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一只生你气的猫咪解释清楚原因，并且成功让她不再生气之后，就会收获一只和原来一模一样的撒娇亲人咪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黛一个猛虎扑食把贺卡抢过来，顺势“一不小心”整个人趴到克拉克大腿上，却还是不肯面对他，把脸埋进沙发里，把贺卡关上又打开，打开又关上，哼哼唧唧地滚来滚去。
克拉克一面单手揽住她的腰，以免她一个激动就滚下去了，一面宠溺地望着她的脑壳，无可奈何地笑着叹了口气。
黛开始啃他的大腿。
口感与橡胶类似，软软的，却无法对其造成一丁点伤害。
克拉克：“……”
克拉克忍不住闷笑两声，连忙把她捞起来，佯装责怪道：“别咬，这样很痒，而且不卫生，黛儿。”
黛哼了一声，舒舒服服地仰躺着窝在克拉克怀里，又不肯去看他温柔的眼睛，一头扎进他臂弯里去了。
克拉克笑着摇摇头，顺了顺女孩炸了毛的长发，低声说：“现在我们可以谈谈了，嗯？”
黛稍稍挪了挪，调整了一下转头的角度，从克拉克胳膊下露出一只水润的绿眼睛，悄咪-咪看向他。
克拉克抿了抿唇，问：“你……究竟为什么那么不喜欢超人？我不是怪你的意思，只是……我很好奇。”
黛顿了一下，从他怀里坐起身，与他对视：“我为什么要喜欢他？”
“不，没有一定要喜欢他。”克拉克努力解释，“但是，一般人如果和他没有过节，也不会非常讨厌他……吧？”
黛的表情严肃起来。
“他是外星人。”她很认真地对克拉克说，“外星人很坏，而且很危险。”
顿了顿，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直起腰，双手按在他大腿上，瞪大眼睛：“你认识他？”
克拉克：“呃……”
“不要靠近他。”黛警告道，“他很坏，别再和他讲话了。”
克拉克：“…………”
克拉克心情复杂地看着担忧他人身安危的猫咪，心想：究竟是为什么，这个时代之中，连一只猫也会种族歧视。
黛还在很严肃地拿手指戳他的胸：“听到了吗？听到了吗？”
“听到了，听到了。”克拉克无奈地举手投降，“我保证，以后不再和他出现在同一个画面里。”
黛狐疑地打量着他的表情，着实看不出半点破绽，半晌，才半信半疑地重新放松下来。
克拉克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对了，你知道什么是‘杯子里的葡萄’吗？”
黛的瞳孔微微一缩。
大都会郊外的农场、黑色运输车、以及那些穿着白色防护服的人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
她面色不变，淡声问：“什么？”
“刚才，霍奇纳探员审问安德鲁·拉米雷斯的时候，他们觉得安德鲁一定是在旅游途中猛然遭受到过什么剧烈的刺-激或者冲击，才会旧疾复发，并且还有了杀人与吃人的欲望。”克拉克的眉头皱起来，“我在一旁，听到安德鲁有一段时间一直在喃喃着‘杯子里的葡萄’之类的东西，我猜，这之间应该有某种联系。”
黛垂下眼睛，掩饰住眸子里的若有所思，一边慢慢重新趴卧在克拉克的腿上，嗓音平静地说：“不知道。”
克拉克笑了一下，顺手撸了撸她的毛：“我也觉得你不会知道。管他呢？或许是安德鲁·拉米雷斯爱上了那边的当地特产也说不定。说起来，特拉华州的葡萄很出名吗？我怎么没……”
他放在黛头发上的手陡然顿住。
“……特拉华州？”
他喃喃道，随即一把捞起黛，自己也猛地站起身来。
“特拉华州！”克拉克瞪大眼睛和一头雾水的黛对视，掐着她的胳肢窝使劲晃了晃。
“什么？？”黛的脑袋不受控制地前后摇了摇，忍不住伸长胳膊去推他的脸。
“那个实验基地！”
克拉克把她放回沙发上，以惊人的速度冲向自己的行李箱，开始把东西一把一把往外面扔：“那个实验基地，黛儿！如果我记得没错，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
他的动作突然一停，低下头仔细检查了几秒，手中握着一沓资料，慢慢转回头。
“那个实验基地，卢瑟集团几个月前宣布因为实验事故而无人生还的实验基地……”
克拉克的蓝眼睛那么明亮地望着黛，瞳孔因为兴奋而闪闪发着光。
“位置就在特拉华州。”
那个活死人爆发的源头，黛从前生活的地方，也是因为它，黛才会找上克拉克，并且确保他不涉足其中。
这些日子的弯弯绕绕，到最后居然还是归结在那里。
黛的表情不可控制地变得糟糕了许多。
克拉克没有注意到，他还沉浸在这一重大发现的喜悦当中，迫不及待地重新低下头看着资料：“……而且离多佛市不远——事实上，就在多佛市的郊区旁边，紧紧靠着哥谭市！”
他激动万分地站起身来：“天啊，黛儿……世上怎么会有这种巧合？我要去一趟那里，没错，现在就订票过去……我敢相信，这两者之间绝对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关联！”
“没有、什么、关联。”
黛受不了地站起身，冷声打断了他的疯劲儿。
克拉克一愣：“什么？”
“你以为你是谁？”黛紧盯着他的眼睛，“警察不关心，报纸不关心，没有人再在乎了，就只有你偏偏要管它吗？”
“……你在说什么？”克拉克不可置信地放下攥着资料的手，仿佛在狂喜的热度里被人泼了一盆冷水，“我知道事情不只是报纸、新闻报道出来的那样，所以一定要去弄清楚，然后让人们看到真正的真相。就是因为没有人再关心这件事了，追查它的人才必须是我。”
他上前一步，皱眉看着黛，掷地有声地道：“因为我在乎。”
黛的呼吸都停了一瞬。她不能接受地摇摇头，离他远了一点，轻声说：“你在乎什么？”
克拉克：“我……”
“在乎超人吗？”
克拉克怔住了：“……什么？”
黛的眼眶红了。就算组织起语言来仍旧十分困难，她还是深吸一口气，盯着克拉克的眼睛，慢慢道：“人类都在骂超人，因为这个基地，对吧？所以……所以你一定要去搞清楚，就算那里那么危险，就算那里刚刚出现一个吃人的东西，你也一定要去，对吧？”
“为什么你要那么在乎他？为什么你总是要跑到危险的地方去？”
“——为什么你总是那么蠢？！”
黛大声冲克拉克喊道，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空气有几秒钟的停滞。
克拉克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几乎忘记怎么说话，快一分钟过去，才张了张嘴，干涩地问：“……你、你是在……”
他咽了口口水。
“你是在……担心我吗？”
“我不是！！！”
黛恶狠狠地瞪着他，仿佛要咬人一样地咆哮：“谁担心你？！谁会？谁会担心一个蠢货？一个白-痴？？一个——”
眼前陷入一片温暖的黑暗。
“黛儿。”
克拉克将她紧紧抱在怀里，自己半跪下身，把头搁在她的后背上，深深吸了口气。
“黛儿，听我说。”
他闭上眼，感受着怀里女孩的温度，心跳如鼓。
这是很奇怪的感觉，知道有一个人更喜爱懦弱胆小、平平无奇的克拉克·肯特本身，而非他那个光明磊落、英俊强大的剪影。也许有一小部分的他在委屈地啜泣，可绝大部分的他的心脏，却都好像浸泡在温水中一般，散发着幸福的热气。
毕竟除了玛莎和乔纳森，大家都更爱无所不能的人间之神。毕竟他先是克拉克·肯特，然后才是超人。
“我不在乎超人。”他说，“我在乎你。”
黛果真一下子便安静下来。
克拉克吞咽了一下，好缓解喉头的涩意：“我知道你不愿意让我去，我知道你觉得那里危险。我的上司不关心我提出来的问题，别的报社也没人再在意这件陈年旧事了，可是……”
他顿了一下。
“那些在实验基地里身亡的人们，他们的家人还在意，爱他们的人还在意，他们飘荡的冤魂还在意，那些犯下错事、暗自得意的人还在意。”
克拉克直起身，望着黛近在咫尺的、睁大的眼睛，帮她拭去眼角挂着的泪水，轻声说：“只要他们还在意，我就必须得去。”
黛眼眸大睁，没有再哭，但还是抽泣了一下。
“如果……”她半懂不懂地看着克拉克，嘟嘟囔囔地含糊道，“如果你在乎我，我叫你不去……你会不去吗？”
克拉克失笑。
“你知道我非去不可。”他温柔地看着她说。
“况且……”他摸了摸鼻子，“我好歹也是个成年男性，怎么样都有些自保的能力……”
黛瞪了他一眼。
“好吧，好吧，我没有。”克拉克只能说，“但是你可以跟着我。我答应你，我们一起去，你会保护我的，对吧？”
“……”
黛又开始瞪着他掉眼泪，抿着嘴唇，眼眶通红，鼻尖一吸一吸的，看上去可怜极了。
克拉克看着心都碎了，也跟着她一块儿想哭，连忙又把她搂在怀里，说：“别哭、别哭，黛儿。我在乎你，我爱你。”
“你骗人……”
黛濡湿的声音隔着他的胸腔，弱弱地传过来。
“我没有，我没有。”
克拉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恨不得把自己的心剖出来自白。
“正是因为我爱你呀，黛儿。”他低声地、温柔地说，“正是因为我爱你，我一想到失去你，就心慌不已。所以，当我看到那些失去了挚爱的人们，便也会感同身受，便也会想：‘他们遭遇了这样的事，一定很难过吧？’”
他抚摸着女孩柔软的长发，抬头远望。夜空中，星星静静闪着光，就好像十几年前的那个晚上，他躺在家乡的草垛里看着银河，玛莎和乔纳森坐在旁边，微笑着，注视着他。
“爱自己之所爱，爱他人之所爱。作为人类，爱是最重要的。这是我的父母在我小时候教会我的事情。”克拉克望着望着，便也无声地微笑了一下，轻声说，“我想，像你这么聪明的猫咪，一定也能明白吧？”
作者有话要说：哥谭的地理位置是我胡诌的！别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