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撩

淮镇是晋国南方的一个小镇,依山傍水,四季如春,地方虽小,可人口不少。

今日,官府在公告栏上张贴一则拐卖孩童的告示,衙差提醒大伙儿看顾好家中小孩,民众们纷纷凑上去查看。

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途径无人巷道,见一个约莫六岁的孩童低头坐在门前玩弄小石子儿,环顾四周之后正要跟那小孩儿说话,却被那孩子手里玩儿的金子吸引了目光!

“小娃儿,你家大人在家吗?”书生脸上掩不住兴奋的表情问道。

小孩儿摇头。

“我能否进你家讨口水喝?”

小孩儿再次摇头。

书生心想莫不是个傻子?接着笑道:“哥哥渴了,你带哥哥进去喝点儿水吧?”

小孩叹了口气,站起来推开门,书生窃喜,进去之后孩子在他身后把门关上,一路领着书生进到屋里。

书生看到屋子里坐着一袭白衣的年轻男子愣了,双眸闪过一丝阴狠,藏在袖子里的手里攥着一把匕首,却还笑眯眯地对小孩说:“小娃儿,你不是说家里没人吗?”

小孩摊手:“我没说过啊。”

“你摇头了!”

“摇头不一定就代表没人,也可以代表不知道啊。”

书生面露杀意。

小孩儿却仰起小脸对他笑!

悠闲地端起桌案上的茶盏抿了一口,白衣男子开口:“一、二……”

书生:“???”

“三。”

书生两眼一黑,直挺挺地向后倒去!瞬间尘土飞扬!

小孩摆了摆手赶去灰尘,嫌弃地看着地上的书生。

不知过了多久,书生醒来,发现自己手腕脚踝被绳索绑在一张长桌上,呈大字型,周围点着蜡烛,屋内光明,恍惚之间见两个人头在他上方,似乎在说什么。

“阿复,准备好了吗?”

“师父,准备好了。”

“那开始吧。”

“是。”

书生瞬间清醒咆哮道:“你们干什么!”

宇文复踩在矮凳上手执毛笔,笑得人畜无害:“在研究人体骨骼以及器官的构造。”

“什么?!”书生瞪大眼睛!他这都遇到了什么人!黑吃黑啊!

“嘘,说了你也不懂,安静。”宇文复说道。

书生这才发觉全身凉飕飕地,他被剥了个精光!“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把我骗进来!”

宇文复翻了个白眼:“我摇头了,是你非要进来。”

“你!你不是傻子!”

宇文复转脸看白鹤:“师父,徒儿看着像傻子吗?”

“像。”

“……”

“下手吧。”

“是,师父。”

“你们干什么!干什么!啊!救命啊!救命——!!!”

夜里,屋外一片寂静,潜伏在草丛里的蟋蟀吱吱叫唤,亦如往常。

“嘻嘻……哈哈哈哈……救、救命……啊哈哈哈哈饶了我吧……”

宇文复手执毛笔快速在书生身上的皮肤画出骨骼以及内脏,一气呵成,书生已经笑得快晕过去,眼角流下悔恨以及无法控制的泪水。

“师父,徒儿画好了。”

“嗯,把脉吧。”

宇文复三指摁在书生手腕上:“心跳得很快。”

书生:“废、废话!你都折磨我那么久了!”

宇文复皱眉:“你肾亏。”

“我呸!你怎知我肾亏!”书生气炸。

“你最近是不是感觉到尿频、尿不尽、记忆力减退、心烦气躁?”

书生嘴角抽抽。

“不说话那就是了,”宇文复摸着下巴,“你看,年纪轻轻的,哎,年少不知精贵,老来空对……流泪,纵欲过度伤身。”

“我告诉你们!快把我放了!不然我大哥找到这儿来你们死无全尸!”

“你不止肾亏,脑子也不大好。”宇文复老成地说道。

“你脑子才不好!”

“你脑袋里有肿胀之物,此前是否被磕碰过?”宇文复又道,“哦,就是咱们常说的摔坏了脑子。”

“滚!”

宇文复两指探入书生头发中,果然摸到一个肿物:“这东西叫脑积液,你现在还能活蹦乱跳算你幸运,不过你随时都有可能半身不遂。”

书生方要开骂,宇文复道:“不能激动,它随时被爆开,你彻底完了。”

书生立马噤声。

把脉中的宇文复又笑着点了点头,书生见状也不由得欣慰地:“你说的这些其实都不是大问题对吧?能治?”

“治不好了。”

书生气不打一处来!“那你笑毛线!”

“我笑你命不久矣,随时可以解脱啊。”

“我去你唔!唔唔唔!”

书生被宇文复点了哑穴:“你太吵了。”

白鹤:“习惯就好。”

书生一声冷汗,这说明他不是第一个!这俩人已经是熟手了!

宇文复小手抽出一枚银针:“师父,我下针咯?”

“下吧。”

“唔!!!”书生挣扎!

宇文复一针扎下去,书生再也动不了了!

“左腿腿骨长,右腿腿骨稍短,说明走路时右脚用力,脊椎也是歪的,看来平时也不注意坐姿,”宇文复隔着皮肉捏着书生的骨骼一边说一边下针,“师父,他身上的毛病真多,很适合咱们做研究。”

书生:“!”

白鹤道:“不行。”

书生松了一口气。

只见白鹤又说:“要好生对待,心、肝、脾、肺、肾、胃、小肠、大肠等单独挖出来,以后可以做成人体标本。”

“!!!”

淮镇府衙前,书生跪在地上对宇文复感激涕零:“多谢!多谢!多谢你治好了我的脑子!”

衙差把锁链套在书生手上,对宇文复道:“小孩儿,你真幸运,多少孩童被他拐走贩卖到别的地方,受尽苦楚,你能说说你是怎么说服他自首的?”

“他脑子有问题。”宇文复道。

“我脑子是有问题!我脑子确实有问题!”书生连连点头。

衙差:“……”

宇文复回到家中,白鹤坐在椅子上,宇文复将装着赏银的钱袋掏出来搁在桌案上:“师父,这是下个月的生活费。”

“好。”

“师父,今天要试什么药?”

白鹤从袖子里摸出两根一模一样的草叶,冷清英俊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你尝一尝,哪根是银剑草。”

宇文复小脸上显出犹豫之色:“这草的名字……真特别。”

“银是银剑的银,剑是银剑的剑,没什么特别的。”

宇文复撇撇嘴,凭着记忆伸手就要去拿了其中一根:“定是这根。”

“吃下去。”

过了会儿,宇文复道:“师父,我觉得嘴巴有点麻。”

“你选对了。”

宇文复吧咂两下嘴巴:“师父,我的嘴唇有变化吗?”

“没有什么变化。”

“师父,真的没有变化吗?”

“好像,有一点。”

“为什么我感觉不对?”

吃饭的时候,宇文复一边吃一边漏,嘴唇肿得像两根腊肠。

“师父,何时才能好啊呜呜呜……”

“半个月吧。”

“半个月?!”他还要不要出门见人了?

“否则此草怎会叫银剑草。”

“……”有道理。

月上中空,繁星点点。

宇文复沐浴之后爬上床去,自己盖上被子,白鹤坐在床沿边哄他入睡。

“师父,您说个故事,说完徒儿就睡着了。”

“好。”白鹤想了想,道,“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长得真是俏,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他在丛中笑。”

白鹤念完,宇文复果真睡着了。

给宇文复搭在被子上的手放进薄被里并掖实了被子,起身出去关上门。

“出来吧。”

十个蒙面黑衣人从四面八方翻身而出,均是手持利刃!

白鹤负手:“竟然找到这儿来了。”

黑衣人将白鹤围在中间,白鹤耳朵一动,这些人呼吸极轻,看来内力深厚的高手。

……

翌日清晨,二十名身穿铠甲的军人在淮镇街道策马而过,最后在无人小巷不起眼的屋子前勒马停下。

为首的推开大门,见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十个黑衣人,都没了气的,身上也未见任何伤口。

首领曹震神色一变,赶忙进屋子,却见白鹤淡定地喝着茶。

“白先生!您没事吧!”

“无事。”

“小少爷……”

“还在屋里睡着。”

曹震松了口气,拱手抱拳道:“白先生,太师命我等护送小少爷回京。”

“嗯,”白鹤放下茶盏,“此处也不安全了。”

曹震道:“大少爷中毒昏迷,至今未醒。”

“哦。”

“太师担心淮镇有变故,派我等来,谁知还是晚来一步。”

“我去看看阿复醒了没。”

当曹震随着白鹤进入屋内,宇文复仍在四仰八叉呼呼大睡,曹震皱眉道:“几年不见,小少爷竟长成这般模样,尤其是这嘴……让人看一眼便能记得住。”

“试药所致,半个月就会好。”

“那就好那就好,只不过以这副模样回京,只怕是……”

白鹤微微侧头:“什么。”

“没、没什么。”

白鹤抱起宇文复:“出发吧。”

“是。”

待他们走出屋子,院子里的尸体已经清理干净,那些黑衣人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此时门外多了一辆马车,白鹤抱着雷打不动的宇文复进到马车内,曹震翻身上马,扬手:“出发!”

后方的两个士兵在低语交谈。

“我查看过了,都是银纹的高手。”

“银纹?!”

“嗯。”

“全是白先生一人所灭?”

“不是白先生那还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