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知音难觅

请安的时间比蓁蓁预计的长一些,她属实没想到太皇太后会对自己那样和善,忐忑了片刻,就从容接受了。

被人喜欢总比被猜忌被敌视好吧。

至于真喜欢假喜欢,那不重要,反正她只听表面的漂亮话,才不多费脑子去杞人忧天呢。

回去的时候有些晚了,但自个宫里有小厨房,方便得很,是以膳食都还是热乎着。

她先脱了脚上的花盆底,这鞋穿上去倒是好看,显得人亭亭玉立,气质高贵,就是受罪。是以一回寝殿,赶紧换上软底的绣花鞋。

“这才舒坦嘛~传膳吧。”

“嗻。”

赵德发拍拍手,小宫女们便拎着食盒鱼贯而入。

“碧粳米粥一份,芝麻烧饼一碟,孙尼额芬白糕一碟,水晶梅花包一碟,一品口蘑肥鸡,一品挂炉鸭子、一品虾油黄瓜,一品酥油茄子,酱菜有糟蛋一碟、糟萝卜一碟、 卤芸豆一碟…”

赵德发一边唱着菜名,一边留意着上首主子的神色,若是哪个菜叫娘娘不喜,他立马着人撤了。

娘娘今日才入宫,他还未摸清喜好,只能自行点菜。

荷香姑娘方才在宫里清点物什,他也去请教了,对方回他“娘娘是个不挑食、不忌口的,只要做得好都爱吃”。

他拿不准那是实话还是客套话,干脆直接用了皇上的菜单,将不在娘娘份例里的删减掉。

总不能皇上的膳食还要被说嘴吧。

钮祜禄氏虽说是名门贵族,但这吃食还真不如宫中精致。

瞧瞧这碧粳米粥,米粒晶莹,色如碧玉,清香扑鼻,好看得真叫人不忍心吃了它。

芝麻烧饼则是咸香酥脆,白糕奶香浓郁,黄瓜清爽可口,烤鸭肥美醇厚,齿颊留香……

蓁蓁没让人布菜,自个拿着筷子,动作飞快。

赵德发担心的看着她,又看了看对面的鸣翠。

鸣翠知晓他的顾忌,宫里的主子讲究“食不过三箸”,还从未有哪位像面前这位主儿这般好胃口。

但她轻轻摇了摇头,哪有奴才拦着主子的道理?

不过蓁蓁胃口再好,也不能将十多道菜全吃下去,剩下的菜都赏了下边人用。

鸣翠这才找到时间跟荷香说话。

“荷香姑娘,咱家娘娘胃口一向都这么好?我见娘娘方才用了不少,担心伤了胃,可要去太医院拿些健胃消食的丸子?”

她说得委婉,但荷香一下就听懂了。

方才入宫的时候,内务府太监说了一些娘娘们的事情,其中就有安嫔失宠的事。

上回大封六宫时,安嫔被册为六嫔之首,当了嫔位娘娘,这待遇提上来了,安嫔深陷于美食,身材越发圆润,渐渐的皇上就不召幸她。

鸣翠这是在担心自家娘娘,有几分忠心。

荷香的语气便柔和了几分,“咱们娘娘在府上时就是这样的,爱吃爱动弹,不影响身形的。所以不必吃那助消化的药丸子。”

鸣翠懂了,这是吃不胖啊,真真羡慕,又想起服侍娘娘沐浴时看见的玲珑身段,更羡慕皇上了。

里头,蓁蓁正在试衣服。

内务府置办这一季的衣裳,都是新的,还是要试试尺寸,若有不合适的,拿回去修整。

她是妃位,除了明黄色布料不可用,其它都能用,因此这衣裳款式多着呢。

有嫣红的海棠,粉嫩的桃红,明亮俏皮的葱绿,温柔的碧蓝,富贵的赤金……

全部试完,已经是一个时辰后的事。

“我去歇歇。”

这一觉又是一个多时辰,醒来正是用晚膳的时候。

晚膳和早膳的菜式全然不一样,但数量一样多,滋味一样鲜美。

吃完后,蓁蓁准备出去转转,鸣翠及时回禀:“娘娘方才您午睡的时候,各宫娘娘都送来了贺礼,您可要看看?”

贺礼啊,蓁蓁最喜欢收礼物,也不着急出去了。

“贺礼?都是些什么啊?”

鸣翠拿出礼单,“承乾宫的贵妃娘娘,送了浮光锦一匹,金镶珠翠耳坠一对。”

蓁蓁有些惊讶,“浮光锦,这样的好东西,她也舍得送人?”

浮光锦十分稀罕,唐代有文记载“朝日所照,光彩动摇,观者炫目”,她姐姐做皇后时,也只得了一匹呢。

鸣翠笑:“只有这样的好东西才配得上娘娘的雪肤玉颜。”

虽然知晓她这是恭维话,但蓁蓁还是被取悦到。

“佟贵妃送的东西,我很喜欢,日后得寻个好东西还回去。还有旁人送的礼吗?”

“惠嫔娘娘送了您浣花锦一匹,宝石点翠花簪一对。”

“宜嫔娘娘送了金镶珠翠软手镯一只,德嫔娘娘送了牡丹蝴蝶纹金簪一对,荣嫔娘娘送了金镶宝花挑心一枚。

僖嫔、敬嫔、安嫔娘娘送的是银累丝菊花头簪、梅花头簪、荔枝头簪。”

蓁蓁托着腮,认真听着,一边分析。

虽然都是嫔位,里头差别也大着呢,惠宜德荣这四个送的都是金玉珠翠,身家厚实呢。

尤其是惠嫔,育有皇上看重的长子,还想跟佟贵妃打擂台呢,送的东西在品质和数量上都和贵妃的差不多。

而僖嫔、敬嫔、安嫔这几个不得宠爱,身家略逊一筹,送的都是普通的银簪子,非金非玉,既没有镶嵌宝石也没珍珠。

不过有礼物收就是一件极开心的事啦。

蓁蓁满含期待的望着鸣翠,“还有吗?”

“通贵人、郭贵人、袁常在、蓝常在、尹答应、文答应、新答应,送的是她们亲手做的香囊、手帕、平安扣、扇坠儿。”

“没别的了吗?”

“目前收到的就这些了。”鸣翠笑得从容温和。

“好吧。”

蓁蓁略有些遗憾,宫里怎么就这么几个妃嫔呢,再多几个人她就能收到更多礼物。

“东西呢?”

“都收进了库房,娘娘可是要去看看?”

“当然!”

库房有两把锁,自然要同时打开才能进去,鸣翠收着其中一把锁的钥匙,另一把则是在荷香那里。

蓁蓁如此分配,也是为了制衡身边的宫人。

锁被打开,蓁蓁走进去,打开盒子。

“把窗子打开,让阳光照进来,我要挨个好好瞧瞧。”

阳光下,金钗熠熠生辉,宝石光彩夺目,珠翠绚烂璀璨,真是美得令人心醉。

蓁蓁合上匣子,吩咐道:“都拿出去吧,好东西是要用起来的,可别放在库房吃灰。”

“是。”

没有女人不喜欢漂亮的首饰,回到寝殿,蓁蓁又盛装打扮了一下,看着镜子里美美的自己,不害羞的自恋了一把。

今儿个是个好日子呀。

“荷香,你去取一把琴来,我要抚琴抒意。”

“是。”

***

康熙也才用过晚膳不久,政事都处理得差不多了,便要出去散心。

他想起上午给太皇太后请安,祖母提到了钮祜禄家的丫头今日入宫,更是将她夸出了花来,心下好奇,便提步往永寿宫走去。

刚到宫门口,就听到里头传来一阵奇特的声音。

“皇上…”

康熙制止了宫人行礼,悄悄的走进去。

院子东南角的凉亭里,有个少女正在抚琴,身姿优雅,容貌甚美,偏偏这琴音真是呕哑嘲哳难为听。

看看周围人,还一副捧场的模样,康熙觉得没眼看。

蓁蓁可不知道康熙的吐槽,她弹琴素来讲究全心投入,闭上眼更能尽情发挥。

一曲毕,她问周围的宫人,“好听吗?”

“好听!”荷香很是熟悉流程,夸道:“真是天籁之音。”

鸣翠也信口拈来:“娘娘可真是厉害,宫里头还没哪位娘娘能弹出这样流淌的琴曲。”

康熙:是挺流畅,就是没一个音是准的。

这丫头还真是自娱自乐啊。

梁九功看这群人说得热闹,全然没注意到的康熙的存在,便咳嗽一声作为提醒。

凉亭内众人闻声望过来,立马下跪行礼。

“臣妾钮祜禄.蓁蓁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

“都起来吧。 ”

康熙阔步走入凉亭,在上首坐下,打量了一下琴身,是把好琴,可惜明珠蒙尘啊。

“你今日刚入宫,怎么不好好歇息,反而在此抚琴?”

蓁蓁和康熙是生疏的,但她今日得了那么多宝贝,可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又听众人夸赞自己的琴声美妙,心情就越发松快,那生疏感便被盖下去了。

“臣妾今日入宫,收到了姐姐们赠送的礼物,心情甚好,就抚琴一首抒发心中的欢喜。”

“欢喜?”

康熙是真没听出琴声的欢愉之意,“你弹的是哪个曲子?”

“《云庆》。”

康熙点点头,原是这个曲子,难怪他听着像群魔乱舞呢。

《云庆》本是江南丝竹八大曲之一,曲调热烈兴奋、顿挫有力,常在节日和婚庆上演奏,可惜眼前人技艺不够高超,弹得那叫一个鬼哭狼嚎。

“皇上,您觉得臣妾弹得好吗?”

康熙:这……

也就是贴身伺候他多年的梁九功,此刻看得懂他的表情,尴尬中又带着一丝无措。

康熙确实是有些为难。

说好听吧,心里过不去。说不好听吧,眼前小姑娘花儿一般的面容,言笑晏晏的望着他,说实话多无情多打击人。

他沉默半晌,勉强夸道:“感情很是充沛。”

就是毫无技巧。

蓁蓁欢喜点头:“皇上您也感受到了啊!皇上,您可真是臣妾的知音。”

康熙手上的沉香手串差点滑落,这个知音他不敢当啊。

片刻后,他才说话:“朕来抚一曲,你且听听吧。”

作者有话要说:康熙:朕要开始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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