗这话真是让孙媳妇死无葬身之地了。老祖宗,不是雨过天晴了嘛。”
一句话又惹的众人笑了一场。
贾母执着王熙凤的手道:“你们这一干人也不及这一个。我老了糊涂你们不劝着点。”
王熙凤道:“老祖宗哭天抹泪的谁敢劝。也就是我敢做这个谏官儿--魏征。”
贾母笑道:“过来让我瞧瞧,你这嘴是什么做的。总不饶人。”
众人跟着又笑了一场。
贾母叹道:“是我糊涂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只是,我总不放心。”
王熙凤望望王夫人见没有动静,便起来道:“这么着,要是老祖宗不放心,打发个放心的人去看看不就成了。也让我们合家安心。”
贾母点头,又问道:“这个时候让谁去妥当?”
正说着只听外面地上的婆子道:“宁府的珍大爷来了。”
贾珍打帘子进了堂屋。见众人都围着贾母遂一一问过。
沿着椅子沿儿坐下,对贾母道:“老祖宗,今日可安好。”
贾母道:“甚好。”
贾珍又道:“今日来是有一件事儿劳烦老祖宗。我父亲在寺中,不敢去时时打扰。事关重大我不敢私自做主。顾来请老祖宗做个定夺。”
贾母心中已知什事儿,只是不语。
贾珍又道:“蓉儿渐渐大了。父亲给蓉儿小时候作亲,算来人家女儿也要及笄年纪了。这些年都不走动,倘是去看看呢?还是怎样请老祖宗示下。”
不等贾母搭话,王熙凤问道:“珍大哥,瞒得我们好苦啊。前两日我还在贾琏面前说‘要把我舅母家的侄女许给蓉哥。’幸是没说。说了可不就让我平白打嘴。”
贾母见接话道:“不赖他瞒你们。定下这门亲的时候,他也是将将的娶妻。”
王熙凤正想着打趣一番,瞥见王夫人给自己使眼色,忙把话咽回去,不敢再作声儿。
半刻儿贾母又道:“珍哥,先回去。我待好好想想。明日下午再来。”
众人见贾母也累了,说了一会儿话也都散了。
王熙凤紧跟着王夫人也出来。走到无人处忙问道:“这媳妇到底有什么来历?合家捂得这样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