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路的仆佣解释道：“庄先生一早就让人给纪老先生纪先生都留了信息带了话,当时太早就没打扰其他人了。”
纪图听她这么一解释,脸色才好了不少。
“可是，怎么就走了呢……”
纪图心情有点复杂，烦躁的不行。
这次接触大概是他毕业前和庄晏的唯一一次接触了,本打算留个好印象有点进展的。
而系统告诉他，他的好感度半点没涨。
叶衡不再作声,纤长的指骨无意识地摩挲手背。
纪图在087的提醒下迅速调整好状态,打算先和叶衡交好，迷惑对方。
他上前两步,和叶衡并排走在一起，双手挽住他,脸上拉扯出笑意。
“庄先生不在，你可就得一个人了,不如一会儿吃完早饭，我陪你去练琴吧。”
叶衡这次倒没反对,反而稍稍提了点兴致，半抬眸看向纪图。
他想看纪图要做什么。
纪图应该也已经知道了他穿书者的身份,所以昨天处处都有点针对他,而刻意讨好庄晏。
纪图见他答应,笑意更盛了些，整个人花骨朵儿似的单纯漂亮,挽着叶衡加快速度去了餐厅。
他昨晚被单独留在吧台之后，跟系统讨论了一整晚，关于如何扳倒叶衡的。
庄晏那样子,果然还是有几分在意叶衡。
而他对于庄晏，到底只是个才见过两面的小朋友罢了。要是那么容易有好感，也就没意思了。
只是纪老太太这边暂时不好下手，他只能从叶衡之前的一些事出发。
先前和白随的微博骂战中，叶衡被曝光了不少个人信息，也让他有了一些着手点。
纪图想着自己准备好的的计划，笑意更深。
只可惜庄晏回了A市，看不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不过庄晏不在也有不在的好处——这样就没人能帮叶衡了。
早饭之后，两个认清了形势的堂姐盛情邀请叶衡，要带他去帝都好玩的地方逛一逛。
纪图佯做已经约好了不开心的模样，叶衡便顺着拒绝了她们的好意，跟在纪图身侧去往顶楼的练琴房。
纪图按了下练琴房的门钮，房门徐徐开启，露出内里的奢丽摆设和两架不菲的三角钢琴。
纪图笑道：“回国之后，我每天都来这练，为了准备李斯特钢琴初赛。对了，比赛你报名了吗？”
叶衡点头应声。
纪图好奇问他：“你要弹哪些曲目？”
叶衡随意报了其中两首。
纪图小小的“啊”了一声，“不是那种容易出彩的曲目呢。”
叶衡颔首，“本来也不是奔着拿奖。”
只是在这个世界待久了，有些丧失在钢琴上的斗志，参加比赛找回状态而已。
纪图弯着亮亮的眼眸，“嗯嗯，重在参与嘛。”
他原本因为要与叶衡竞争的些许压力也因为他这句话消散了一些。
他想，叶衡这么说，估计是因为觉得对庄晏有把握，会在今年深秋决赛之前完成任务离开这个世界，所以才对比赛名次不看重。
纪图是想在这名利爱情双丰收的，自然不会放过这场比赛。
叶衡确实有点手痒，他走到钢琴前坐下，指骨修长的手指搭上琴键，《夜之幽灵》中的第一个乐章《水妖》缓缓倾泄而出。
巧妙的处理手法使得整首乐曲节奏恍惚迷离，左右手交织间，音乐像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轻晃，荡出层层涟漪……
动人的旋律渐渐变速，几次浪起潮涌，色调明暗间尽是宽广优雅的情怀……
纪图在曲子结束时，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听入了神，浑然陷入这种缱绻情思中。
他居然听愣了！
上次在音乐厅时，纪图一直留意庄晏，并没有太注意叶衡的弹奏，只觉得好听，辨不出多好多坏。
这段时间里他在柯蒂斯里学习，音乐修养也逐渐提升，现在已经能大概知道一个人的弹奏是什么水平。
这次叶衡所弹奏出来的感觉给他的第一印象竟然是——此曲只应天上有！
如果不是从小开始熏陶培养，能弹出这种曲子的大概就是天赋异禀的鬼才了。
纪图原身其实也小有天赋，但现在竟然觉得自己和叶衡还隔着道鸿沟！
纪图咬着牙，心里酸的不行，表面上却还鼓起掌来。
这个叶衡，穿书前的身份搞不好就是钢琴家，不然的话怎么会从家庭佣人变成了钢琴老师。
自己跟他比，差一点其实也情有可原。
他一连几个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后，继续按原计划进行。
纪图毫不吝啬地称赞，扬着嘴角，“这真是我听过最好的《夜之幽灵》版本了！肯定下了很多功夫的吧？”
叶衡挑起眼尾，瞧他，“还行吧。”
这首其实挺久没弹了。
纪图抿了下嘴唇，也坐下弹了一会儿，就着交谈技巧的空档对叶衡道：“你弹得这么好，应该是有名师教导？”
叶衡如实道：“小时候有幸遇到过一位德国的钢琴老师，受过他很长一段时间的教导。”
纪图神色变得有些古怪，“是汉诺威的老师？”
叶衡开始意识到不对劲，他低下眉头，“怎么了？”
纪图一副戳破了什么不好意思的样子，“之前白随微博出事的时候，我有关注过，当时看到他针对的人是你时，我还挺惊讶的。我看到过一个博主扒你，说你……”
叶衡忽然笑了一下，“什么？”
纪图：“说据你以前的同学所说，你钢琴水平都不够考级的。我当时觉得奇怪，怕他血口喷人，就进一步查了一下，可奇了怪了，我查出来的跟他一样，也并没有看到有哪位汉诺威的老师曾给你当过钢琴老师……”
纪图一脸尴尬，“我不是故意八卦你的啊，我当时就是好奇，是不是哪里有什么差错，才会这样……”
叶衡静静地看着他表演。
纪图讷讷地继续道：“你能和我说一下那位汉诺威老师的名字吗？应该是我搞错了……”
叶衡报了个名字。
他并不确定这个世界的汉诺威会不会有重名的老师。
但据目前他所了解的来看，除了一些国家和历史背景这些固定物，原书情节中涉及到的时间段里——可流动的人基本上是不会和其他世界重合的。
纪图从手机里翻出一个页面，一一比对后，遗憾道：“只有一位声乐老师叫这个名字呢，而且还很年轻……”
纪图眸光忽然锐利，咄咄盯向叶衡，“你跟我说实话，其实压根就不存在这个人对吧……你不用不好意思，虽然你水平很高，但确实没有好看的院校背景，也没有有名的老师。”
而这些，他都有。
叶衡皱眉，也不跟他继续周旋了，“你想做什么？”
纪图表情变化很快，笑得眼眸弯弯，“我当然是想帮你啊，堂哥。”
叶衡敲了一下钢琴上的一个键，响亮清脆地回荡在空气中，“怎么帮？”
纪图站起身，走向他，“这件事其实很简单的，你简历不好看，万一以后红了很多人也都会疑惑回质疑，我可以帮你填补上这块空缺。院校的话我暂时还没找到途径，老师我却已经联系上一个，正好是德国汉诺威的钢琴老师，近五十岁的年纪，叫马克，很有名的，我可以帮你伪造你的简历，你以后说出去就不怕别人会笑……质疑啦。”
纪图差点用错词，快速纠正过来。
“马克？”
纪图：“对，水平很高的大师，教过好几个冠军学生，你完全可以放心。”
叶衡在脑中快速问系统，“汉诺威的马克，你帮我查一下，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几分钟后。
纪图靠在桌子上，拨弄着桌上花瓶里的花枝，“考虑的怎么样？这对我只是举手之劳，却能省堂哥你很多事呢。”
叶衡将练琴房的门关上，随后拿出手机，当着纪图的面开始录音。
“怎么了？”纪图看到他的动作脸色一变，扯了扯嘴角。
叶衡道：“你再说一遍吧，我录音做个见证，怕你说话不算话。”
他声线一直软软甜甜的，听不出什么威慑力，或者其他什么话外之音。
纪图舔了舔嘴唇，有点紧张，“好……叶衡，我真的是特意联系了这位老师，他之前看过你的网上弹奏视频，也对你很感兴趣，很愿意收你当学生，那样的大师能答应，真的很不容易，你给我个准话，我就能把你简历的事搞定了。”
叶衡握着手机，“那么现在我的回复是：我不愿意。”
纪图一愣，“什么？为什么？”
叶衡微笑，微蜷发端的阴影落在脸颊上，显出一种令人生怖的战栗感，偏偏声音仍旧软糖般甜蜜。
“你可以查得到，我自然也可以查得到。”
他隐晦地说出只有他们俩知道的秘密。
“这位马克教授，前年冬天被扒出强.奸自己座下的一位男学生……可能不止一位。当时风波一起，就被马克压下，并用受害者的钢琴职业生涯等威胁学生否认。他当时本来差点都要被学校辞退了……这件事情很快被他背后的家族花钱掩盖掉，不细心查根本查不到。但有心人必定查得到。”
叶衡没有再看纪图，他抚摸琴键，“你给我找这么个替名老师，是想做什么呢？纪、图。”
如果他真如纪图所愿，成了马克教授的学生，安上从小教授的履历。
一旦他得了奖红了，恐怕就会立刻有人拿马克做文章，怀疑他会不会和那位男学生有同样的经历。
人类的脑补可以很恶心。
更何况，现在的社会就是这样，强j犯和被强j者在他们看来都是不光彩的。
他本来该干干净净的职业生涯就会因此罩上污点。
纪图完全没想到会这样。
他震惊地看着叶衡。
好一会儿，他这才想起被他忽略的一个点。
因为之前他并不完全确定叶衡的身份，所以也没有考虑到叶衡可以借助系统来查询别人的身份。
他知道这位马克教授是因为在柯蒂斯待久了，行业内一些入不得耳的传闻都能听到些。
他特意挑了一个在网络上查不到过往黑历史但又品行不端的教授——因为马克背后的势力颇为强大，一切不利的痕迹都早已被抹杀掩盖。
他以为叶衡不会知道的……
而且他除了想给叶衡日后的事业找不痛快以外，还想让庄晏知道这件事。
如果庄晏知道叶衡是强j犯的学生，会怎么想？
叶衡还干净吗？
他还想继续和叶衡在一起吗？
纪图以为自己一石二鸟，没想到漏掉了叶衡也并非普通人这个关键点，他一时有些着慌。
“你是在哪查到的，肯定是搞错了，我亲自和这位教授联系过，他为人非常温和善良，你为什么质疑我……你……”
叶衡打断他的话，“好了好了，别装了，我知道你对我有敌意，也看出来你对庄晏也有一些好感。”
他轻飘飘地跳过马克的问题。
毕竟已经显而易见了。
纪图一愣。
叶衡关了录音，继续道：“我和庄晏并不是情侣，好像有很多人误会，你喜欢庄晏，就去追他，说不定他就回应你了？总之犯不着在我身上使力。”
叶衡早先其实还是想撮合纪图和庄晏的。
这样的话，两全其美。
纪图好感度任务达成，而庄晏不再喜欢他，他也好完成自己的任务。
但现在看纪图这副模样，他很有些不愿意。
有点自家养好的白菜不能让蠢猪拱了的感觉。
起码得是只聪明漂亮猪。
叶衡趁着纪图发愣的空档，起身往门口走去。
纪图恍然回神，伸出一只手臂拦住他，“你要去哪？还有那段录音你打算拿来做什么？你快点把他删掉，不然我……”
叶衡顿住脚步，望着纪图的双眼，“不然怎样？”
纪图愣了下，他还真不知道能把叶衡怎么样，他目前在这个世界并没有获得任何金手指。
如果钞能力不算金手指的话。
但这一点，叶衡如今也算是有了。
两人地位其实是平等的。
更有甚者，叶衡有纪家、叶家、庄家几股势力撑腰，而他只有其中一个。
纪图捏了捏拳头，一把拽住叶衡的胳膊，用了七分力重重掐了一下，“我总有办法……总之你别想拿这个录音就威胁到我。”
纪图好好体会了一把如何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现在又恼又恨，又后悔刚刚没拦住他录音。
叶衡皱着眉看着自己被掐痛的胳膊一眼。
“系统，这个人，他对我用蛮力。”
系统这回非常上道，“宿主是要使用力量暴涨服务吗？”
也不再提醒会消耗能量。
“是。”
“好的呢宿主。巨石强森的神力您即将拥有……”
纪图还未收回手，他离叶衡站的很近，状态僵持。
忽然，被他掐着的胳膊轻轻松松将他往后一带，叶衡另一只手别过他的肩背，毫不留情地将人往地上一抡一摔，鞋底踏在他的肚子上，留了一半的力气。
纪图被他这么一摔一踩，险些吐血，感觉自己整个内脏都要破碎吐出来，喉头有些腥甜。
叶衡比他还懵。
“系统，我没使劲啊……”
刚刚人摔倒在地时连他都感受到了地板的震动。
这就是从没打过架不知道怎么控制力气的人会有的苦恼了。
系统：“您现在八拳以内就能碾死他。毕竟纪图也不是什么强壮的体质。”
叶衡闻言，立刻收了脚，怕真给纪图打出什么事来。
但其实按刚刚的姿势看，他只是自卫回击而已。
纪图“嗷嗷”叫了两声，“你、你……”
力气怎么会这么大？
什么怪物！
叶衡整理了一下衣服，“你先动手的，我占理。”
纪图眼睛睁大，伸手想拉住他，又一时使不上力，“你别走，坐下来好好商量，咳咳，你把录音删掉。”
叶衡：“删掉的条件呢？这可是我自保的录音，万一你以后对外说我是马克的学生怎么办？”
纪图哑声。
叶衡：……
原来还真有这个打算。
叶衡拿出手机一操作，绕过纪图去开门，轻描淡写道：“录音我刚发给了纪繁舟，让我这位好舅舅好好管束你一下。”
纪图目瞪口呆。
纪繁舟可是继承了纪综的特点，完完全全的铁血人物。
他已经可以想象到纪繁舟要怎么收拾自己了。
叶衡拉开门，脚迈出去，身子后仰，“这录音我得好好保留，你就别动别的歪点子了。只要你不继续害我，我不会拿出来。”
纪图：……
人走后不知道过了多久，纪图还躺在地上发懵，等慢慢恢复站起身来，他就接到了纪繁舟的电话。
“来我书房。”
语气凌厉。
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