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下午时间离开的东京,到达横滨时已经是黄昏时刻。
飘散在空中的云朵被镀上一层金边,橘红色的暖阳照耀大地,将世界变成一片温馨的橙。
相比起东京,这个时间点的横滨格外冷清,自从下了车到现在,我在大街上所见到的人几乎寥寥无几。
也不知是出了什么事,还是这地方本就人烟稀少。
我叹了一口气,当务之急,还是要先确定五条悟在哪里。
虽然夏油杰只强调了最后熊本的那一点,但总归是前期能多拖一会儿就多拖一会儿。
我的对策很简单,只需要像五条悟之前对我那样阴魂不散地缠着他就可以了。
反正就是他走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顺便偶尔出手给他穿穿小鞋。
当然,我也不一定非要出现在他面前,暗地里搞事情,拖慢他出差的进度倒也不失为一种好方法。
正面硬杠我可能会怂,但耍小阴招我可是擅长得很。
五条悟来横滨的任务具体是什么夏油杰也不知道,不过那些无趣咒术师的任务做来做去总归还是跟祓除咒灵挂钩的,到时我就发挥我咒灵身份的优势,多多少少也能给他添上一点麻烦。
然而,该死的命运有时候就是这么该死的奇妙。
前一刻我还在思索着究竟怎样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五条悟的任务搅黄,深藏功与名,后一刻我一个拐弯就不期然在狭窄的小巷里看见了某个杀千刀的白发男人。
只见五条悟正将一个身形高挑的男人压制在地,动作粗鲁地把对方瘦弱的双臂折在身后,让他无法挣扎。
而那个黑发卷发的男人得知自己不敌对方后也不再浪费力气挣脱,就这样跪趴在地上,一幅任君采撷的模样。
两人一上一下,一强势一柔弱,形成了一幅诡异的画面。
大概是我的出现挡住了巷口的光影,五条悟和那个男人同时抬起头来,正正对上了我的视线。
我:“......”
五条悟:“......”
神秘男人:“......”
身姿优雅的三色猫从巷子的另一头跳上墙角,好奇地看了看巷子里彻底僵持住的三个人类,舔了舔自己的爪子,又脚步轻盈地离开了。
一股无与伦比的尴尬自心头升起,我倏地转身,只想赶紧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那个叫重什么春太诅咒师,对不起,我误会你了,在此郑重地向你道歉,我不该说你gay里gay气的。
真没想到这五条悟看起来人模狗样的,居然藏得这么深。
我脚底抹油,还没跑开两步,就被一只手拽住了后衣领。
五条悟黑着脸将我提溜起来,皮笑肉不笑道:“跑什么?嗯?”
我咽了口唾沫,心想,不跑难不成还等着你一个恼羞成怒,毁尸灭迹吗?
余光瞥了眼已经从地上爬起来,正在按揉肩胛骨的黑发男人,待看清他的脸后,我却突然觉得自己能够理解五条悟了。
这张脸,我光是那么匆匆一瞥都有些心动,那眼鼻嘴,可以说是完完全全长在了我的审美点上。
也不怪五条悟把持不住。
“我一看你就知道你在想些什么,”阴森森的语气还在摧残着我的耳朵,“现在,把你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统统给我扔掉。”
长得高了不起啊?!
被男人像是拎猫一样拎着在空中晃了晃,我顿时一阵胸闷气短,头晕目眩。
求生欲上线,我疯狂点头,费力地伸手掐住他的手腕:“我知道了,你、你先把我放下来,要透不过气了!”
五条悟轻哼一声,把我放回地面,目光斜了一眼我指上的戒指,大手按在我的脑袋上使劲揉了揉:“我还有事,待会再给你算账。”
双脚终于踏踏实实地踩上了水泥地,我揉了揉前面被勒得泛红的脖子,抬起头来。
明明五条悟已经被我转移了注意力,那个黑发男人居然还停在原地没走。
我恨铁不成钢地瞪他一眼,心中不禁思忖道,这一看就在五条悟任务里扮演关键人物的男人,该不会是个不懂逃跑的蠢蛋吧?
这么想着,我登时感觉自己简直血亏,只想冲到那个男人面前狠狠揪住他沙色风衣的衣领质问他。
你为什么不跑??
啊???
虽然我也不是故意现身,但这么好的机会,你为什么不跑???
跑掉以后五条悟再去抓,那一分一秒都是能拖的时间啊!时间就是生命,时间就是金钱啊懂不懂!!
或许是我的目光太过凶狠,男人的视线缓缓从向他走去的五条悟身上移开,笑着朝我看了过来。
他双手插在风衣口袋,明明自身处境糟糕,脸上却透着一股逛自家花园一般的清闲。
在五条悟按住他肩膀的一瞬间,他忽然盯着我开了口,声线有些微妙的甜腻:“小叶子,好巧,你是来横滨看望我的吗?”
......哈?
我指着自己,有点懵:“你叫我?”
“当然,”男人露出了一幅委屈的表情,“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太宰啊,太宰治。”
五条悟的眼刀刹时间刮到了我的身上,他收紧了手上的力道,阴恻恻地低头盯着那个自称太宰的男人,语气不明:“你认识她?”
“认识啊,”太宰治笑嘻嘻地,看起来很不着调,“我是她的一日男友嘛,我们一起度过了一段很美好的时光哦~”
我大惊失色。
等等,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五条悟的脸色彻底黑了下来,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重复了一遍:“一、日、男、友?”
太宰治大言不惭:“没错,虽然我更希望你能把一日那两个字去掉。”
五条悟头顶冒出青筋,活生生给气笑了:“口说无凭,你什么时候认识的她?”
太宰治速度极快,有问必答:“2016年5月20日。”
2016年,我还没出生呢。
看来又是人类的我接触过的人。
话说人类时期的我是什么交际花吗?怎么出了东京还能碰到熟人?
五条悟表情僵了一下,手指缓缓松开,突然陷入了沉默。
太宰治也没理他的反常,像鱼一样灵活地绕过白发男人,凑到了我的面前。
“真的不认识我了吗,”他伸手掐了掐我脸上的肉,“小叶子,我可是很想你诶!”
好好闻的香味。
我吸了吸鼻子,上上下下地认真打量了一下面前的男人。
不是错觉,太宰治的身上散发着一种令我感到十分亲近的气息,准确的说,是所有咒灵都会喜欢的气息。
我可以隐隐窥到他内心的晦涩,跟他表面轻浮开朗的模样截然相反。
各种恐怖的负面情绪絮绕在他的身上,淡淡的一层死气与顽强不息的生命力纠缠在一起,使他变成了一个格外矛盾的个体。
大概是因为我对他身上的气息感到亲切的缘故,那一瞬间,有一个片段蓦地闪过脑海。
风起,平静的海面泛起涟漪,海鸥歌颂着自由,飞向广阔无垠的天际。
黄昏西下,海边的男人面对着我,精瘦的手臂上还挂着淌血的伤口,他单手按住被风吹鼓而起的绷带,笑得很是温柔,“这样呀,那也确实没办法了。”
柔软的黑色短发有些杂乱,他上前几步,眸海温涟,动作轻柔又坚定地擦拭着我眼角的泪痕。
“如果小姐不介意的话,请把我当成你的一日男友吧。”那人轻声说:“游乐场与北极星,我都陪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