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星束看着沈飞乔一时有些恍惚,仿佛掉入一汪温热的泉水里,在光怪陆离的光影之中回到过去。
【你要留在这里吗?】
【如果你愿意……】
【跟我走吧。】
那名黑发少年朝他伸出手,满脸坚定。
邵星束知道,只要他握上去,就能逃离这种操/蛋的生活。
但是他只能手脚僵硬的站着,嘴里说着讨人厌的话。
【滚,离我远点。】
……
“星束?”
沈飞乔又叫了一声,只是眼前这位漂亮的“弟弟”似乎一直在出神,他比邵星束高一头,就微微弯腰有些好笑地在邵星束耳边打了个响指。
邵星束这才猛地把手抽回来,往后退了一步,有些慌张地看向邵鹤。
“妈妈的亲戚?我怎么不知道?”
不管是现在,还是过去,不管哪一次轮回里都没有提到啊!而且沈飞乔出自名门,和他当保镖的妈妈有什么关系?
“你不知道也是应该的。”
邵鹤朝沈飞乔和邵星束两人招招手,邵星束在邵鹤旁边乖乖坐下。
“因为这关系有点远,”邵鹤拍拍沾在手上的果皮,“大约就是你妈妈的爷爷和他的曾爷爷是拜把子兄弟这种关系。”
沈飞乔十分自来熟地把邵星束手里的苹果拿起,削皮之后切成小块,放在盘子里递给邵星束。
“哎哎,不用不用。”邵星束受宠若惊。
沈飞乔笑道:“这次是想来拜访阿姨,但没想到……”
邵星束静静听着,总算有了点熟悉感。他隐约想起,以前阿爷似乎也说过有亲戚来访,但他在上课,就错过了。当时他还很后悔,自己家是从没亲戚来拜访的,没见上真是太可惜了。
那时来的亲戚居然就是沈飞乔吗?!
“你转学来这边住哪啊?”邵鹤问沈飞乔。
“现在住酒店,这几天再找个地方租吧……”沈飞乔抬头望了眼天色,已是傍晚。
“都是亲戚,不如就住这吧,管你吃住,不收房租。你学校和星束一样,正好有个照应。”邵鹤十分大方。
邵星束一口苹果差点噎在喉咙里。
“咳咳咳!阿爷,阿爷我们这里没空房吧?”
“你隔壁不还有一间?你现在就打扫干净,家具我叫隔壁老李弄点过来。”
邵鹤转头看向沈飞乔。
“房子是旧了点,你要不喜欢,我明天带你出去看房。你还是个学生,不能住到不好的地方。”
邵鹤一脸认真,这话一出,无论是沈飞乔还是邵星束都说不出什么反对的话。
老人家都有种超乎寻常的热情,这一秒决定,下一秒二话不说就开始安排活了。邵星束趁着沈飞乔打电话叫人送行李的时候,拎起拖把抹布和水桶就往后院走。
邵鹤的房间在前院,他的房间在后院。后院除了练功房,还有三个房间,其中两间做了杂物房。
邵星束走进隔壁房,先把杂物清到另一间,然后把房里的灰尘吸掉,房梁上也都扫过,再打水准备擦地。
“这个拖把能用吗?”
沈飞乔拿着个洗得很干净的拖把进来,邵星束点点头。
“那你在外边等等。”
沈飞乔把邵星束请出门,邵星束嘴里的“不”都快喷出来了,被沈飞乔笑吟吟这么一看,他就鬼使神差一般乖乖地坐到了外边的廊道上。
沈飞乔还给切好了水果,放在他旁边。
“你的行李就送过来了?”邵星束捧着梨问。
满身矜贵气质的沈飞乔轻车熟路地打扫着房间,对邵星束笑着点点头。
“南州这边效率还是挺高的。”
“哦……你怎么转学来这边了呢?”邵星束想剧情里不是去了春南隔壁的重点中学吗?
“一开始没定,今天来了以后邵爷爷推荐了春南,我觉得挺好。”沈飞乔提起水桶,要去冲洗拖把,再打一桶水。
所以罪魁祸首是阿爷?
邵星束把梨吃掉,就站起身进入被擦洗过一遍的房间。他把木窗打开,外边的清风吹入室内,有些湿润的木地板很快在干燥的空气里渐渐褪去水迹。
“怎么又进来了?”
沈飞乔打好水,却见邵星束把抹布浸湿,蹲在地上擦起来。
“两个人快点。”
“……我在这是不是让你很困扰?”
沈飞乔蹲下身,按住邵星束手里的抹布。
邵星束先是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不会,你不会让我困扰。只是地方小,我怕你住不惯。”
沈飞乔思索:“这样啊,那我现在走也可以。”
邵星束登时转头看向沈飞乔。
沈飞乔又很苦恼似的说:“可实在盛情难却。”
邵星束忍不住笑了,阿爷决定的事,没人能改变。
沈飞乔也弯起唇角,黑而密的睫毛垂下,带着温和的意味。
“那我们就是邻居了,‘弟弟’。”
“……我月底就满十八,你比大我很多?”邵星束问。
“我是一月的生日。”
沈飞乔起身继续打扫,他的袖子挽起,露出结实的手臂,从背影看,他确实已经是个大人。
房间打扫完毕,沈飞乔的行李也一件又一件地送过来。李爷爷家是开家具店的,邵鹤买了家具,让李爷爷打个一折,李爷爷说那不如去抢。
前院的吵闹声一直传到后院,邵星束看着李爷爷雇人搬进来的家具,发现不是什么红木酸枝之类的古董,这才轻轻松了口气。
沈飞乔一直在房间里忙活,邵星束帮忙搬了椅子,一进去发现房间已经布置好了。明明家具和他房间的都差不多,床,书桌,椅子,茶几和落地沙发都是一样的,但沈飞乔稍稍换了位置,就显得宽敞许多。
沈飞乔把床铺好,上边的被褥像是新买的,应该说他打开的行李中,无论衣服还是毛巾都像是新买的。
“怎么?”沈飞乔把大衣放到衣柜里边,抬手接过邵星束手里的椅子放到窗边。
“我准备做晚饭,你想吃什么?”邵星束问。
“……你会做饭?”沈飞乔惊讶。
“家里的饭都是我做,”邵星束点点头,“家常菜还行。”
“那就家常。”
沈飞乔地上还摊着些织金璨银的织布没有收拾,但他也跟着邵星束出了门。
“我帮你吧。”
“哎?不不不,不用了。”
邵星束连连摇头,沈飞乔也不勉强,他看着后院的植被,指着一丛紫藤和背阴处的绣球花,有些枝叶已经晒得枯黄。
“那我帮忙打理一下,我以前种过。”
这次邵星束没有拒绝,他对于园艺不太懂,平时大多阿爷来做,但阿爷的腰也不太好了。
“麻烦你了。”
邵星束客客气气地道谢,然后手脚有些僵硬地进入厨房。他把三根黄瓜都拍碎之后,才渐渐把心情平复下来。
没事,他已经没有超能力了,剧情什么的与他无关。
就当回报沈飞乔以前在剧情里对他伸出的援手。
等到沈飞乔去参加天莱就行了。
邵星束脸上一派风平浪静,把手底的黄瓜剁成碎渣。
黄瓜:死不瞑目QWQ
米饭已经蒸好,电饭锅正噗噗冒着热气,适合夏天的爽口黄瓜炒蛋上碟了,邵星束正在煎金针菇肥牛卷,肥牛本身油脂丰富,因此油只需要少许,等锅子热了就把卷好的肥牛卷下锅,加少许盐、生抽、水、糖和黑胡椒,油脂煎炸的声音听着悦耳,咸香的肉类香气自锅底中心处朝外散发,等嫩红的牛肉变成熟透的褐色,丰厚的油脂把表层镀上一层漂亮的油光。
另一边小灶上的汤锅也已经逸出莲藕汤的清爽香气,邵星束把盖子掀开,看到里边淡色的汤汁中莲藕和莲子还有炖得软烂的鸡肉正在上下翻滚,便关了火,把盖子重新盖回去焖着。
等邵星束把菜都端到外边石桌上,正要去端汤锅,便见沈飞乔已经站在厨房门口。
“里边的汤锅要拿出来吗?”
“哦,要的。”
邵星束说完,沈飞乔就进去抓着两个汤锅耳朵,把汤锅拿了出来。
邵鹤像是刚看完电视剧,打着哈欠一摇三摆地坐在石桌上。
“吃饭吧。”
邵鹤一发话,沈飞乔也不客气,认认真真吃起饭来。
“啊,这个金针菇塞牙啊!”邵鹤舔着牙,“今晚咋做这个?”
“这不是您昨晚看了电视说想试试的吗?”邵星束一口一个肥牛卷,觉着这焦香味还挺好吃。
“是吗?我忘啦。”邵鹤一脸懵懂,又低头喝起汤来。
沈飞乔一直没出声,邵星束本来想是不是东西不好吃,但看着他每样菜都吃了,续了一碗白饭又回来继续吃,应该是喜欢的。
“飞乔,你今天说要去参加天莱?对自己的本事很有信心啊。”邵鹤问。
“并不是,”沈飞乔谦逊地笑了笑,“重在参与,我连自己的队员都还没找齐。”
“哦,是了,一定得三人组队,真麻烦。”邵鹤把筷子放下,表情有些狐疑,“广告里说的那个只要成为冠军,就能实现任何愿望的话,是不是真的?”
“主办方是超能力者协会,说是有一个能实现任何愿望的能力者,应该不会造假。”
沈飞乔也吃完了,朝邵星束笑道。
“星束要参加吗?”
“不,我没有超能力。”
邵星束说完,邵鹤就催促。
“赶紧洗碗,饭后练会太极剑,然后就要看书!考不上大学你就完了!”
“……星束想考哪所大学?”沈飞乔有些好奇。
“还没定,看具体情况吧。”
邵星束想到学习就有种绝望感,沈飞乔看了他一眼,像是看出了什么。
“如果是学习,也许我能帮帮忙。”
邵星束知道沈飞乔的背景,学神的水平可不只是能帮帮忙。
“嘿?你成绩好的话,就帮星束补补。”邵鹤算盘打得叮当响,觉着这家教钱是不是能省一省。
“那当然好。”沈飞乔爽快地答应。
等吃完饭之后,邵星束收拾碗筷,催促沈飞乔和阿爷先去洗澡,他在前院随便练了两把太极剑。
轮到邵星束去洗澡的时候,邵鹤走到后院,敲了敲沈飞乔的房门。
沈飞乔把门打开,看到是邵鹤也不惊讶。
“聊聊吧。”邵鹤说。
邵鹤便往前走进了练功房。
他看着房中的兵器,有些枯老的手摸上其中一把泛着冷光的长刀。
“新亭侯,传说是张飞的佩刀,这把刀虽说是仿制品,但也算锋利……怎么不进来?”
邵鹤侧头,站在练功房外的沈飞乔才弯起嘴角。
“您还没发话。”
沈飞乔这才往里走,他一脚刚踏入练功房大门,就听烈烈风声,一把冰冷的长刀突然横在了沈飞乔的脖子上。
刀锋距离脖颈的皮肉只有毫厘,沈飞乔则不紧不慢地把另一只脚跨进来。
“不躲?”邵鹤问。
“您又不会真的斩我。”沈飞乔从容不迫。
邵鹤便嘿嘿笑着把刀收了起来,随后猛地抽出另一把插在武器架上的长/枪,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沈飞乔当头打去!
风声呼啸而来,枪尖在空气中因摩擦生出火花,沈飞乔立时往后一退,随即在枪尖落地的瞬间,只用一根手指就把枪头死死摁在地上!
刺耳的金属擦刮声如水波纹一般向四周骤然散开,练功房墙壁和地板都铺上了厚厚的隔音垫,这厚实的垫子上被无形的罡气波及,被割裂成不规则的形状,重重掉落在地板上。
“这回,您是真的想杀我。”
沈飞乔抬头与邵鹤对视,邵鹤眼中杀气渐退,点点头。
“星束的妈妈以前和我说过,你是个好孩子,我自然信她。”
“但我更知道,我第一眼看见你,就知道你小子厉害。”
“我不管你身后有什么麻烦,来这里做什么。”
“既然来借我的势,就要付点东西。”
“这个月我老家可能来人,我不收你房租,相应的……你要帮我照看星束。”
沈飞乔缓缓站起身,依然面带笑容:“可以。”
“别想使坏。”邵鹤哼了一声。
“怎么会?”
沈飞乔转头看向门外,邵星束大概是刚从前院的浴室走出来,穿着睡衣,发根有些微湿贴在脖颈上,神情有些懵懂,白皙的肌肤就像夜晚的凉月。
沈飞乔背过身,双手缓缓把练功房的拉门轻轻合上,掩盖一地狼藉。
冷白的月光自拉门的缝隙中直照而落,如同锋利的刀锋将沈飞乔的脸孔一分为二,笼罩在阴影下的面孔诡秘而又矜贵。
“他那么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