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四十九撩

无名压低声音对白鹤道:“我的黑袍。”

“到了太师府便给你,”白鹤说道,“你整天穿黑袍带斗笠,神秘是神秘,十八年不变,你不腻么?”

无名斜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继续当“马夫”。

太师府。

白鹤真的将无名的衣服叫人呈上来了,无名抖开做工精致的新装,黑底银边、束腰肩平的武袍,一枚遮挡脸部上半部分牛皮面具掉落,无名捡起来,质地柔软。

“这不是我原来的衣服,还有,把斗笠还我。”无名将衣服丢回去。

白鹤双手揣在袖中:“那一套我烧了。”

无名薄唇吐出两个字:“找死。”

“你怕是忘了,你身上的衣服,无论穿的还是戴的,都是我花钱买的,”白鹤到没有生气的意思,“包括你身上这一套车夫的衣服。”

闻言,无名冷着脸将身上衣服褪去,衣物落地,无名连鞋子也脱了,裸身赤脚,坦然地站在白鹤面前。

白鹤抬袖遮挡眼睛:“算我怕了你了,你赶紧把我给你新做的衣服穿上,我给你银子出去买吃的。”

无名这十二年来念念不忘京城的炸米糕。

利索地换上新衣服,无名拉紧腰带,显出腰线:“你买,我要随时守在主子身边。”

“我买我买,行了?”白鹤一身白衣,与无名黑色武袍形成鲜明对比,若两人一起上街定会引人注目。

白鹤先是去给老太师宇文光请个平安脉:“太师双目清明,脸色红润,脉象平和有力,很健康。”

宇文光捋着白花花的胡须笑得合不拢嘴,让人给了白鹤一个寓意福气的福包。

“多谢太师。”白鹤一向不爱钱财,所以这里面定不是什么贵重之物,白鹤揣进袖子里,作为平安红包傍身。

宇文恪房间内,宇文复正给他哥宇文恪把脉:“哥,你身体不错啊,中气十足。”

“那都是多亏了你,”宇文恪道,“若不是你想方设法救我,没准我还躺在床上。”

宇文复想到一事:“哥,我有个事儿问你。”

“正好,我也有事问你,你先问罢。”

“十二年前你真的喊了一声‘啊,有毒’?”

“嗯。”宇文恪点头。

“是食物有毒么?”

“我还记得那时候我闻到一阵很奇怪的香味,吃下那糕点之后我便感觉不对,晕过去前真是用尽全力才喊出话来,幸好太子没吃。”

“等等,哥,你说闻到奇怪香气?”

“对,不是来自食物。”

“太子闻到了么?”

“后来我问过太子,太子说也没留意到那香气。”

“当真是奇怪……”宇文复嘀咕。

宇文恪道:“爹说有人要谋害太子,一直潜藏在宫里。”

“嗯,”宇文复道,“杀我的人,也不是大晋的人。”

“你说会不会是有相同目的之人?”

“不是没有可能,哥,这些年你可查到什么?”

“别说了,在宫里的人掩藏太好,这十几年来有耐心得很,一直没下手。”

“不下手就不会暴露,很聪明。”

“爹也是这么说的。”宇文恪恨得牙痒痒,“让我逮着了,我给他下一样的毒,躺床上睡一辈子。”

宇文复笑道:“哥,你这算什么惩罚。”

“荒废光阴,这个惩罚也足够了。”宇文恪拍了拍大腿,“弟弟,哥问你,你跟二殿下是什么关系?”

“啊?”

“啊什么,连哥都要隐瞒么?”

“哥,我跟二殿下没关系!”

“不可能,”宇文恪不信,“你若与二殿下没关系,那他为何打听你回宫的消息?还跑去燕阳镇要见你?”

宇文复皱起眉头,头顶满是问号。

“你……不会没见到二殿下吧?”

宇文复摇头。

“不是吧!”宇文恪震惊,二殿下岂不是扑了个空?回头准找他算账来着!

“哥,是不是有人传我与二殿下有来往?”

“没听到有人传啊。”宇文恪也被问懵了。

“我与二殿下真的不认识。”

“……”真是奇了怪了,宇文恪疑惑不已,明明李珩对他这个弟弟上心得很,怎么弟弟却说不认识二殿下?

相隔十二年,一家人终于吃上团圆饭,太师宇文光高兴极了,喝了些酒,脸也红扑扑地,更显得和蔼可亲,宇文峯和林霜云微醺,还让俩儿子也跟着喝,看着大人们这般宇文恪和宇文复也很是无奈……

下人扶着踉踉跄跄的宇文复回房后便顺手合上门扇离开,躺在床上的宇文复眼神恢复清明,坐起身来,走到书桌旁纸笔,把脑海中的时间、事件以及线索写在纸上,打算捋清思路。

此时,一声暗哨响起——贾崖来了。

宇文复站在墙垣下方,见贾崖探头探脑地:“有急事?”

“教主!能出来一趟吗?”

“你等等。”宇文复转头看四周,这才吃力地爬上墙去。

贾崖一看他爬墙的动作便知这十几年教主都未能练武,不由得心酸,若十八岁才学,除非天赋异禀,没有基础和内功,学来也不过是三脚猫功夫,遇见高手也难以抵挡。

小巷里,宇文复吭哧吭哧地滑下墙,贾崖在下方接他:“教主,十二年没见,你的模样大不一样了。”

糟糕。宇文复一怔,抬手摸嘴:“一直吃药,对容貌有所影响。”

“教主,小的知道您舟车劳顿,应好好歇息,但三长老……”

“三长老?他怎么?”

“三长老说您若回京,第一时间还是要去一趟玉宇琼楼。”

“是有什么事跟我说吧,行,走吧。”

玉宇琼楼,比当年还要热闹还要金碧辉煌。

这都是敛了多少财啊……宇文复仰头感叹。

马车经过前门,也不知是不是贾崖特地带他从前门走过的。

“教主,这些年咱们也有好好赚钱呢。”贾崖哈哈大笑。

“说到这儿,你那茶摊如何了?”

“还是老样子呗。”

“就没想过开个更大的门脸儿?”

“对于我来说都一样,就是一个信息接收点。”贾崖不在意地说道。

马车缓缓驶入巷道,转个弯便进入玉宇琼楼后院。

方青雨亦如当年好看,身上还是那冷清的气质,但看得出比十二年前沉稳许多。

当两堆半人高的账本放在宇文复面前时,宇文复呆若木鸡:“……”

方青雨道:“教主,这是十二年的账本,请您过目。”

宇文复嘴角直抽抽:“你就是这么迎接我的吗?”

“没有您过目,不能入教里的账,我很难管理玉宇琼楼。”

宇文复长长叹一口气:“给我三天时间。”

“教主果然是教主,属下佩服。”方青雨嘴上这么说,脸上却依然透着淡漠,如此一瞧,又与十二年前一样。

一轮月牙立在屋顶。

李珩想要爬墙进入太师府,双手攀上高墙,半个脑袋刚探出来,白鹤正经过墙垣,淡淡地说了句:“人不在。”

不在?去哪儿了?

李珩松开手跳下,双手抱胸在巷道里思索:莫不是被贾崖带走了?

玉宇琼楼!

打了个响指,李珩施展轻功,飞檐走壁,身轻如燕地穿梭在黑暗中,最后落在玉宇琼楼后院。

脚尖才沾地,身后掌风袭来,李珩侧头偏身避过:“是我!五长老!”

那是他自封的。

对方收回利掌:“教主封你做五长老了?”

李珩心虚地眼珠子乱瞟:“虽然暂时没有,不过也快了。”

“呵。”三长老贾穷奇冷笑一声。

“教主在不在?”

“嗯。”

“我就说!”李珩一拍手,“快带我去找教主!”

贾穷奇:“跟我来吧。”

只可惜贾崖将他拦在门口。

李珩瞪他:“我要见教主,你让开。”

“教主在看账本,不允许他人打扰。”

“是他亲口说的么?”李珩不悦,“连我也不见?”

贾崖想了想,道:“你在这里等着,我进去问教主。”

言罢轻轻推开门要进去,李珩比他还快,闪身进到屋子里:“宇文复!”

宇文复在对账,头昏脑涨地,疲惫地敲了敲额头:“把他带出去。”

贾穷奇二话不说便把人拖走。

“你松开,不然我不客气了,”李珩警告道,“我可不是开玩笑。”

眼看离宇文复越来越远,他想不明白为何宇文复会这么对他:“你到底怎么了!”

宇文复依旧不说话,直到李珩快爆发时,宇文复才开口:“明日再说。”

这句话就像一场暴雨将快要炸开的火山给浇灭了。

李珩认了,挣脱贾穷奇的束缚,整了整衣襟,站在门外瞥一眼贾穷奇和贾发:“你俩这是什么眼神。”

贾崖叹息:“你不是一直想做咱们教的五长老么,你得罪教主,怕是不想做了吧?”

李珩翻了个白眼,比起做长老,他更想跟宇文复说话。

过了子时,夜深人静,李珩耳朵贴在门框上:“里面没声音了。”

贾崖道:“要不我进去瞧瞧?”

“我进去吧。”李珩微笑。

进到屋子里,见宇文复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李珩心疼道:“你们瞧瞧,这人今儿才回到,你们就让他熬夜看账本!”

贾崖低头:“三长老的意思是让教主知晓这件事,并不是想要教主熬夜看账。”

“还说!”李珩低声呵斥,“他身子刚恢复,给他歇息一段时间不成么?”

“……”

“行了,回头我跟方青雨说,知道你也是听令办事。”李珩将宇文复横抱起来。

“这么晚还回去?”贾崖说,“要不在隔壁房间睡吧,房间是干净的,是三长老预留给教主住的。”

“行吧,”李珩道,“过去吧。”

这么晚了太师府也没人会进宇文复的房间。

把人抱到隔壁房间放在床上,宇文复睡得香甜,舟车劳顿,如今软绵绵地躺在床上,李珩忍不住伸手去摸宇文复的脸,突然想起贾崖还在一旁。

“贾崖,你去打盆水来,我给他擦一擦。”

“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