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柔弱表小姐(八)

卞霏霏当即拉开了与施佳慧的距离,随即扬长而去。

“表姐。”

等到卞霏霏走进后,白轻舟才出声喊了她。

“轻舟?抱歉,让你久等了。”见白轻舟正在帮摊子翻了的小摊主收拾,卞霏霏快步走过去蹲在她身边就开始帮她的忙。

摊子虽然被撞烂了,但至少有些东西还没摔坏。

确定卞霏霏能一人解决施佳慧那边的事情后,白轻舟便安下心,开始帮不幸被牵连的首饰摊摊主收拾。

和白轻舟蹲到一块儿后,卞霏霏凑到她耳边小声说了一句:“轻舟,我好像明白外祖母那句话的意思了。就是那句说‘会带来麻烦’的话。”

她只是身着男装走在了街上,也没做什么坏事,甚至还做了出手救人这样的好事,还是招人非议,觉得她不要脸。被救了的施佳慧还是她未婚夫的妹妹,也同样觉得她有问题。

若是让这些人知道更多,她岂不是会因为不够安分守己而被永远地钉在耻辱柱上?

“咦?”白轻舟歪了歪头,露出了似懂非懂的表情。

卞霏霏微微一笑:“太复杂了对吧?没关系,你还小,不知道这种事也没什么的。”

白轻舟跟着笑了笑,加快了收拾东西的速度。

她知道这时代虽然不像历史上的某些朝代那样,完完全全地禁锢住了女性,但仍然对女性怀有许多敌意。她希望卞霏霏能强大起来,但又不希望她强大得过分,引起其他人注意,成为众矢之的。

眼下这个度,看起来就很好。

不过话又说回来,施佳慧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白轻舟正思考着这件事,忽然发现街角出现了熟悉的身影,不是施子晋和秦初语又还有谁能在街上这么勾勾搭搭、亲亲密密?这时候大部分的女性还是较为矜持的。

她稍稍犹豫了片刻,开始思考这时候让卞霏霏知道他们两个人的事是否合适。

卞霏霏已经不是当初的她,不止心性坚韧许多,对施子晋也没有过去那般喜欢,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对她造成太大的伤害……

白轻舟不再犹豫,用手肘轻轻碰碰卞霏霏,一脸震惊且为难地给她指了个方向。

卞霏霏有些不明所以地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待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后,微微瞪大了眼睛,手中的东西差点便要掉在地上,被手疾眼快的白轻舟接住了。

“表姐?”

白轻舟小心翼翼地出声喊道。

卞霏霏如梦初醒,回过神后继续捡落了一地的东西:“我们快些捡完快些回去吧,再迟些母亲便该着急了。”

那两人亲密的模样显然不是普通好友的关系,但他们究竟发展到了什么地步、互相之间把对方当成了什么样的存在,卞霏霏并不清楚。虽然可能性很小,她还是想尽量减少误会。

毕竟,成婚是两家人而非两个人的事,轻易不得。

白轻舟应了一声好。看卞霏霏并不是强装镇定,而是实打实的淡然,她就知道对方已经有了主意,所以不打算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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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国公的生日宴?”白轻舟看了看手中的请帖,笑了,“表姐,我想去。”

不久前,卞家一家都收到了来自定国公的邀请。自从之前赴了施佳慧那场宴会后,卞霏霏便开始沉迷于锻炼自己,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去赴过宴会了。若不是因为定国公来头太大,她连这一次的邀请都想拒绝。

他们一家子都要出门,只留白轻舟一个人在家,她实在有些不放心。虽然请帖没有白轻舟的那一份,卞霏霏还是想带上她,提前和宴会的主人说明情况的话,说不定宴会的主人也愿意给白轻舟停供一个座位。

于是卞霏霏坐到了白轻舟身边,轻轻挽住她的胳膊:“那你便和我一块儿去,坐也坐一起,正好有个伴。”

白轻舟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上次在宴会上尝到的点心很好吃。”

点心好吃只是个托词,真正让白轻舟在意的,是宴会上将要发生的事。

在原本的时间线里,因为卞霏霏常常会和施子晋见面,又常常会接受秦初语的邀约,她在半点不知情的情况下,充当了二人联络感情的中间人,也因此,两人的感情升温迅速,到这时候已经被卞霏霏发现了。

从被好友、未婚夫的双重背叛中缓过气来后,卞霏霏就准备向他们两个进行复仇。她的复仇就是在宴会上向秦初语发出挑战,证明自己并不比秦初语差。

像她那样正当的复仇,白轻舟也是第一次见。

而卞霏霏复仇不成反被很很打脸的宴会,就是定国公的生日宴。

白轻舟一直怀疑,秦初语不是最初的秦初语,她的芯子已经换了,成了来自未来的某个人。

她在生日宴上随口吟出的诗句,好巧不巧的正好是白轻舟当初背过的一首。真就有人能心灵相通到这个地步?白轻舟不大相信。

既然秦初语敢把别人的东西当作是自己的,那么她也该做好心理准备,万一哪天被人拆穿了,她也得承担相应的后果。

虽然不知道就眼下这样的情况,秦初语是否还会如当初一般当场赋诗一首,但这并不妨碍白轻舟做准备。左右离定国公的生日宴还有一段时间,她可以趁这段默写一本唐诗三百首出来做旧,说不定就派上用场了。

生日宴那天热闹至极。卞霏霏提前和定国公夫人说明后,对方又多送了白轻舟的那一份请帖来。

白轻舟和卞霏霏的位置被安排在了一起,身边坐着的是和白轻舟差不多年纪的小姐们。她没什么兴趣参与闲谈,便只是听着卞霏霏与他人说话。

宴会将要开始时,白轻舟才看到姗姗来迟的秦初语。

让白轻舟没想到的是,她竟然换了一身男装,还大摇大摆地坐到了施子晋的身边,半点没把身为施子晋未婚妻的卞霏霏放在眼里。

而且,她既然要做男生打扮,就扮得像一点,比如,至少掩饰一下自己的身材,让某些部位别这么明显,或者不要在脸上做太多修饰,别画上一个完整的、独属于女性的妆容。

白轻舟活到现在,很难得看到有男性的胸肌如此发达,尤其是胸肌的主人看起来格外瘦弱,露在外面的手腕看起来就如女人一般细。

已经有了一年多男装经验的白轻舟觉得秦初语不太行。

不止白轻舟,在场许多人都注意到了秦初语的异常,女性用帕子掩了小半张脸,免得嫌恶的情绪显露得太过,坐在施子晋和秦初语身旁的男性也稍稍拉开了同他们的距离,像是要避嫌。

也有不少人将目光放在了卞霏霏身上,想要看她会作何反应。

卞霏霏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非常自然地同白轻舟说说笑笑,像是没有注意到那边的异常状况。

宴会进展到一半的时候,男席那边突然有人有人提议,要做诗为定国公庆贺。

既然宴会都这么大张旗鼓地操办起来了,自然是尽兴最好。定国公抚了抚花白的胡须,笑着同意了。

有名男性站起身来,向着定国公行礼后道:“不知国公大人进来可曾听过‘逍遥仙’这名字?”

白轻舟一挑眉,好戏要开演了。

“逍遥仙”是秦初语为自己取的名字,她为了给自己造势,所以提前找人传了自己的名号出去。只是……她恐怕高估了自己这一名号的热度。若不是白轻舟一直关注着她的消息,恐怕也不会知道这件事。

果然,定国公脸上的笑容因为尴尬而凝滞了一瞬,又在极短的时间内恢复正常:“倒是不曾听说过……不知这位‘逍遥仙’是怎样的人?”

白轻舟往秦初语的方向望了一眼,后者的脸色很明显地青了一下。

那站起来提出“逍遥仙”这个名字的人表现得可比秦初语要淡定多了,他脸上没有任何异常之色,自然而然地顺着定国公的问话,为他介绍起“逍遥仙”的厉害之处来。

待引起定国公的兴趣后,那人又非常自然地点出了秦初语的存在:“其实这位‘逍遥仙’,此时便在这宴会的宾客中。他与施世子是旧识,因着施世子的面子,便来了这里。”

这话听得白轻舟想笑。

这引荐人前面都说得挺好,最后这句话却是败笔。秦初语来赴定国公的生日宴,却不是给定国公面子,而是给施子晋面子。

定国公的“定国”两字就昭示了他不同寻常的身份,秦初语一个平平无奇的小人物,连他的面子都不愿意给,也不知是真的傲气,还是没有脑子?

好在定国公肚子里能撑船,听到那引荐人这么说也没有生气,反倒抚着胡须笑眯眯地询问“逍遥仙”究竟是哪一位。

待引荐人将秦初语指出来后,定国公的脸色方才变了。

白轻舟看着浑然不觉气氛有异、脸上还隐隐约约透出几分得意的秦初语,忍不住轻轻摇了摇头。

这人,到现在都还没清醒呢。

秦初语已经从位置上站了出来,学着男人的样子同定国公行礼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