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断送一生憔悴,只消几个黄昏

中秋时节,百花殆尽,秋风吹打着枝桠,狂肆的摇曳,带着几许道不出的凄凉。有道是,落花本非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只是,众人尽怜那枝头上凋零的花朵,却都忽略了枝桠的贡献与寂寞。

站在御花园内,一身便装的女子轻声的叹息着。将一捧捧凋谢的花瓣装在准备好的布袋里,不禁想起为林黛玉写的那首脏话吟。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轻轻的喃着其中的两句,女子细细的柳眉攒到一起,竟忍不住留下两行清泪来。娇俏的瓜子脸更显楚楚动人。

她是轩辕国皇后兼宰辅掌上明珠,地位最尊贵的女人,更是皇帝后宫中唯一的女人。只是,她却不如外人所看到的那般幸福。皇帝对她宠爱有加,其实是拉拢东方家族的手段,毕竟她的父兄占据了朝廷文武两大脉络,更是门生遍天下。

但是,东方晴更忧心的却是家族势力愈坐愈大,皇上会不会有产出东方家的想法?毕竟,天下看来除了姓轩辕以外,已是她东方家族的啊!

“皇后娘娘!”跟在东方晴身侧的翡翠低声的唤着面前衣着简单,未施脂粉却依旧美丽动人的主子,娇滴滴的小嘴不满的撅起来,道:“皇上对你独宠三年,现在又有了龙子,您还在这闵怀春秋,做人不能太贪心哦!”

“傻丫头。”刮着翡翠的鼻子,东方晴笑着起身,将收好的花瓣交给翡翠。这丫头就是太过单纯,永远把人性想的极为美好,可深宫之中,即便只有她东方晴一个女人,仍旧杀气四布,一步错赔上的将不止自己啊!

抚摸着隆起的肚子,东方晴低低的笑着,勾起两个可爱的小梨涡,孩子的胎动总是让她无比安心。其实,她并不畏惧生死,出身官宦人家,这些事见的多了。只是,她真的舍不得留下他一个人在这世上,任由寂寞钻进他的心房,做真正的孤家寡人!

“皇后娘娘!”东方晴这边正感怀春秋,忽听一声叫焦怯的声音传来,抬眸一看,不是宰相府的碧玉还能有谁!

“怎么了?”见碧玉急冲冲的奔到身边,东方晴也不由得眉头一皱,莫非是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否则沉稳的碧玉是不会如此慌张的。“慢慢说。”扶住碧玉,东方晴抬手为她顺着后背。

“皇后娘娘!”话未出口,碧玉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拉着东方晴朴素的衣裙,急道:“皇上下旨,要查抄宰相府,皇后娘娘快想想办法啊!”

“什么?!”听完碧玉的话,东方晴脑子立即嗡的一声,顿时一片空白,却理不清头绪来。皇上他……“罪名是什么?”靠着翡翠支撑过来的身子,东方晴勉强自己保持镇定,开口问道。

“通敌叛国!”碧玉咬着唇,忿忿的道:“宰辅一生衷心为国,这根本是莫须有的罪名!”

“皇上他,并非昏君,怎么会……”不敢置信的看着碧玉,可这张熟悉的脸又怎会欺骗她?东方晴呆呆的注视着前方,却听碧玉恨恨的沉声道:“皇上不仅要东方一族满门抄斩,还要迎娶……迎娶少夫人进宫!”

迎娶……少夫人进宫……

或许是秋风太过招摇,这句话听在东方晴的耳中竟是那般的不真切,似梦似幻。

怎么会……她的皇帝丈夫为她而罢黜后宫,独宠她一人,恩爱之情历历在目,怎么会……

“皇后娘娘,你要去哪里!?”被推开的翡翠,急忙跟了上去,搀扶着东方晴那摇摇欲坠的身子。只是,她的问句是多余了。这个方向,不是皇帝的御书房,还能是哪里呢?

求见多次,皇帝皆没有喧见。东方晴纤细的身子就这样从傍晚跪到晚膳之后,又跪倒灯火通明。御书房的大门一次次的打开,但东方晴的希望却一点一滴的破灭,从最初的宫人对她叩拜行礼,到后来的视而不见,东方晴知道碧玉传来的消息是准确的,皇帝果然要灭东方家满门。

至于通敌叛国的罪名,不过是‘君本无罪,怀璧其罪’罢了!

只是,他要娶大嫂又是为何?是想牵制于谁吗?据她所知,大嫂是孤儿,是被大哥从马贼手中救回,后来与大哥东方皓天结成夫妻,两人感情深厚……

头,好乱!究竟是哪里出现问题?皇上不是很倚重父亲和大哥吗?他怎么会毫无预警的便要东方一族的命脉呢?虽然一时不能想清楚轩辕恨天为何这样做,但东方晴深知,轩辕恨天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有他的考量,绝不会是妄性而为。

那么,在如此封闭的朝代,想要娶一个罪臣的妻子,只有一个理由,他爱那个女人!

“不!”低低的吐出一个足以让心泣血的字眼,东方晴发现自己竟说的那么无力。堆坐在御书房门口前,淅沥沥的雨水浇打着东方晴的脸,模糊了她的视线,也一并的带走了她的泪。

都是谎言吗?三年的夫妻,她和真正的东方晴对他投注的感情,不过是他想要揽政的手段,或是他想要夺回女人的方式?想起在宰相府中,她曾在花园中听到的那番对话,东方晴可以断定轩辕恨天和倩柔关系非同一般,只是她一直在欺骗自己,不愿去证实罢了。

在轩辕恨天眼中,她是什么?一颗棋子?只是,在没有利用价值之后,他打算如何处置她?废后,还是……连同东方家的族人一并斩首?

“皇后娘娘,咱们还是先回去吧!皇上也许是有政务要忙,不如等到明天再来找皇上,好不好?”一直陪跪着的翡翠,见雨下的越来越大,起身将上衣脱下来,为东方晴遮雨。只是,她的心比谁都清楚,不会有明天了,皇上再也不会召见皇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