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七撩

贾崖搬来一张椅子,宇文复踮脚坐上去,用炭笔在纸上写字,递给贾崖,让他念。

清了清喉咙,贾崖照着纸上宇文复所写念道:“是谁指使你们联系邪教,掳走晋国太师宇文光的孙子。”

那五个被绑在十字木桩的人清醒之后,意识到自身的处境,听到贾崖这么问,均无一人作声。

料想到会这样,宇文复又写了一张纸给贾崖。

“谁说便可饶他不死!”

其中一人不服道:“死有什么好怕的!反正也不是没死过!来啊!有本事杀了我!”

宇文复写一张,贾崖照着说:“若是不说,难保你们家中老小会平平安安。”

李珩:啧,真狠。

这么一说,四个人同时大笑:

“我们那儿有什么妻儿啊!烂命一条!死不足惜!”

“别说那么多废话,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反正落在你们手上也是一个死!”

宇文复抬手指了指那四个,用口型对贾崖说:“带下去。”

而后写道:再盛一盆水来。

贾崖挨个劈晕,拖走,接着又端着一盆水,用眼神问宇文复放哪儿,宇文复指向一直沉默的人,贾崖欲放在那人脚前,宇文复摇头,贾崖绕到那人身后,得到宇文复的同意之后放在地上。

宇文复在纸上写道:给他坐在凳子上。

贾崖搬来一张凳子,双手压在那人双肩,那人不得不背靠木桩坐下,双手依旧被反绑在身后。

“我给你一盏茶的时间,”贾崖对着纸念着,“一盏茶后我进来,你还是不说,那别怪我不客气了。”

那人倒是硬气,至今也没说一句话。

宇文复先下了椅子,走到石门边,石门自行打开,李珩和贾崖随之走出去。

石门沉重地关上,贾崖问:“教主,为什么只留下他一个?”

“因为只有他不说话。”

“他不说话,也不代表他会告诉咱们啊。”贾崖说道。

李珩双手抱胸,一脸你这就不知道了吧的神色对贾崖道:“那四个人只是普通的死士,当然也是有把柄在幕后主使手里,也做好了被查出来的准备,落在咱们手上无所谓,死就死,唯独他不一样,不说话,是怕说错话,不说则不会错,只要他不说,咱们就算撬开他的嘴,也问不出东西来。”

宇文复点头:“知道得越多,越是沉默。”

贾崖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布包,掀开,是五颗牙齿般大小的小囊:“这是从他们嘴里抠下来的,咬破囊后毒液就会流入食管,立即毒发身亡,咱们的人都是出其不意把他们打晕带回来的。”

宇文复捻起一颗端详,放在鼻前嗅了嗅,拔出匕首割开:“这制作毒囊的手法……”

贾崖:“教主,有何不妥?”

李珩思索着:“不像咱们中原的呢。”

宇文复看他,李珩一脸“我猜的”。

他一个“太监”,知道那么多,定会引起宇文复的怀疑。

贾崖又问:“教主,那您让小的把水盆端到他后面,是……?”

宇文复朝他勾了勾手指,贾崖俯身,宇文复一边听他一边点头,嘴角越咧越大。

……

一盏茶的功夫,三人再次进入密室内,那人坐姿与方才一点儿也没变,甚至双脚放的位置也未移动分毫。

贾崖对着宇文复写好的稿子念道:“考虑得如何了?”

凳子上的人不说话。

“说出幕后主使,我保你不死,且还能帮你彻底离开他们的掌控,此生再也找不到你。”

那人依旧不为所动。

贾崖看宇文复,后者点头,贾崖道:“那好吧,既然你这般选择,我只好送你上路了,反正你横竖都是个死。”

走到那人身后,贾崖用匕首在那人手腕上轻划一刀,伤口极浅,只是稍微渗出血丝罢了。“我的刀工怎么样,一点儿也没感觉到疼吧?”

那人呼吸的节奏变了不过是瞬间的事情,但贾崖听到了,说明这人的心跳在加速。

贾崖朝宇文复比出大拇指,而后道:“我在你身后放了一盆水,一会儿你就能听到自己的血一滴、一滴地滴落砸入水盆里的声音,你应该没听过吧?很好听的,清脆、空灵,你的血晕染开,渐渐染红整盆清水……”

微微松动堵塞墙上竹管的木塞,竹筒端口开始湿润——审问的密室,自然少不了用水泼醒被审问的人。

滴答——

一滴水砸入水盆中,在安静的密室中尤为清晰!

那水声也像是砸在那人天灵盖上,偏偏贾崖还在幽幽说道:“随着你的血一滴……一滴……一滴……地溢出血管和皮肤,你会明显感受到你的生命正在流逝,慢慢地,你也会觉得身体开始发凉、头也会晕,脑海里浮现出各种曾经快乐的、痛苦的事情,它们融合在一起……”

李珩打了个冷颤,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想起方才宇文复在外面说的:在这个过程中必须加上心理暗示,被蒙上双眼的人意识是在一个完全黑暗的空间里,他只能听,密室里温度比较低,水声能增加冷意和恐惧,越是恐惧越是觉得冷,当人的思想混乱后,又临近死亡边缘,不由自主会产生求生欲望。

滴答——

滴答——

滴答——

贾崖不再说话,回到宇文复的身边,宇文复人小,但坐在椅子上腰板挺直,李珩手肘搭在椅背上无声地打着哈欠。

不知是自己说的太投入还是什么,贾崖搓了搓手臂上的汗毛,他觉得密室里突然变冷了,也变得更安静。

密室里只剩下水滴声,一直保持在一个节奏上,不快,也不慢。

那是死神的脚步,也是一张催命符。

水滴落入水盆清水里声音回荡在密室内,上一滴水到下一滴水落入水中的间隔更是显得漫长,等待是一种折磨,犹如黑暗中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喉咙。

滴答……

李珩和贾崖脑海里想起宇文复所说:没有什么比在黑暗中感受自己的死亡过程更令人恐惧和绝望。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

直至两盏茶的时间,那人脸色苍白,似是随时要死去一般,哑着声音开口:“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