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半个月都在路上,回来还没能休息便要到玉宇琼楼看账本,一看就是大半夜的,宇文复累得睡熟过去。
贾崖退下,在外边把门关上,李珩用自己带的巾帕给宇文复擦脸,两指捏开宇文复的衣领,浸过凉水的巾帕擦在脖子上令宇文复舒服得直哼哼。
擦完脸擦手擦胳膊,一顿伺候,李珩一身汗了,让贾崖领他去洗个冷水澡回来,宇文复成大字形仰躺在床上,丝毫没有给他落座的空间,李珩心凉了半截。
“往里睡睡。”李珩轻声说道。
也不知是不是宇文复在梦里听见了,还真的翻个身给他腾了一半的位置,就像在药王谷那会儿一样,见此,李珩心暖和起来,没忍住在宇文复脑门儿上狠狠亲一口。
第二天宇文复醒来,猛地坐起身,一瞧身边的李珩,揉着额角,想起昨夜里是不是累趴了,也没能回家,看一眼睡得正香的李珩,下床去,一开门,贾崖便在门外,估摸着是早早就起来了。
“太师府有人找我么?”
贾崖笑眯眯地:“没有,教主。”
仔细一琢磨,才记得起来他娘要忙着筹备聘礼的事情,哪儿顾得上他夜不归宿?
“行了,没事儿了,若是太师府有什么动静再跟我说,我立马回去。”宇文复交代一句,听到贾崖应了声便关上门上床睡回笼觉去,他太累太困了,他得好好歇一歇再起来看账本。
李珩翻身一摸,抱了个瓷实,嘟哝两句什么宇文复没听清,俩人躺一张床上睡过去。
日上三竿,这回是李珩先醒了,单手撑头,手里把玩儿宇文复的青丝。
过了会儿,宇文复睫毛微颤,缓缓睁开眼:“什么时辰了……”
“快午时了。”李珩说道。
“我睡那么久了,”宇文复双眼微阖,想到一事,“诶,我跟你说个事。”
“什么。”宇文复没说不给玩头发,李珩就没撒手,青丝缠绕在指尖凉丝丝地,好玩的紧。
“我哥跟我说二皇子一直在宫里打听我回京的消息,甚至还亲自追到燕阳镇去找我,你说奇不奇怪?”
“……”
“你怎么不说话。”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李珩心里五味陈杂,说还是不说?
“我真没见过二皇子,说了一百八十遍了,我哥还不信,你是宫里的人,我见没见过二皇子你也清楚吧?”
“清楚、清楚。”都见了不知多少次了,也不止说了一百八十遍的话,好长一段时间同床共枕呢。
“你说是我有病还是二皇子有病。”
李珩:“……他有病。”
宇文复笑了:“你就不怕被杀头么?我说你也跟着说。”
“没事,他也听不到。”听到也不会拿你怎么样。
宇文复纳闷了:“回头你帮我打听打听,二皇子到底图什么?”
“还能图什么,相思成疾呗。”李珩嘟哝。
“什么?相思成疾?”这话宇文复倒是听得真切,“我一不是京城有名的文人,二来不是惊艳四方的绝代佳人,三来不是鞠躬尽瘁的朝臣,他思念我做什么?”
“说了他有病。”李珩随口应道。
宇文复赶紧捂住他的嘴:“这话咱俩私底下说就好,不是,能不说就不说,还要不要命了。”
不急着把他的手拿下来,李珩双手抱胸满是享受的模样,没想到宇文复的手还有一股舒心的气息。
但宇文复还是收回手:“行了,我得起床看账,有什么吃的么?
“那得问贾崖。”
“行。”宇文复起来,套上衣服,“昨儿夜里是你帮我脱衣服的?”
“你想让贾崖帮你脱?”
“随意,都行,别脱光就可以了。”
李珩笑出声儿来,宇文复原本也想跟着笑的,然后想到什么似的脸瞬间就黑了,一边穿衣服一边出去。
见此李珩挠了挠后脑勺:“怎么了这是,这脸一会儿一个变的,方才不是还好好的么?”
翻身下床穿衣服匆匆套了靴子便追上去。
吃午饭的时候,李珩好几次偷瞄宇文复,气氛很尴尬,最后李珩还是受不了地问出口:“我是不是哪儿惹到你了?”
宇文复吃饭不回话。
“你倒是说清楚啊,有什么话放在台面上说不行么?就算我做错什么,你好歹也骂出声来啊,让我知道我做错哪儿了。”
话音还没落,宇文复把碗筷搁在桌面上,李珩立马怂了,赶紧把碗筷递给他:“行行行,我错了,都是我的错,虽然我不知道我自个儿错哪儿了,食不言寝不语我错我的错……”
碎碎叨叨地念了会儿,宇文复许是没了胃口,再次把碗筷放下,李珩也不敢吃了。
“你为什么又一次不辞而别。”宇文复说这话的时候一点儿情绪也没有,李珩听得莫名其妙,又有点心惊胆战。
“不是,什么叫不辞而别?”李珩心里冤枉死了,“我没不辞而别,离开的那天晚上我走得匆忙,给你写了一封信,就放在你床头边上呢,我怕放其他地方你看不见,回头不理我说我不辞而别。”
听到这话,宇文复抬眼看他:“我没看到信。”
“我真写了!放在你枕头边!千真万确!我可以发誓!”李珩叫苦不迭,他这都做全了,怎么还被说?
宇文复摇头。
李珩最怕宇文复摇头,他宁愿宇文复开声骂他,总好过不把话说出来,不说谁知道宇文复心里想什么。“你别不说话啊,你这摇头是对我的否定,我瘆得慌。”
“我是在回想哪哪都没见着你说的信,莫不是掉哪儿了。”宇文复轻声说道。
“对!”李珩狗腿地用力点头,“一定是这样!”
“嗯。”
“你想,你睡觉的时候会不会压被子里了,要么是掉床下边了,所以你没见着,”李珩一拍大腿,“准是这样!哎,都怪我,直接把你弄醒跟你说得了,这误会敢情还是我造成的。”
“吃饭。”宇文复端起碗,筷子夹菜。
“你不生气了?”
“气消了。”
“你信我说的?”
“就冲你千里迢迢冒着生命危险进药王谷,我为何不信你,”宇文复给他碗里夹了一块肉,“我气的是你真的什么都没给我留,一声不吭就走了,感觉我对你就连个朋友也算不上。”
“哟呵,”李珩笑道,“你还在乎你在我心里的位置呢?”
能不在乎么?等了他十二年,换谁能做得到?宇文复嘴上不说,心里感激得很。只是到现在他还没看出李珩那点小心思,总以为李珩对他的是朋友之情兄弟之谊……
要说宇文复聪明机智,可到这感情问题上就有点二,许是心里对情情爱爱一事不在乎也不上心,满脑子全是救人治病,再来的便是家宅平安,甚至还怀疑二皇子是不是对他有坏心,不然怎么老“阴魂不散”?
李珩一个劲儿地往宇文复碗里夹菜,堆得老高,宇文复不知从哪里下嘴,看了半天,只能从上面开始吃。
吃过饭,账本又呈上来了,宇文复不放心,叫贾崖进来。“太师府有没有人找我?”
“没有。”
“……”
李珩说道:“要不你先回家一趟?”
宇文复薄唇抿着。
李珩又说:“你这才回家不久,要不把账本拿回家去看吧?”
贾崖:“这……”
李珩:“什么这的那的,他还是你们教主么?他想做什么还用得着你们来管啊?就不能让他在家好好看账?等账本看完了自然给你们送回来入账,难不成你担心教主携账本逃了?”
贾崖被李珩一通话叨叨地还不上嘴,讪笑道:“教主,要不小的去问一问四长老?”
“问什么?”李珩又少男怀春似的眼睛亮光光地看向宇文复,“就按我五长老说的做。”
“五长老,好大的口气。”方青雨的声音在外面传来,贾崖偏身,方青雨仙气飘飘地进来了,“你这个五长老无名无分,还是你自己安的名号,教主可没答应。”
李珩瞪他,一把揽过宇文复,指着宇文复你俩黑眼圈道:“四长老,您可瞧瞧,咱们教主的黑眼圈都快吊到下巴了,大半个月的奔波,回家才几个时辰又被您请过来了,您做派比教主还大呢。”
方青雨礼貌一笑:“‘您’这个字用得真好,够讽刺。”
宇文复啪地一拍桌:“行了!有完没完!”
教主长大了,方青雨也不会再没大没小的,道:“教主,属下没有捆着您的意思,但是账本不能带走。”
“知道。”宇文复站起来,“我回家一趟,再过来,说了三天看完就三天看完。”
言罢离开,李珩指了指方青雨也跟上去了,贾崖朝方青雨点了点头,追随宇文复而去,到底教主才是话事的。
方青雨还是那一张冷冰冰的面孔,贾穷奇神龙见首不见尾地从身后抱住他:“都说了叫你说话的时候放软些,教主可不是以前的小孩儿了。”
“我没有不尊重他的意思,”方青雨道,“我这性子就是这样,你不是不知道。”
贾穷奇下巴搁在他肩膀上:“我知道。”
“昨夜教主在,咱俩还没能玩尽兴,”方青雨转过身来,“要不……”
“别要不了,就现在吧。”贾穷奇直接把方青雨杠上肩膀,用脚关上门,把人扔床上。
青丝散开,方青雨双手搂在贾穷奇颈项上:“你说咱俩都十几年了,怎么就不腻呢?”
睨着方青雨松垮垮的衣襟下点点红印,贾穷奇唇角上扬,指尖摁在一处红点上:“对你,再来一百年都不腻。”
后院花景比春色更撩人,花瓣娇嫩,微微轻颤,蕊露欲滴……
这世上怕是没有比方青雨更适合管理玉宇琼楼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