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针滑至十一点的位置，门铃打破了流畅的钢琴曲。
叶衡抬起眼，使劲儿眨了眨眼睛，让自己从刚刚的状态脱离出来，可能因为头仍然昏沉，这种方式并不太奏效，音符反而在脑子里越聚越多，有点像他最初参加柴可夫斯基国际钢琴比赛临上场前的感觉。
强行提起精神去开了门，叶衡一抬头就被塞了满怀的东西。
退烧药、餐盒、礼服袋子。
“夏助理。”叶衡稍稍后退一步。
“叶先生，这些是庄总让我给你送来的东西。”夏助理脸上挂着职业微笑，“礼服记得试，应该是合身的。”
“谢谢。”叶衡看了看怀里的东西，应着声就想着把人往家里请，转头瞧见没有打扫收拾的房间，又觉得有些窘迫，嗫喏了一下嘴唇。
夏助理看到他的动作，觉得挺可爱，笑了一下，“公司还有事，我就不进去了。”
直到人走了许久，叶衡才迷迷糊糊地晃过神来，吃完药扒了几口午饭，给庄晏发过去一条感谢的信息，抓过纸笔写满了一整页字，又练了一会儿琴，才趴到床上睡过去。
***
晨起的太阳热烈灿烂，浮云淡薄，春风带暖。
兴许是休息地还不错的缘故，叶衡吃完药当晚就退了烧，早起时淋浴洗去一身的汗，就恢复的与平常无异。
换上燕尾服，叶衡对着镜子难得地喷了点发蜡，好显得整齐精神一点。
镜子中的人身段笔直，眉目如画，唇色粉.嫩，气质干净柔软，是很讨喜的长相。
“系统，我怎么觉得自己越看越像以前的模样？”
反倒跟原主的长相不太一样了。
系统叮了一声，声音颇为提神醒脑，“宿主和叶衡匹配度本就颇高，相貌融合属于正常现象。”
叶衡看着镜中的自己，都有些忍不住捏捏白净无暇的脸蛋，看起来手感很好。
时间还算早，叶衡掐着时间收拾了几件衣服和重要物品，将行李放在钢琴旁边。
——
生日宴就在庄晏别墅的一楼及小花园举办。
叶衡一到现场，就看到摆在玫瑰花坛旁的钢琴。
本就是鲜花盛放的季节，花园精心布置上餐桌和其他设备，恰到好处的阳光光束洒下来，花叶桌椅镶上一层金边，高脚杯折射出璀璨的光彩。
叶衡只看了一眼，就把视线投放在不远处围棋桌旁的清澈池塘，此时只有水边几丛丰美水草，半点涟漪不见。
大门处宾客接二连三地开始入场，庄晏也等候在了待客厅。
来的人不算多，主要以年轻富二代为主，也有几个看重庄晏能力和实力的亲厚长辈带着儿女来，大多数人都是听说了某些重要的消息，赶来道贺的。连庄晏公司的竞争对手——秦氏企业总裁秦风泽也带了人来，可见这次生日宴的重要性。
不过这也说明庄晏的人脉之广和交际能力。
来的人大多都是熟人，见了面就三三两两聚堆，花坛旁已经有请来的小提琴手开始演奏舒缓悠扬的曲子。
叶衡只负责在切开生日蛋糕后演奏一曲助兴，因此现在很有些无所事事。
一转头，却恰巧和那位西装革履的秦风泽秦总对上视线，叶衡微笑一下以示回应，对方举了举酒杯。
秦风泽头发长至脖颈，身材挺拔，风度翩翩，但叶衡半点不敢多看，重新找了个角落充当背景板。
要知道这位可是在原书中和男主相爱相杀互掐到大的重要角色，后来为了膈应男主，还故意追求白随，破坏他们俩的婚事，还美其名曰试金石。
“白随来了！”
不知道角落里谁喊了一声，众人的视线纷纷投向穿刚刚赶来的穿白色西装的男人身上。
身为这本书的男主之一，白随又是当红小生，唱跳综艺出道，现在演艺路途也顺顺当当，自然有一定的本钱。
清澈漂亮的桃花目，薄唇挺鼻，明星所特有的光环和气质无疑又将他的优点放大数倍，轻易引去他人的目光。
“第一次见真人，感觉比镜头里的帅哎……”
“也还好吧，我们这一群富二代里也没长得磕碜的啊。我觉得庄晏就长得比他帅。”
“风格不一样，不能比。”
叶衡听到声音下意识转头去看。
原本吃着小点心讨论正嗨的两个女孩子瞥见他，还没来得及尴尬慌乱，看清人后瞳孔不受控制地骤然放大。
“老师！”
稚嫩的童声忽地插入，一身黑色小礼服系着灰白条纹领结的小男孩儿从客厅冲出来，蹬蹬蹬跑到叶衡面前拉住他的手。
叶衡应着声，低头看一眼自己灰白条纹的领带和黑色礼服，亲切感霎时倍增，捏捏庄耀小朋友的小肉手。
“老师，这边没什么好玩的，我们进去吧！“庄耀的眼睛既圆又亮，小刘海梳的整整齐齐。
叶衡自然应好。
身后，两个穿淡天蓝轻纱薄裙的女孩子才回过神来。
“刚刚那一眼，我好像心动了……”
“有一说一，确实好看。”
“而且他腰好细，皮肤好好，我慕了……”
“刚才那个小孩儿是庄晏弟弟对吧……”
“你想干嘛？”
“看起来是他们家请的家教，我得找庄晏问小帅哥联系方式啊！”
叶衡被拉去琴房听了一会儿庄耀的努力成果，唇角不受控地扬起。
这是他第一个学生。
窗台铺上金边，阳光正好。
偏偏是他最后一次和庄耀小朋友相处了。
“老师？”庄耀出声唤回他的神思。
叶衡恍了恍，站起身，走到钢琴前，“我们来玩个有趣的小游戏，你无聊的时候可以试着自己玩。”
“什么？”庄耀眨眨眼。
“你随意挑三个音，可以重复，我用这三个音符给你弹一曲。”
庄晏顺着声音找到庄耀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两人一大一小坐在钢琴前，低垂眉眼，视线专注在琴键上，随意弹奏出欢快的曲调，气氛意外的温馨。
“耀耀。”庄晏打断两人的合奏，庄耀小朋友跳下椅子奔过来。
庄晏俯身摸了摸他的发顶，“你方姨带着表弟来了，正要找你玩，还在待客厅，你快过去。”
庄耀转头朝叶衡告别，一蹦一跳地奔出琴房。
叶衡随之站起身。
庄晏摆摆手示意他坐下，同时走到钢琴前，伸手按下一个琴键。
叶衡看了一眼。庄晏的手修长好看，与自己有些细微差别。
因为常年弹钢琴，每一块肌肉、每一道弧线都像为了弹奏钢琴而生。
庄晏回视过去的角度，只能看见少年的脸隐在阴影中，黑色眸子像化不开的浓墨，藏着神采。
“礼服看起来很适合。”他开口。
叶衡收回视线，点点头，“谢谢您送来的礼服。”
庄晏顿了一下，“退烧了？”
“退了。”
温热的手蓦地覆上额头，叶衡惊得一颤。
庄晏收回手，“确实。”
叶衡顿时哭笑不得地仰头看他，鼻尖忽地刮过布料，叶衡猛地停下动作，才发现两人的距离不知何时已经靠的这么近了。
近到，如果他刚才再往前一点，就会靠进对方怀里。
叶衡忍不住后仰抬头，恰好庄晏也俯身低首。
庄晏眯了眯狭长的眸子，“那你的礼物呢？”
叶衡眨眨眼。
庄晏继续：“参加我生日宴的每个人可都带了礼。”
“叮——”
叶衡喊停系统，“不用提醒，我知道。”
叶衡弯着眉眼，朝庄晏笑得清甜，“礼物没准备，不过前天的自作曲我加了一小段歌词，我现在弹唱给你听？过会儿在众人面前就不会唱了。”
毕竟“我喜欢你”这种词越少人从他嘴里听到越好。
庄晏挑起一边眉峰，往身后的桌子一靠，“好。”
叶衡在心里默背了昨天烧的头晕脑胀时写的歌词。
没顾上押韵等讲究，他原本也不擅长这个。
他倒也不擅长唱歌，只学过一点皮毛，但唱首带有“我喜欢你”歌词的歌，总比当面告别要友善的多。
十指放上琴键，瘦长的手指肌肉弧线优美，似乎专为弹奏精心打磨。
琴音缓慢从指尖倾泻，逐渐转为欢快。
歌声适当插入。
仍然改变不了的小奶音，听着却特殊又甜蜜。
“在这世界巡航
畅游在不可捉摸之中
如何能伫立不动
直到触及天顶……”
“我悸动的惶恐
四处蔓延的怦然心动
时空颠倒的不可抗力
心知肚明的我喜欢你
……
像飞鸟不能离开天空
我不能离开你。”
每个字节都仿佛倾注了喜爱的情感，轻易渲染了气氛，柔软了心灵。
“叮——恭喜宿主，‘生日宴上对男主说我喜欢你’完成度95%，下一级任务‘推白随使其落水’，希望宿主再接再厉。”
叶衡稍稍松了口气。
他写的歌词——一切的喜欢都是在对钢琴诉说，所以刚刚半点没有尴尬，顺利地唱到了最后。
钢琴曲还没有结束，叶衡弹奏的间隙，抬头用余光扫了一眼庄晏。
庄晏的眸光很沉，眼底有星海，此刻半点不偏移地盯着他，嘴角噙着笑。
叶衡差点被这抹笑吓得弹错一个音，只得转移了视线，低头假装自然。
“庄晏！”一声清脆悦耳的男声响在琴房门口，叶衡后仰一些，才看到来人，同时放下手。
琴音戛然而止。
白随像是没瞧见叶衡，桃花目直直看着庄晏，笑着走进来拉住他。
“宾客都在客厅花园等你，你就在这偷闲？”
庄晏看向白随身后的几个人。
叶衡也紧跟着瞄过去。
除了霍霄外，还有两人。
华章——庄晏的好友，见过几次面。
另一个人是白随的好友——卫冉冉，gay圈名媛。
叶衡搜索了一下自己为这本书做的功课，得出结论。
庄晏没有回答他的问题，问道：“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白随轻轻扫过叶衡，笑得单纯，“从这位开始唱歌就在门外了，歌挺好听的。”
霍霄三人表情各异。
叶衡几乎想钻进地缝里，羞耻感扑面而来。
刚刚那首听起来就是情歌的歌，居然是被聚众围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