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李小劲,回魂了回魂了。”宇文复敲了几次桌面,李珩才收回思绪。
“啊？你方才说什么？”
宇文复微微一笑，单手支腮，歪着头看他：“你先说，你失神的时候在想什么。”
“没、没想什么啊……”李珩像是被人戳穿心事一般不敢直视宇文复的脸。
“没有吗？”
“我只是想今儿晚上吃什么。”
“吃西北风。”
“……”
见此,宇文复也懒得继续追问。
“对了,”李珩眸中恢复正经之色，“你既然已经醒了,为何不回京城？”
“师父说我体内还有余毒造成的寒气未清除,暂时不能离开药王谷,”宇文复道，“况且我也是半个月前才醒过来的,你让我如何回去？”
“原来如此……”李珩叹息,“你的意思是还要在药王谷呆上一段时间。”
“是我要在药王谷还要住一段时间,你没必要,先回京城吧,怎说你也是宫里的……人,要伺候主子的吧，不能离开太久,加上你找我的这段时间，离宫是不是有一个多月了？”
“呃，这没什么问题,宫里面的事我都打点好了，称我病了，要回老家休养一段时间。”李珩瞎编。
“这么容易就放你出宫了？”宇文复疑惑，“我听说宫里的规矩严格得很，便算是病了也有宫里负责给宫人们看病的大夫治病。”
“哎呀，当今圣上仁德，又念在我思家心切，就让我暂时回老家休养啦。”
“的确，皇上英明神武，仁怀天下，小时候我见过皇上一次，也觉得他是明君，还有皇后，也是好人……”
“你还记得呢？”李珩饶有兴趣的问道。
“自然是记得的，”宇文复说道，“虽然我昏睡十二年，但记忆一直都在，也多亏这十几年来师父和师叔在我昏迷卧床之时坚持不懈地给我调理身子，否则我大有可能在醒来后成为痴傻之人，人是长大长高了，可智力依旧停留在昏迷前的状态。”
李珩撇过头去：“小时候就已经智商过人，长大那还得了……”
“你一个人嘀嘀咕咕什么？有什么话就不能当着我的面说么？”
尴尬地：“呵呵，我是觉得你小时候也很聪明，便算是长大后也会比一般人强。”
“行了，你不用吹我彩虹屁，我一无功名二无财富，给不了你什么好处。”
“说啥呢，”李珩不同意，“我说的是实话，我也不图你什么。”
宇文复噗嗤一笑：“我逗你的，莫要认真。”
李珩也跟着傻笑。
两人四目相对。
“阿复，”李珩痴痴说道，“你笑起来真好看啊。”
“我是男的，好看没什么用。”
“谁说的，”李珩说道，“你完全可以靠脸吃饭，比如说……”
宇文复在喝水，没听清楚：“什么？”
李珩暗地里啐一口，自己在想什么？昨夜宇文复醉眼朦胧躺在他身下的画面再次浮现再脑海中，李珩打了一下自己的脸：禽兽！
“诶，对了，”宇文复没有继续追问下去，想起贾崖、混沌等人，道，“邪教怎么样了？”
他消失了十几年，邪教应是重新找到真正的教主了吧。
“混沌知道你因中毒昏迷，贾崖租了一间小铺面，生意也就那样，玉宇琼楼依旧是京城第一楼，生意兴隆。”李珩简略说道。
“嗯，”宇文复假装不在意地，“邪教找到新教主了吧。”
“没有，他们一直在等你回来，偶尔我还会跟贾崖说说你的情况。”
宇文复内心是震撼的：“等、等我回去？”
“是啊。”
“都十二年了……”
“混沌此前等贾潘安十年，也不在乎等你十二年，”李珩把玩着桌面上的茶杯，“等你养好身子，再回去继续做你的邪教教主吧。”
“不行。”
“？”
“我的嘴，不是天生的腊肠嘴，不能为了欺瞒邪教再次吃下银剑草，回去之后我会如实和混沌说清楚。”
“别啊，”李珩说道，“我看得出来，混沌是想有一个人带领邪教重获新生，你的出现给了他希望，也是你拔了贾潘安的剑，我问过混沌，他说那把剑曾人尝试拔过，但没有一个能拔得出来，只有你做到了，外貌是其次的，混沌信任的是你，也是从拔了贾潘安的那把剑开始，混沌认定你就是贾潘安的转世了，谁能保证转世一定要跟前世长得一模一样？”
“可、可我并不是贾潘安的转世啊。”
“你没有前世的记忆，你怎知你不是？”
此话一出，宇文复无法反驳。
“无论如何，你就当是多了一个身份吧，有邪教在后面保护你，也挺好的，省得你被人追杀，到头来还不知道对方是谁。”
“说到这事，”宇文复脸色变得凝重，“魏二他……死了对么？”
“嗯，”李珩回忆那一夜，“被毒箭贯穿，毒发致死。”
“他是为了护我而死的。”
“他也是为了他儿子死的。”
宇文复紧张地抓住李珩的手：“那魏澜呢？”
魏二断气前的遗言便是托他照顾好魏澜。
“我把他安排到城中一家商人做养子去了，那对夫妇对他挺好的，你放心吧。”
“还是你想得周全……”宇文复缓缓点头。
“你不在，我总要把后面的工作做好吧，若是你回京之后愿意的话，我叫魏澜出来，你与他见一见。”
“嗯，到底是他爹救了我。”宇文复闭眼敲了敲额头，他好像还忽略了什么，使劲儿回想，灵光一闪，蓦然睁开双眼，“假扮魏二的贾发，还有追踪黑衣人的三长老没受伤吧？”
“他俩都没受伤，”李珩带着些佩服的语气道，“三长老武功很高，真的，若是我没看走眼，应是与混沌不相上下，只不过他不轻易出手，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十几年了也没见过他几次。”
“那就好，那就好……”
“还有，”李珩担心宇文复记不起来，自己先交代清楚了，“你让贾发假扮魏二，在被三长老刺杀后扑到黑衣人身上时抹了磷粉和雌火鹰的分泌物，后来三长真的追踪到人的去向，并且知道对方来自何处。”
“真的？！”宇文复双眼一亮，犹如夜中最璀璨的星光。
“当然，我骗你做什么？”连李珩也跟着兴奋起来，“也多亏你想到磷粉啊，在夜里能发光，哪怕是一丁点，而对方也不会回头留意，而三长老眼力过人，一直追寻，便算是不见了踪迹，雄火鹰也能闻着气息追踪黑衣人，给三长老带路，这一招更绝。”
“以前在淮镇的时候，我看到就算隔着好几个镇，雄火鹰都能追踪到雌火鹰的下落，想必是因雄火鹰问到气息，对雌火鹰的分泌物极为敏锐，所以我便试一试。”
“还好你大晋的子民，若是敌国的人，大晋还不得被你搅翻天了。”
宇文复轻笑：“这些只要在生活在细心留意观察，也是会知晓的。”
李珩抱拳：“以后走江湖带上你绝对没错。”
“走……江湖？”
李珩用喝水掩饰自己的羞赧：“就是到处去玩，锄强扶弱。”
“你是忘记自己的身份？”
“没忘记啊。”
“……”
“我总有办法的，你放心。”
“我可不答应跟你走什么江湖。”宇文复说着，不是，话题被岔开了，“你还没说黑衣人背后是谁。”
李珩眼珠子向上看，似是在回想：“三长老说，黑衣人不是咱们大晋的人。”
“如何得知？”
“三长老跟踪那人数月，发现黑衣人离开了大晋。”
“去了何处？”
“北上，到了大月。”
“大月？”宇文复眉头紧皱，“大月一向与大晋交好……”
“未必是大月朝廷之人。”
“不会是大月的，”宇文复再次敲了敲额头，思索道，“点有可能是在大月，但幕后之人不一定在，也有可能在别的地方。”
李珩：“近十年来，氐族在塞外吞并好些部落，又拿下两个小国，成为几乎能与大月并肩的藩盟，而且与咱们的附属国东胡隔着一条河，实力不容小觑，我曾想过要杀你的人，是不是隐藏在别国或塞外。”
点了点头，宇文复道：“好端端的，他国之人要杀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做什么？我总觉得遗漏了什么，到时候我再回去亲自问三长老一些细节。”
“你师父有说何时才能回京城？”
宇文复摇头：“目前还未说，只是看我身体的调理情况。”
“那你先好好养着吧，落下病根就不好了。”
“嗯，我知道。”宇文复看了一下时辰，“我要去泡温泉了。”
“我陪你去。”
“你愿意在外面候着？”
“我十二年都等了，还差这二刻？”
宇文复会心一笑：“那走吧。”
再次走上曲曲折折的山道，李珩在温泉池石墙外阴凉处等候，宇文复在温泉池里泡着，血气返回，手脚血液流通，脸上也渐渐透出红润来。
在树荫下依靠树干，李珩翘着二郎腿，嘴里叼着一根草梗，想着午饭吃什么，要不要去打只野鸡给宇文复补补身子。
一想到宇文复，李珩心里发痒，挠了挠心口，李珩开始坐不住了，偷偷爬上石墙，方露出半个脑袋，还未能看清楚，一颗石子迎面砸来！
“哇啊——！！！”
做贼心虚加上毫无防备，李珩被击中脑门儿，摔下石墙，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
宇文复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李小劲！我看你是活腻味了！”
脑门儿上顶着一个包的李珩和白里透红的宇文复一路打打闹闹到住处前，院子里的门开了，又见厨房有袅袅炊烟，宇文复停下脚步。
“我娘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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