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拂:“站起来。”
影子有了波动,但依旧维持原有的样子。
沈拂目光灼灼垂目盯着看。
画魔终于还是恢复人形。
二者完全?是用目光交流,画魔以黑气重?新铸笔,“我不?擅长此道。”
话音未落,手背传来冰凉的触感。
沈拂瞥了眼他:“专心点?。”
笔法和画魔方才完全?不?同?,苍劲有力,转眼间,一座塔的雏形已经出来。沈拂握着他的手,细细勾画,神态专注,侧脸的线条十分柔美。
这一幕落在水月眼里都算是十分撩人,画魔更是呼吸急促。
塔已到九层,沈拂准备停笔,画魔忽道:“还要更高一些,这点?程度压不?住它们?。”
被镇魔塔的吸力强行引入的无数黑点?,闻言开始疯狂窜动,似在咆哮。
沈拂望着还在第一层苦苦挣扎的黑点?,心生怀疑。
画魔一口咬定?区区九层,完全?不?够。
九为极,沈拂从未听闻镇魔塔数字在九以上:“依你看,多少合适?”
“九百九十九层。”
画魔很享受沈拂带他作画的过程。
下一秒,美梦破灭。
沈拂后退一步,无声宣布作画结束。
画魔回味着手上的余温,目露失望。
虫子还在骨头缝隙间游走,除去骇人的黑点?,画面少了几分妖异。
金花松了口气:“结束了么……”
难以想象刚才那些东西如果逃窜出去,镇子上还会不?会存有活口。
沈拂目光没有偏移,直勾勾盯着画:“没有这般容易。”
“魔的形成?远非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画魔淡淡道:“以里面的魔崽子来说,成?气候至少还要一年半载。”
沈拂:“这幅白骨图恐怕只?是用来留个后手。”
画魔:“他们?怎么处理?”
水月和金花后背一凉,后知后觉无意中?发现了不?得了的关系。
水月欲哭无泪:“我对天发誓,绝对不?会泄露半分今天看到的事。”
早在河边时?,他就该猜到沈拂和画魔间有不?可告人的关系,要不?画魔怎会平白无故为一个人类出手……明智的选择是要离沈拂远一些才对。
沈拂唇瓣动了动,刚说出一个字,水月双手合十朝上一拜:“绕我们?一命。”
“无冤无仇,取你性命做什么?”
两人下意识松了口气。
出来一次,险些几次没命,金花回去后便继续称病,减少和外界的接触。
到处是鞭炮炸开的硝烟味儿,预示柳雪已经算是半个宅子的女主人。
来客纷纷散去,这时?候的婚礼普遍在晚上结,迟家却?选在早上,结束时?不?过是正午。
柳雪没有和新郎处在一起,拿着一本册子从另外一头走来,和沈拂不?期而遇。
沈拂没有打招呼,她主动走了过来。
“账本?”
柳雪点?头:“既然已经成?了迟家的媳妇,这些事总要慢慢接手。”
她以手掩鼻,不?喜空气中?的味儿:“鞭炮点?燃起来响声很吵闹,不?过它们?的结局却?很安静。”
沈拂深以为然:“都成?炮灰了,当?然安静。”
柳雪面容一僵,后面想说的话被堵死?。
“你……”
沈拂转身离开的一刹那,手腕突然被抓住。
“嘶。”柳雪掌心传来一阵刺痛,正中?央皮肤泛红,毫不?怀疑再迟几秒放开,她的手会被灼穿。
然而沈拂并未持有尖锐之物,这伤不?知从何而来。
“你究竟扮演的是什么角色?”柳雪忍痛问道。
沈拂笑了笑:“有唱戏的,就有看戏的。”
柳雪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看戏总得掏钱吧。”
沈拂背对着她摆摆手,口吻认真:“有一天你要是死?了,我会祭拜。”
柳雪突然就笑了,眼眶潮湿,这才想起她的家人都已经不?在,连个送葬的人都没有。
“谢谢。”
沈拂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径直往前走去。
洞房花烛夜,原该是醉人温柔的时?刻,被嚎叫声终止。
这些痛苦的嘶鸣并非来自迟家人,而是宅子外,隔着一道高墙,也能感受到其中?的恐惧。
午夜后不?准出门。
迟家人很遵守这条规矩,即便惨叫不?断加深,半步不?踏出房门,反而将门窗锁得严实。
沈拂无所畏惧,悄悄推开门,来到高墙下,想要一探究竟。
画魔出现,“站在我肩上,托你上去。”
沈拂:“直接带我飞过去不?就行了。”
画魔哑然。
沈拂挑眉:“做不?到?”
画魔:“我可以直接穿墙而入。”
飘过去那是幽灵才会做的事情。
断然承认不?行有损形象,画魔换了个委婉的说法:“并非不?可。”
话音刚落,化作一阵黑色雾气从高墙飘了出去。
片刻后回归,落地又是一个美男子:“然而那种形态的我没有办法带你过去。”
沈拂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不?过脸色依稀可以和天边渐渐汇聚的乌云媲美。
画魔小声道:“还要上去么?”
“去。”
趴在高墙上,俯视到大?半个西沉镇。
很快就看见悲鸣声的来源,是一对中?年夫妇。
女的已经没有力气,跌跌撞撞坚持了一阵,便摔倒在地,男人没有扶她,拼命往前跑。
追着他们?的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手脚攀爬前进,速度极快。
妇人很快被他口中?吐出的银丝缠住。
“小风,我是妈妈啊!”女子悲嚎。
少年早已丧失神智,瞳仁泛黄,乍一看像是昆虫的眼睛。
“是你……骗我们?在镇上多留几日?……”少年断断续续开口,声音却?是一个稚嫩|女童。
男子都跑到街尾,被一道银丝穿破胳膊,活生生拖了过来,地上留下一道血痕。
“原谅我!”男子痛坏了,再多的话已经没有力气说出。
银丝将他们?包围,一点?点?缠紧。
起先渗出来的是血,后来可以看出骨头碎片。待重?归平静,除了被鲜血染红的银丝,那对夫妇已经消失。
少年满意地舔了舔嘴角,收回丝,钻入灌木丛中?消失不?见。
沈拂:“什么玩意儿?”
“魔。”
沈拂突然捧着画魔的脸,后者受宠若惊。
沈拂:“你一定?是魔里最英俊的。”
还好没长歪。
骤然因为皮囊受到表扬,画魔表示很受用。
“养魔和养小鬼差不?多,”画魔解释道:“同?样是为害人,但魔的魂是要通过其他手段招来的。”
沈拂:“那少年发出的是女童音,听着很像是柳雪的妹妹。”
画魔没有回答,他根本就没有关注过。
沈拂蹙眉,“原先那女童日?日?啼哭,连迟家人都不?敢祸害,”摇了摇头,“转眼的功夫却?是吃人都不?吐骨头……这是异变?”
画魔:“进化。”
沈拂侧过脸看他,画魔缓缓道:“其中?少不?了人为引导,但也可以看作是一种魔性意志的苏醒。”
“具体些。”
“魔的成?长过程和人类相似,但要比人类漫长很多,”画魔道:“越是强大?的魔,他的成?形过程越慢。”
沈拂顿悟:“所以你是一只?岁数很大?的魔。”
无意被抓到了重?点?,画魔僵硬地想转移话题。
沈拂摇头:“老?牛吃嫩草。”
转移不?了话题,画魔想着法子转移他的注意力:“想不?想去魔城参观一番?”
沈拂认为魔不?同?于鬼怪,是个稀有物种,被他一说,听上去像是满大?街都是。
画魔看出他的疑惑,“真正的魔屈指可数,不?过还未成?型的小魔很多。”
这些魔或彼此相互吞噬,或是在外界行凶作恶,能最终成?活者不?足千分之一。
……
命名为城,便应有一套规矩来约束。
然而在魔城,没有规矩,只?认实力。
沈拂像是一个异类,看着来来往往的黑气在周围窜动。他的身上还有不?少水渍,画魔带他乘船而来,破旧的小船这次是往水下行走,不?过眨眼的功夫,一个奇妙的世界便在眼前展现。
“方才我们?见到的那只?魔物会不?会也藏在这里?”
画魔颔首:“对没有成?长起来的小魔,魔城算是相对安全?的地方。”
沈拂边走边看:“那些黑气为何都包裹着一块石头?”
画魔领他进城:“测龄石。”
遂即和他解释单凭外表很难看出一只?魔力量大?小,为了避免冲撞大?魔,幼魔都会随身携带测龄石。
正说着,一团黑气路过画魔身边,测龄石变成?蓝色,周围的小魔瞬间四下逃窜。
这团魔气离得近,走也不?是,杵在这里也不?是。
沈拂见它都快把自己抖散了,开口道:“这石头看着很有意思。”
画魔瞄了眼黑气。
幼魔不?敢得罪,立马奉上测龄石,详细介绍用法:“一共分七个段,赤橙黄绿青蓝紫,越往后证明年岁越大?。”
说完微微飘远一些,试探二者的反应,见他们?没有开口,黑气立马遁走。
被画魔握着的测龄石一直闪耀着蓝光,沈拂打趣:“老?人家,拿稳别摔碎了。”
“年纪大?并非全?是坏事,”画魔尽力挑自己的闪光点?:“我积攒了不?少财富,也不?会让人欺负你。”
沈拂耸了耸肩,画魔以为他不?相信,拉了下沈拂的手,怎料刚刚还是蓝色的测灵石顷刻间转为深紫,看这趋势,甚至紫到快要发黑。
画魔一怔。
沈拂若无其事抽回手,心中?纳闷莫非这测龄石能界定?的范围不?分种族?
作者有话要说:沈·真老牛吃嫩草:拒不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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