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卓靠在讲台上,只穿了一件衬衫,衬衫挽了两圈，悠闲而自在。
没人敢说话,所有人都求助似地望向薛蔓。
薛蔓深吸了口气,“去德育处了。”
容玦如有所叹,“哦——我还以为你们老班最近做研究，不管这事呢。那啥，我再调查下，涂什么的,为什么要跟我堂哥动手？”
两人的表情很放松,站在讲台上要跟大家伙聊八卦似的。
可容玦这话一出，曾倩肉眼可见瞳孔地震。
什么装无辜，小鹿眼,哭唧唧，嘤嘤嘤，全都化为了乌有。
眼看就要有人指认——
就在大家噤若寒蝉的时候，顾湘忽然站起了身。
战栗的同学们纷纷用不可置信地眼神看她,祈求她不要再惹事。
然而顾湘没能如他们所愿，招呼也不打就出去了。
出乎意料，容卓和容玦没发作，互相递了个眼神，也出去了。
那两人很久没回来，班上这才有了窸窸窣窣的议论。
“先前我还在想，顾湘幸运,要不是涂石南不小心动了容知衍的桌子，顾湘哪能逃过这一劫，现在你看她，又开始作死了。”
“容家的肯定是来帮容大少算账的，她也敢打断，我天，该不会连累我们吧。”
“她可能是真的欠教训。”
……
教室拐角僻静的楼道口，“作死”的顾湘，面对“算账”的容卓和容玦，表情淡定。
容卓率先摆出笑脸：“该叫姐姐吧？哈哈哈。”
容玦点头，“对的，是该叫顾湘姐姐，不知道顾湘姐姐有什么吩咐？”
真是风水轮流转。
顾湘很清楚对方打的算盘，“大少爷有吩咐过，一切要以容家利益为先，不可以乱来，疯狗咬了我们，就去打疫苗，不要去咬狗。”
容卓和容玦深以为然，“对，是我们糊涂了，姐姐千万要当今天的事情没看见——还有，您也知道容大少他高高在上不管俗世，但我们对他的忠心日月可鉴，姐姐还是帮忙多说说好话。也好让堂哥知道，他还有我们两个可爱的弟弟。”
顾湘并不知道，这两个之前差一点就要去巴结谭星，还好刹住了脚。
观望了两天，发现容知衍对这顾湘是真的认可了，才上赶着来献宝。
顾湘利用职务之便，稍微摆了摆官腔。
“好说。”
就算说了有任何用处么，容知衍或许连名字都对不上号，指着容玦喊容卓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这俩二货一闹，三班好多人老实了。
曾倩是着实被吓到了，一张脸惨白，男生们也好像不怎么帮她了，就连桌子椅子也不给她提了。
对于这样的苦日子，她是真心实意地想哭，却又只能憋着。
然后顾湘下午的时候，就看她眼含泪花，尖着爪子提拖把有气无力做清洁。
席梦娟可能是听到了一点消息，晚上容知衍去东方兰屋里的时候，如姐含沙射影地问了一句。
不想容知衍却笑了。
他靠在圈椅上，摆弄着挂件，漫不经心地抬眸。
“这段时间去学校无聊得很，她在卖力给我解闷呢。”
东方兰辨不出她宝贝儿子笑意的真假，狐疑地看了两眼，半真半假开玩笑，“也真是苦了那孩子，任由你胡闹。”
如姐在边上也在笑，“就说那孩子借她十个胆子，也不是敢给少爷惹事的。”
容知衍凝望着琥珀色的茶水，笑意眼见着就退了一干二净。
“所以，这些添油加醋的消息，又是谁到母亲跟前乱嚼的舌根子？”
容知衍勾着唇角，看向如姐，又回到东方兰。
东方兰明显呼吸滞了下。
“在我这乱嚼舌根的多了，我也不过是解个闷，当初顾湘是我硬塞给你的，我怎么会就因为这些恶心的八婆就要把她怎么样？最近感觉如何，有个人在身边照顾还是不错的吧？”
容知衍看她避重就轻那样子，就懒得再追问。
当即表情很是牵强，“还不太习惯，那丫头做事情毛手毛脚。”
如姐便道：“夫人，少爷说毛手毛脚，那肯定就已经近乎完美了。”
东方兰也打趣容知衍，“可不是，就你最挑剔了。”
容知衍轻轻笑了下。
这时候她在干什么。
奋笔疾书做数学吧。
澄净茶水中，涤荡着少年含笑的眼眸。
——
晃眼一周过去了，顾湘回过头来发现，自己好像心安理得在容知衍准备的那间卧房睡了这么久。
周末原本是能收拾屋子的，偏偏容知衍把她带去了外省一趟，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周日下午。
打个盹都还来不及，又被憋着做作业。
最开始顾湘并不十分想学，但渐渐地，她开始不那么排斥了。
晚上在被窝里的时候还在想，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就被温水煮青蛙了。
上进心是不可能的。
这或许跟心底里那份向往有关吧。
想要得到欣赏，想要接近那个人一点，也想要珍惜彼此每一次的相处。
之后的日子平静了很多，感觉一切已经步入正轨。
还是老样子，顾湘每一天都会跟着容知衍提前到校，然后午餐时间偷偷溜到艺术室享用美食。
立夏过后，校服换作夏装。
周三的正午，艳阳高照，顾湘走到校门口的时候，刘管家已经到了。
这是容知衍临时要的一份文件，刘管家亲自护送而来。
顾湘跟刘管家闲聊了几句，态度本是非常谦和。
可这落尽刚从拐角出来的某人眼里，就开始变了味道。
乔宇之前听顾晚说过，顾湘也来了学校。
只是他读的理科，班级在另一栋楼。
所以今天才是真正见到顾湘。
顾湘的气质完全变了，穿着衬衫和短裙，气质竟看上去跟城里的少男少女们并无差异。
在乔宇的印象里，顾湘应该是个畏畏缩缩的卑怯女孩，可如今见到却是与之前大相径庭。
乔宇最开始还不相信顾晚的话，毕竟以刘翠花那个家庭，连顾晚的学习都负担不起，顾湘肯定是进不了这个学校的。
可为什么……
唯一的解释，那就真和顾晚说的一样，顾湘是攀附上了什么人。
再看眼前这接近五十岁的西装男人，刚刚仿佛还给顾湘送来了什么东西，而顾湘又笑颜如花，看上去心花怒放的。
还有他开来的那辆豪车。
顾湘和刘管家显然没有注意到角落里震惊的乔宇。
没聊几句，司机下来催了刘管家，刘管家还有事，就先走了。
车开走后，先前所遮挡的盲区也消失了。
远远的，乔宇看见顾湘手里拿了一叠牛皮信封，她漫不经心盯了两眼，朝着小花园而去。
虽然没打开来看，但牛皮信封……该不会装着钱！？
之前刘翠花和股明朗来了A城，说是把顾湘交给了乡下亲戚，现在看来，顾湘铁定是逃出来，然后在大城市站不住脚，自甘堕落！
在这愣头青脑补了一场狗血大戏时，对此毫无所觉的顾湘已经把文件交给容知衍，自行回了教室。
午睡结束，即将上课的时候，唐老师往多媒体那边一站，宣布了一个消息。
“今天下午四点到六点，大扫除，这周归我们班。”
顾湘没怎么懂，还好旁边的杜茗慧帮忙解答。
“虽然我们学校也有清洁工，但是每周的这个时间，全年级都会轮着班级打扫过道和庭院。不出意外的话，一大组是后面中庭，二大组是多媒体教室，我们应该是清理花园。”
顾湘若有所思，“这样啊，两个小时的时间，做了清洁是不是接下来的就是自由活动了？”
杜茗慧把数学练习册和语文笔记规规整整叠起，“理论上是这样没错，通常我都会用这个时间来做题。”
学霸果然很会利用时间。
顾湘投去了来自学渣的凝视。
下午第一节政治课后，班上几乎八成的同学都陷入了睡眠。
正所谓春困夏打盹，如今正是打瞌睡的大好时光。
顾湘和她同桌杜茗慧也没能幸免。
然而顾晚却并没有加入这困觉大军之中。
也可能是因为多日闷气终于可以消解一番，她怀揣着手机的出教室的时候，情绪很是激动。
楼下废弃的器材室里，顾晚拨通了她哥哥顾明朗的电话。
“妹啊，你发的照片哥看见了，确实是顾湘没错，真是想不到，她竟然还追到城里来了。”
顾晚：“她也不知道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工作，现在傍上了个老头，”
顾明朗在电话里面冷笑：“怕什么，老头又能怎么样，到时候麻袋一罩，啥也不知道，她敢让我宝贝妹妹受委屈，我可要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顾晚最开始还有点害怕，顾明朗在那头又炫耀了几声后，她才慢慢安下心来。
顾明朗现在依靠着乔家，据他而言，生意做得那叫个风生水起，朋友遍布五湖四海，关系也是四通八达的。
顾晚井底之蛙而不自知，真就相信了自己哥哥现在的“权势滔天”。
对顾家这俩兄妹的算计，顾湘此时毫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