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还是不肯走吗？”JJ好奇地凑到瑞德怀里去看。
黛伸长身体，趴伏在瑞德的肩膀上，背朝着她，好像一条被拉长了的麻薯。
“不肯。”瑞德有点为难，但更多的是沾沾自喜，“它的爪子好利，我不能把它扯下来。”
“噢得了吧。”加西亚翻了个白眼，转头朝其他人控诉，“凭什么他在上班时能有猫撸？我也想要。”
“凭这只猫咪喜欢他，甜心。”摩根挑眉道。
“是啊，就像莱克特博士说的，它像个人一样。”JJ很显然对汉尼拔印象不错。
“说起莱克特博士……”摩根摸着下巴，打量着傻傻抱着猫的瑞德，“你觉得为什么，明明学术水平和R宝旗鼓相当，他的风度却可以如此……令人惊讶。”
加西亚：“这就是为什么R宝是R宝啊——他可爱得独一无二嘛。”
摩根和她一起窃笑起来。
而一旁的克拉克，则控制着视线越过众人的肩膀，和黛那双正静静看着他的眸子对了个正着。
他冲她微微摇了摇头，眉头不可察觉地皱起。
汉尼拔·莱克特博士，果真是个心理学的好手，他想。
还有……那阵微弱的，却在他鼻端萦绕不去的，汉尼拔身上被古龙水遮掩着的血腥味。
……是因为他刚刚烹饪了荤菜吗？
这个街区并不很大，一边聊一边走了几分钟的路程，霍奇便竖起手掌，示意众人停下脚步。
面前，一栋窄小又阴暗的房屋耸立着，死气沉沉的样子。
“我们到了。”霍奇沉声说。
芬妮·道尔顿，一个同时打两份工的姑娘，带着从小被欺凌的人固有的唯唯诺诺和小心翼翼，把他们迎进了自己家中。
“请，请坐。”道尔顿小姐全程低着头，好保证自己不和任何人进行任何的眼神接触，就算如此，她还是声如蚊讷，甚至打了个磕巴。
JJ非常娴熟地背负起这个艰巨的任务。
“您好，道尔顿小姐。不要害怕，我们只是政-府的人员，过来问一些简单的问题。”她尽量使自己听上去更和蔼一点。
道尔顿小姐点了点头。
“好的，让我们开始。”JJ说，“我们了解到您有着精神方面的问题，来到巴尔的摩定居，就是为了寻求汉尼拔·莱克特医生的帮助，是吗？”
道尔顿小姐抿了抿唇，没有出声，只是又点点头。
“请问您最近有没有发生记忆遗失、模糊不清之类的状况？”瑞德问，“或者睡眠质量是否不佳？早上一醒来的时候，会不会感到非常疲惫？”
道尔顿小姐的手指绞在了一起。
“有时候会。”她小小声地说，看了一眼窗外，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请……请快些吧，马上天就要黑了。”
“天黑了会怎么样？”瑞德疑惑地问。
道尔顿小姐瑟缩了一些，摇摇头。
“我记得你有一份在酒吧的工作，就是夜班，是吗？”摩根问她。
沉默半晌，道尔顿小姐哑声道：“……算是吧。”
“您工作的酒吧就在切萨皮克湾，离上一次连环杀人案发生的地点很近。”霍奇盯着她，“那天晚上，您有看见或者听见什么异常的事情吗？”
接着，他们就看到道尔顿小姐的眼眶慢慢红了起来。
“我不知道。”她喃喃道，“我不知道，对不起……我不知道……”
霍奇的眉毛因为疑虑而皱起。
“您无需害怕，小姐。”他说，“若看到什么，您可以直接和我们说，如果没有看到，我们也不会怪你。”
“不，你不明白……”道尔顿小姐的身体蜷缩起来，脸埋在手掌心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啜泣，“我不知道……不，我……我真的……”
她开始发抖，喉咙里发出仿佛被人掐住的气音，就好像快要窒息了一般。克拉克大惊，连忙过去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半晌，她慢慢平静下来，保持着蜷缩的姿势，不动了。
天边，最后一丝阳光沉入地平线。屋内的女性团成一团，背部连呼吸的起伏都看不太清。
众人彼此对视一眼，JJ试探性地抚上她的背：“嘿……你还好吗？”
“——她说了她不知道了！”
道尔顿小姐猛地起身，“啪”地打开JJ的手，大声吼道：“你们还想干什么？！”
“噢——！嘿，嘿！冷静！”摩根连忙挡在她和JJ之间。
道尔顿小姐好像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眼神犀利而警惕，狠狠瞪着众人，双手抱胸，呈现出防御的姿态来。
“我看不冷静的人是你们才对。”她带着怒火撩了一下额发，“都说了不知道，难道你们听不懂人话吗？”
摩根瞪大眼睛：“因为这说不通啊！我们问的本来就是一个只能选是或否的问题，你要是没听到就说没听到，听到了就说听到了，怎么可能不知道——”
瑞德突然举起手，示意摩根暂停。
他仔细盯着道尔顿小姐的表情，慢慢问：“你是谁？”
摩根：“……什么？？”
“她和刚刚出来迎接我们的那位小姐不是一个人。”瑞德冷静道，“从肢体语言到表情细节，完全换了一个模板。——你是谁？”
道尔顿小姐饶有兴味地转头去看这位年轻青涩的小博士，半晌，挑了挑眉，笑了。
“芬妮·道尔顿。”她说，“只不过更坏一点。”
“你是那位在酒吧上班的道尔顿。”霍奇呼出一口气，猛然靠到椅背上，“而她则是白天百货店里的道尔顿。你们是两个人格，一个白天正常出现，另一个则在夜晚出没。”
“原来如此。所以刚才的道尔顿小姐才会说自己‘不知道’——因为晚上在酒吧工作的根本不是她！”加西亚恍然大悟。
道尔顿小姐哼笑一声。
“不错，还不算太笨。”她说，“既然知道了，那就请你们出去吧。我可不欢迎你们。”
霍奇皱了皱眉：“如果你不愿意配合我们，就请还是把白天的道尔顿小姐叫出来，我们还有问题要问。”
道尔顿小姐猛地瞪向他。
“听着，扑克脸。”她威胁道，“我是为了保护她才存在的，不管你们准备干什么，只要让她像刚才那样被吓得流出一滴眼泪——你们就等着瞧。”
霍奇连眉头都没动一下：“如果不愿意配合，以你们的嫌疑，很有可能会被联邦依法逮捕。到时候，就不是掉一滴眼泪那么简单的事了。”
道尔顿小姐咬了咬牙，目光阴郁地看着他，却没有再说话。
“如果你真的想保护芬妮，”JJ适时开口，“就帮帮我们，告诉我们一切。我们的目的就是找出真相，真的不是她做的话，我们会拼尽全力去证明。”
沉默半晌，道尔顿小姐猛地抹了把脸，低声道：“好吧，好吧，操他的。”
“那个人死的时候，我就在他们后面。”她说。
房内霎时间一片寂静，众人聚精会神地盯着她，克拉克和JJ又拿出了笔记本。
“那天晚上生意太好了，吧台里烟雾缭绕的，还有一帮子老男人……我实在恶心，就出来透了口气。
“然后，我看到……有血顺着墙缝流到我的脚边。顺着望过去，那个倒霉蛋躺在在巷子深处，一动不动；杀他的人就在那，靠着尸体，蹲着，穿得很落魄，背对着我，右手来回地动，好像在割什么东西一样……
“我看不见他的脸，只听到他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嘴脸还在嘟嘟囔囔着什么。他一边发疯，那边的尸体一边往外喷血，他妈的跟喷泉一样……我当时被吓坏了，整个人都懵了，动都没法动，好像脚上生根一样傻站在那里。我是说，操，这根本不在我预料的‘这辈子能看到的事情’的清单当中，你们明白吗？
“根本不知道过了多久的时间，他突然仰起头，开始大声地祈祷，我才像被人打了一巴掌一样，猛然反应过来，连忙逃跑了。
“……这就是我看到的一切。妈的，我还为这个破事翘了半天的班，好在老板早就没心思罚我了。”
·
众人坐在车中，手里捧着各种各样的资料，一致地沉思着。
摩根吐出嘴里的笔头，敲了敲自己的嘴唇，凝眉开口道：“如果按照道尔顿小姐说的，那名凶手看上去神志不清，又伴随着食人的行为，那么他大概率是有意识紊乱症。”
瑞德看向他：“意识紊乱症患者不会选择在离家很远的犯罪现场作案，只可能游荡在附近。”
加西亚发出了疑问的鼻音，她在电脑上调出这次连环杀人案的凶案地点，指给众人看道：“可是，这个凶手他跑过了大半个马里兰州啊。”
霍奇原本双手交叉地坐在车座上，沉默着，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抬头：“把地图给我。”
加西亚把电脑递给他。
霍奇摇头：“我要纸质的，再给我支笔。”
众人互相望了望，克拉克在自己的包一顿摸索，终于找出一张地图和一支笔，递了过去。
霍奇拿着笔，按照加西亚给的地址，将七场凶案的地点逐个在地图上打圈，然后又一一连了起来。
他盯着地图观察了一会儿，长出一口气，嘴角竟然勾起了一抹笑容。
众人连忙凑过去看。
将所有案子的发生地点相连，便可以看到一条指向模糊，但是总体上往一个方向去的线。是从马里兰州的边境开始，慢慢延伸到州内，最后停在切萨皮克湾。
摩根看了看地图，又看了看霍奇：“这是什么？”
霍奇侧过身，眼神明亮地问他：“你看，第一个案子是在边境发生的。马里兰州和哪个州的边境？”
摩根说：“特拉华州。”
霍奇继续问：“拉米雷斯说，他们带儿子去了哪里旅游？”
“多佛市。”
“哪个多佛市？”
“……特拉华州的多佛市。”
车内一片寂静。半晌，克拉克弱弱地说：“……我起鸡皮疙瘩了。”
瑞德深吸一口气：“在去拉米雷斯家的时候，霍奇问拉米雷斯先生他最近有没有见过他的儿子，当时拉米雷斯先生虽然表现得很生气，却没有正面回答，反而用了一个反问句。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可……”
霍奇沉声说：“我们得尽快回到拉米雷斯的宅邸去。”
“而且要悄悄地去。”JJ接话。
“不错。”霍奇说，“你们跟我徒步绕路接近，瑞德和加西亚留在这里看车，肯特先生若是想，可以远远地跟着。”
克拉克看了一眼被瑞德抱着的黛，冲霍奇点点头。
瑞德茫然：“什么？我也可以……”
“不，R宝，听老大的话。”加西亚冲他耸耸肩，“我们不是干那一行的料子。”
霍奇率先起身，拍了拍瑞德看起来非常单薄的后背。
“做好准备，有意外我们会呼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