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重，床幔晃荡。
李珩心疼地亲吻宇文复的眉眼,与之十指相扣,张口将宇文复脱口而出的呜咽吞没。
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
……
最终一切归于平静。
翌日，宇文复满身红痕地从床上下来，几乎无法弯腰捡地上的衣服，目光纠结中又带着恨意地看向仍在熟睡的李珩,一拳把李珩打晕,暴揍一顿，再一瘸一拐地离开卧室。
扶着楼梯下楼,宇文复险些滚下楼梯,惊醒坐在楼梯口的贾崖。
见宇文复脸色透着病态的绯红,又不似红光满面神采奕奕的那般，低头道：“教主,您……”不多休息会儿么？
“送我回太师府。”宇文复薄唇微张,说话很轻。
“现在？”
“不然呢？”宇文复抬眼,眸中有厉色。
“是,小的这就去准备马车。”贾崖完全不敢提李珩,在马车里垫上极软的褥子,宇文复抬脚，眉头立刻拧起。
“小的扶您。”贾崖说道。
“嗯。”
好不容易上了马车,宇文复额头上已渗出薄薄一层汗。
几乎不能坐，只能趴着，宇文复揪着褥子,胸口起伏。
幸好这一路上也不颠簸，马车驶得很平稳，这一次贾崖便停在太师府大门前，以宇文复此时的身子定是不能爬墙的。
好不容易回到自己的房间，宇文复正要关上门，宇文恪却在外门撑住了门扇：“弟弟？”
“哥。”
“康伯说你回来了，那么早你出去了？”宇文恪还想跟他唠会儿，一看宇文复唇色有些泛白，道，“弟弟，你脸色不大对啊。”
“我没事，哥哥，我想休息会儿。”
“要不要我叫白先生……”
“不用。”宇文复强忍着不适抱歉地向他哥点了一下头，便关上房门。
宇文复已没有力气洗澡，到床上睡了一觉，便叫人打水洗澡。
将自己清理干净后宇文复趴在床上写东西，他在研究怎么杀了李小劲，不，应该说是杀了李珩，那个一直隐藏身份潜伏在他身边不知怀着什么心思的二皇子！
昨夜他醉酒没错，可也有一丝理智，他对李小劲有超出朋友以外的情愫没错，但他无法忍受李珩骗他，就像他用真心去交朋友，可对方却不打算对他回以同样的真心，甚至不以真面目示人，他宇文复心里如何能接受，如何能平衡？
手揪着心口的衣服，宇文复写下各样草药配成的毒药方子。
写了足足十几页纸，却又被宇文复撕成碎片，撕完后屁股还是疼，又继续重新写……
李珩在太师府外徘徊。
他不敢进去。
醒来后一摸身边的床单是凉的，人已经离开好些时辰了，李珩赶紧披上衣服套上鞋子，打开门，不知何时站在门外贾崖双手抱胸地转过身来。
“让开。”李珩要出去。
贾崖道：“教主已经回太师府了。”
“……”
“教主看起来情况不大好。”
李珩剑眉拧着，等他往下说。
“你自己看着办吧。”贾崖却没说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膀。
把压在衣服里的长发拨出来，李珩单手撑在围栏，直接跳下楼去，施展轻功离开玉宇琼楼的后院。
家丁斜眼看一身侠士打扮的李珩，他们已经问过李珩要不要进府里，李珩却拒绝了，但人就不走，在下面来来回回地踱步。
宇文恪从太师府里出来，本要去对接夜里巡防之事，瞥了一眼李珩往前走，而后又倒退回来。“殿下？”
李珩露出一个苦笑。
“嘿哟，我以为认错人了，在我家门口转来转去干嘛呢，怎么不进去？”宇文恪差点认不出李珩来，平日里的李珩意气风发天不怕地不怕，今个儿见着了，垂头丧气小心翼翼，压根儿就不是同一个人。
“呃，”李珩眼神闪躲，“你弟在家么？”
“在啊，”宇文恪笑道，“你想见他就进去找他呗，没人敢拦你。”
“他……他有没有哪儿不舒服？”李珩眼神飘忽。
“嘶，”闻言，宇文恪摸着下巴，“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我弟脸色不大好，我问他要不要叫白先生来看看，他拒绝了。”
“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把门关上了啊，连我这个做哥哥的都没能进去！”
“哦……”
“我说，”宇文恪鬼鬼祟祟地，“你是不是惹我弟不开心了？你欺负他了？”
“没有！”
“回答那么快！肯定是欺负我弟了！”宇文恪怒发冲冠！就没差点儿掐李珩脖子了！
李珩用力闭眼咬牙：“你要揍我就揍吧！”
指了指李珩，宇文恪道：“别以为你是二皇子我就不敢揍你，你给我等着，我进去问我弟到底怎么了，我知晓来龙去脉再收拾你！”
转身就要进去，被李珩拉住了：“大哥，你别去！”
“你叫我什么？！”宇文恪瞪眼。
“……”
一个士兵驾马而来，停在不远处，向宇文恪喊道：“大人！您还没出发呢？刘大人曹大人都等着您了！”
“我这就来！”宇文恪攥住李珩的衣襟，又想起旁边还有人看着，改为整理李珩衣襟，表面上一脸微笑其实笑里藏刀地，“这账等我回来再跟你算。”
宇文恪翻身上马，策马而去，李珩肩膀一沉，挠了挠头，走上台阶，抬头挺胸地进太师府。
宇文光和宇文峯父子俩还在宫里与皇帝李景商议边关之事，林霜云跟皇后赵寒江点算下聘的珍宝，家里就只有宇文复一人了，而且，还是一直在屋里不愿出来。
李珩站在宇文复房间门外良久，才抬手敲门。
“谁。”宇文复正画杀人的新武器构件，随口问了句。
“是、是我。”门外的李珩应道，紧张到嗓子都紧了。
如李珩所料，屋里再也没有声音。
“我能不能进去跟你说话？”
屋里依旧一片安静。
宇文复冷漠地提笔画画，构件画得极其精细，每一处也注明材质以及打造方法，机括部分的张力也估算进去，以及射程阻力等……
吃了闭门羹的李珩说道：“你不出来，我就一直在外面等，等到你愿意出来见我为止。”
宇文复一丝动摇也没有，图纸一张接着一张。
李珩这一等就是一天，宇文复从未开过门，也不出来，里面的宇文复不吃不喝，外面的李珩也不吃不喝。
总之李珩就是见不到宇文复，也不敢硬闯。
是夜。
下人在外面敲门：“小少爷。”
“何事。”宇文复捏了捏眉心，他这才察觉到似乎是下雨了。
“二皇子在府门前淋雨求您原谅。”
“什么？！”宇文复把笔拍在桌面上！
这不是让全世界都知道他跟他有过内啥？！
“是啊，这雨下得可大了，若是被太师和大人知道……”
宇文复想了想，随后冷笑一声，再执起笔：“既然他喜欢淋雨，那便淋个够吧！”
下人又匆匆前往府门，对李珩道：“二皇子！您还是歇一歇吧！”
“他不愿意出来么？”被淋成落汤鸡的李珩问道。
下人摇头，把门关上，退下去了，宇文复交代说不允许给李珩开门。
“都停了都停了！”李珩对拿着喷淋管洒水制造下雨的侍卫们道，“他不出来！”
侍卫们把水关了，“雨”也停了。
李珩抹了把脸上的水，既然宇文复不给他从大门进，那他便翻墙。
再次进到院子里，浑身湿透的李珩打了个冷颤，搓了搓胳膊走到宇文复房门前：“阿复，是我，李小劲——”
一听到那三个字，宇文复手一抖，黑墨滴落在稿纸上，闭眼沉气，宇文复一点也不想听到这三个字，因为李小劲这三个字代表的就是欺骗。
李珩又道：“你别把自己关屋里啊！都一天了！你好歹让我看一眼你如何了！”
屋里的宇文复依然不回话，画稿子的手也停下来了，李珩在门外这么吵，他没办法静心画杀人工具。
“阿复，我求求你开开门，让我见你一面也好，我就想看看你身子怎么样了……”李珩声音放软，轻拍门扇。
双手撑在桌面，宇文复这才站直了，抬手揉了揉腰，他不能久坐。
“我知道你在生气，可是生气也不能解决咱俩的问题啊，”李珩背靠着门板说道，“有些事咱俩必须面对面说清楚，否则问题就会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回答他的是宇文复的沉默。
“阿复，我知道是我的错，我不应该趁你醉酒的时候……”李珩止住没往下说，“可你不知道，你当时的模样太好看了，也太诱惑我了，我，哎，不说了，越说你越生气。”
李珩又絮絮叨叨地说了好些话，最后站直了面对门板，心想会不会其实宇文复并不在屋里？
小心翼翼地推了推门，门是动的！
吱呀——
门推开了，宇文复手里握着不知从哪儿得到的寒剑抵在李珩脖子上：“听说你想做真正的太监？”
“不不不！”李珩要抬手。
“别动。”
“好好好，我不动。”
“说，你到底有何居心。”
“我想娶你过门。”
“……”
“真的，若是你愿意，我明天立刻下聘。”
“……是不是有病？”
“嗯，相思成疾。”
那是那一夜他俩的对话。宇文复缓缓放下手中的剑：“你是李珩。”
“嗯。”李珩点头。
“那为何要骗我你叫李小劲，一骗就骗了我十二年。”
“为了你，也为了我自己，出门在外不能说真名。”
宇文复推他一把，把他推出门去：“你走吧。”
“！”
门又在李珩鼻尖哐当关上了！
李珩拍门：“阿复！你开门啊！我话还没说完！”
宇文复把剑丢回桌子上。
“我就想问一句话！”
宇文复回过头去看门上的影子。
“你敢说那天晚上你对我一点儿感觉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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