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四十三撩

李珩在房顶上躺了二刻,天上的星星看来看去还是那几颗,这才想到都过了这么久宇文复怎么也不再来找找他。

起身从房顶跃下,李珩背靠窗户旁的墙,偷偷往里看去,只见宇文复正安安静静专心致志地看书,半点着急的模样也没有,李珩失落地叹了口气。

“想看到什么时候,还不进来?”宇文复边翻书边道,眼皮子也不抬一下。

李珩趴在窗台上,下巴枕在手臂:“你知道我没走远?”

“外面黑布隆冬的,你能走到哪儿去。”定是要进屋的。

撇了撇嘴,李珩道:“你就不怕我真的走了。”

“走了就走呗,”宇文复喝了口茉莉花茶,“我还能抱着你大腿求你不走?”

“这我没意见。”

又翻了一页书的宇文复:“你说什么?”

“没什么。”李珩的手伸进来压在宇文复正看着的书籍上,“若是我真要走了,你急不急?”

“有什么急的。”

“……”

“把手拿开,”宇文复拍开他的手,“让不让人好好看书了。”

“书有我好看?”李珩没皮没脸地。

宇文复终于撩起眼皮子瞧他:“我发现你这人真是巨不要脸。”

身子探进来一些,脑袋也凑到宇文复面前:“难道你不觉得我长得帅吗?”

“去去去。”宇文复推他脑袋。

反而李珩还更得寸进尺了,半个身子都进来了:“你再仔细瞧瞧?”

拿过一旁的灯烛就往李珩脸上怼去,李珩赶忙撤出去,宇文复把油灯搁在桌子上:“这话你还是问姑娘去吧。”

李珩讨了个没趣,一手叉腰,一手拍了拍窗台:“你当真无情得很,夸我一句怎的了。”

瞥他一眼,宇文复道:“我夸你对你没什么影响。”

“谁说的,”李珩抬脚就要跨上窗台进来,被宇文复一推油灯收回脚,“你又不是我,你怎知没有影响。”

宇文复把书籍合起来,平整书面,规规矩矩地叠放在一旁,起身说道:“我娘快回来了,先把水倒了吧。”

“好嘞。”李珩从正门进屋里,把浴桶里的水倒了,宇文复收拾现场。

两个浴桶的水都倒掉后,李珩拍了拍手道:“我记得你小时候力气很大,怎么如今没力气了?”

抬起手掌看一眼,宇文复道:“我躺了十二年,若不是师父和师叔,别说力气了,连正常走路都做不到,现四肢能动双脚行走自如就不错了,还谈什么力气。”

李珩暗地里想着力气太大也不好,要是宇文复再会武功什么的,当真无人能敌了:“也是。”

果不其然,这二人收拾好之后,林霜云便回来了,黑暗中都能看得出容光焕发,许是下了血本美容护肤,林霜云也没进宇文复的屋子,在院子叫宇文复早些睡便进了自个儿屋去了。

宇文复把灯芯用竹条压低了,烛光暗淡,又把窗子放下去了些,从外边看不到里面,打开衣柜门,从里头抱出一张毯子:“你说榻硬,睡得不舒服,毯子铺在上面,就没那么硬了。”

“谢了啊。”

“我怕你到时候腰疼还要我花时间给你治,麻烦。”宇文复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惦记着李珩睡觉这事儿的。

宇文复铺开毯子,摸到一个物件,红色布袋里头装着一枚硬物,宇文复疑惑,打开往里看,看得不真切,倒在手上,见是一枚玉佩,便算是在这不亮堂的地方,也能看到玉佩莹润光泽,摸起来质地温润,是块绝世好玉。

而李珩一眼就认出这玉佩是十二年前他送给宇文复的那一块,只不过那时候宇文复已经昏迷,这块玉是交到了林霜云手上。

“这玉……”宇文复喃道。

“你知道?”李珩试探问。

“知道什么?这玉佩不是我的,许是我娘放在柜子里的。”

傻啊,这玉就是我给你的!“你一直不知道这玉佩的存在?”

“我从未见过。”

“好吧。”林姨也太不上心了,竟然没跟这小子说玉佩是他送的,好歹给他留个好印象啊。

把玉佩装回红布袋里,宇文复一拉绳子锁结实了,放回柜子里顺带关上柜门。

今儿晚上榻是不硬了,可李珩却辗转难眠。

宇文复翻了个身,道:“你怎么还没睡着。”

“吵到你了?”

“你说呢?”

“要不我出去睡吧。”

“你是不是有心事?”宇文复问道。

李珩起身,在榻上坐了会儿,还是起身走过来躺宇文复床上。

宇文复道:“说就说嘛,怎么又躺我床上了。”

“你让我躺会儿。”

“有事要与我说?”

“不是。”

“那你……”

“哎。”

“叹什么气?”

“烦着呢。”

“烦什么,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

“……”

翌日,宇文复醒来,李珩已经不在身边。

揉了揉眼睛,宇文复穿上外衫走出屋外,站在矮阶上伸懒腰,这时辰,太阳已经升到山顶上了。

林霜云去学堂帮忙分了早饭,提着篮子回来,见宇文复在院子里似乎在找什么。“儿子,来,吃早饭了。”

“嗯。”应了句,接过林霜云手里的篮子进屋里,搁在桌子上,又进屋里,再出来时手上拿着昨晚的红布袋,“娘,这是不是您的东西?”

“这是什么?”林霜云已经不记得了,扯开拉绳倒出来一瞧,这才想起来,“哟,原来是在你屋里。”

“看来是您的了。”宇文复喝粥道。

“这不是娘的,是二殿下给你的。”林霜云笑吟吟地说道。

“二殿下?”宇文复皱眉,拿过玉佩,只见玉佩上一道琉光掠过,昨儿夜里看不清,白日下看当真是价值连城的好东西,只是他不明白,他跟二殿下又没见过面,二殿下送他这么贵重的物件干啥,“娘,您是不是说错了,二殿下送我的?”

“是啊,娘还能骗你不成?”林霜云回忆起离开京城那一个雨天,“娘记得特别清楚,十二年前离开京城那天,你中毒昏迷躺在马车里,外头下着大雨,二殿下连个蓑衣也没穿骑着马追赶而来,赶在出城前送你,并且亲手把这玉佩放你手里的,娘担心玉佩被刮花了,用红布袋装起来,想着二殿下送你的东西自然得随你身,后来到了药王谷安顿下来,不记得哪天我便把玉佩放柜子里了,在那之后娘也没把玉佩再拿出来,况且你一直昏迷沉睡中,跟你说你哪儿听得进去。”

“可是,娘,”宇文复说道,“我不认识二殿下啊,我连他面都没见过,他送我玉佩做什么?”

“你没见过二殿下?”林霜云食指轻敲额角,“不对呀,你进过宫的,还记得吧?”

“儿子是进宫面圣,见过皇上、皇后和太子,就是没见过二皇子。”宇文复肯定道。

“好像是……”林霜云想着,“你似乎也跟娘说过。”

“所以二殿下送我玉佩做什么?”

林霜云也一脸疑惑:“你问娘,娘还想问你呢,你何时跟二殿下交情这么好了,娘怎么不知道?”

“娘,我真没见过二殿下,我也不认识他。”

“二殿下能平白无故送玉佩给你?还冒着雨从皇宫赶出来?”林霜云说道,“我记得你爹来信,说……说是二殿下淋雨之后当天夜里着了风寒,歇息两日才下床的。”

“不是吧……”宇文复觉得很是莫名其妙,他与二殿下从未谋面,那二殿下怎会冒雨送玉佩,这摆明是让他睹物思人么,当真是奇了怪了。

“怎么不是,你爹当年来信的确是说过这事,还问我你跟二殿下是什么交情。”

“……”

“娘哪儿知晓你跟二殿下有这么深厚的友谊呢。”

宇文复思来想去也不知谁是二殿下,道:“二殿下叫什么名字?”

林霜云看他一眼,压低声音道:“二皇子叫李珩,咱娘儿俩在这儿可以说,但回到京城,万万不能直呼皇子名讳。”

“知道知道。”宇文复摆了摆手,李珩……他认识的人当中没人叫这名的。

“你是不是想起来什么了?”

宇文复摇头:“没有。”

“娘再问你一次,儿子,你真的不认识二皇子?”

“儿子可以对天发誓,儿子真不认识。”

轰隆隆——

怎么回事,青天白日朗朗乾坤竟然突然打雷了!

娘儿俩吓一跳,尤其是宇文复,林霜云走到屋外站在矮阶上手搭凉棚看天儿,道:“奇怪,这都还出着太阳呢,怎么就打雷了呢?”

宇文复:“……”

待早饭吃完,林霜云又高高兴兴地去谷场找其他婶子玩儿去了,宇文复在厨房擦碗,李珩一手提着肥鱼、一手执着一把青葱神采奕奕地回来了。

把东西搁在灶台上,李珩说:“我去河里捉的鱼,还有葱,午饭咱们可以吃清蒸鱼。”

“你忘了咱俩还要上山采药?”

“吃过饭再去不也一样么?”

“早去早回,赶在太阳落山之前回来。”说着打量李珩的脸色,“难不成你还想在山里过夜?”

“那这鱼……”

“你想吃么?”宇文复听到李珩肚子在叫,“你没吃东西?”

“我一起床就去河边了,哪里吃过。”李珩委屈道。

“那我把鱼蒸了,吃了再出发。”

“也行。”李珩抱着柴丢到灶边,把鱼拿去砧板上处理,去鱼鳞,掏内脏,挖鱼鳃,鱼身两面各三刀摆盘里,青葱洗净切成段儿,再撒上姜丝,待水滚了之后放进去蒸,盖上锅盖,就等着吃了。

一刻后,蒸鱼取出,浇上酱油直接食用,李珩把锅里还剩下的粥全吃了,宇文复也忍不住吃了鱼背肉,不得不说,清蒸河鱼真是鲜美极了。

……

往竹篓里放了中午吃的馒头和咸菜,宇文复要背竹篓,被李珩背了去,李珩搂着宇文复的肩膀边走边道:“中午只吃馒头咸菜是不行的,等着,我给你做个叫花鸡。”

这话换来宇文复的哼笑:“你能把鸡烤熟就不错了,还叫花鸡。”

“你这是小看我了不是?”

“明摆着的。”

“嘿,你……”

把院子门关上,俩人往药山方向走去。

田间小路上,宇文复说道:“我今早问我娘了,关于玉佩的事儿。”

“问了?”李珩故作不在意。

“嗯,我娘说那是二皇子李珩给我玉佩。”

终于知道了,十二年了都……

随后又听到宇文复说:“可我没见过二皇子,你说二皇子为何要送我玉佩?”

李珩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看向路边的小白花:“给你留个念想呗。”

听到李珩也这么说,宇文复道:“可我压根不认识他啊。”

李珩回了个模棱两可又不着题的:“嗯。”

“你说……”

李珩掩饰性地取出羊皮水袋喝水。

“二皇子不会是喜欢我吧?”

“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