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陆承和方迟韵虽是其乐融融,可后面的就没有这么宾主尽欢的场面了。

《醉年》的导演井任风是个正儿八经的文艺青年。三十多岁,中等个头带着个眼镜,说话轻声轻语的,斯文而瘦弱。

方迟韵见他人似乎不错,想着这个片子虽然亏不了太多钱,但好歹不会挣钱,不如自己也投一份算了。

自己投资《战国策》在外人看事先肯定不知道会亏钱,而投资《醉年》这个明显不赚钱的电影能够却在圈内赚个名声。只要自己有钱没处花的名声打响了,以后来找自己投资的片子肯定不会少。

所以方迟韵决定,《醉年》这部文艺片她也要投一笔。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虽然赔的不多,但是却能为她引来其他项目,不必一直麻烦阮召,还是值得的。

可是方迟韵不过刚掏出自己揣在怀里的支票小本本写了个数字,井任风就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突然变了眼神猛地看向方迟韵。

“哼!没想到你们也是仗势欺人的!我告诉你们!我是绝不会卖的!你们不要妄想了!”

井任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嘶吼,吓得方迟韵猛地一哆嗦。

不知道他发了什么疯,方迟韵下意识地往姐妹儿阮召的怀里躲了躲,生怕井任风会控制不住上来打她。

还好……井任风并没有上来打她,他吼完这番话就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徒留下方迟韵二人空中凌乱。

“喂!我说方迟韵你给我注意一点啊,不要动手动脚的!你没有男人要,我可是有的!”

井任风离开后,阮召赶紧一脸嫌弃地把方迟韵从怀里推开。

听见他的话,方迟韵气得掐了他一把。

他说谁没有男人要呢!自己的追求者明明比比皆是,都能从这排到会展中心!

闹腾完,方迟韵才皱着眉问阮召:“刚刚这是什么情况?他干嘛突然发疯啊?”

方迟韵觉得自己幼小的心灵受到了来自井任风狂风暴雨般的惊吓。怪不得有人说文艺青年是精神病高发人群。

阮召低头瞥了眼她手里的支票,待看清数字后,睁大了眼睛说到:“姑奶奶,你这是有钱没地儿花了吗?随随便便就开一个亿?”

不明就里的方迟韵听到他的质问,只一脸麻木地点了点头。

她的确是有钱没地方花。

阮召看见她这理所应当地坦然模样,倒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了自己想打人的欲望。

“像《醉年》这种文艺片的成本,顶死也就是千万级别,你上来就开一个亿,人家可不得多想吗!”

阮召说到这,方迟韵还是不明白,这井任风多想什么了?

……

“我是绝不会卖的!”

方才的声音还如犹在耳。

方迟韵皱了皱眉,难不成井任风是把自己想成……

她突然浑身一颤。

怎么可能!他那个样子,别说霍濬锐了,连阮召都比他皮相好,这段时间看惯了霍濬锐的那张俊脸,自己就算想扔钱也不会……选择去包养井任风。

再说了,她岂是……那种禽兽不如之人!

阮召看见方迟韵脸上红彤彤,表情也越来越丰富,觉得她莫不是想歪了,忙出声打断她的思绪:“你想什么呢,我看他应该是以为你要把《醉年》从他手里夺走。”

回过神的方迟韵听到阮召的话,自觉被他看破了心思,有些不好意思。

“咳…我抢他的《醉年》干什么,不过是想给他投资罢了,谁知道他这么阴晴不定。”方迟韵小声嘀咕。

这年头……多给人点钱居然还要被怀疑动机。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方迟韵觉得自己简直比窦娥还冤。

她努力做着心理建设排解曲闷,就听见阮召的手机突然响起。

“喂……嗯……那好吧……没事没事。”

方迟韵在一旁看着阮召接完了电话,然后转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跟自己说:“《烽火佳人》的导演已经找到投资了,跟我打电话说就不过来了,下次再合作。”

跟方迟韵他们一天见好几个导演一样,这帮导演拉投资的时候也明白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所以说他们找投资人的时候一天也会赶好几个场。

不过投资这种事儿向来是多多益善的,可看《烽火佳人》那边的态度,却好像是被那个投资人一手包圆了。

方迟韵想了想,原书里面《烽火佳人》的投资方,好像就是男主顾航清名下的公司,而这部戏也成为了女主林绮烟和男主结识的契机。

看来……男主和女主就要因为这一部戏天雷勾地火般地相遇了。

罢了,跟她也没什么关系,反正她也没打算投资《烽火佳人》。

……

和阮召分开之后,方迟韵就打了个车回了以前和外公住的山景别墅。她的车都在别墅的车库里,这次正好开回去一辆,免得以后再麻烦霍濬锐。

跟他一辆车出门,一路上气氛可以冷死。

也不知道外公为什么要把自己托付给霍濬锐这个大反派照顾。

原身最终还是死了,这就说明霍濬锐还是没能守好对外公的承诺。

方迟韵再次想到那些打秋风的远房亲戚们说的话。霍濬锐他因为外公的遗嘱而照顾自己,真的没有其他私心吗?

一年后,自己是不是真的会像梦里一样死去?那个害了自己性命的人又究竟是谁?

方迟韵思考着,那个人会是霍濬锐吗……他毕竟是书里的大反派……

可是按照最大受益者来推断,原身死的时候还没有和霍濬锐结婚,也就是说就算原身死了,他也是什么都拿不到。如果霍濬锐想要害死原身,那等结了婚再动手不是更好。

脑子里一片混乱,方迟韵一时间没注意到前面的车已经看见红灯减了速,就这么直直地撞了上去。

手因为这股撞击力反馈地生疼,前面的车子车尾被方迟韵撞地凹了进去,而方迟韵这辆玛莎拉蒂的前盖也撞得变了形。

不过人倒是应该都没事。

方迟韵本是瘪了瘪嘴,暗揣自己流年不利。但在看清前面的车后,心情却突然变好了些,好家伙,居然是辆外地牌照的宝马。

方迟韵眼睛亮了亮,连忙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车肯定是不能开了。那宝马车主先是坐在车里给交警打了个电话,待看到后面的方迟韵下了车后,也走了下来。

那是个眉目清冷的年轻男子,只身上的气质却很成熟。

他看着走向自己的方迟韵,皱了皱眉。

作为受害者,刚想责备一句方迟韵开车也太不小心,却被方迟韵抢先激动地拍了拍胸脯开口:“您不用说了!放心!我都明白!就该我负全款全责!”

她说着就兴致冲冲地掏出了自己怀里的支票小本本,刷刷刷地熟练写完,然后递给了宝马车主。

“这钱您拿着,我刚刚这一撞,您的爱车除了外伤,没准还撞出了内伤。请您务必收下这张支票,好好去检查一下。多出来的是补偿给您的精神损失费,毕竟我伤害了您的爱车,您心中一定十分心痛。我真的很抱歉,这半年您要是有个什么头疼脑热身体不适,请尽管来找我!相信我!我一定会负责到底!”

那人嘴里的话被方迟韵这过分良好的态度堵了回去,虽是愣了愣,可脸上却也没见有多开心,只严肃地抿了抿嘴接过方迟韵手里的支票看了一眼。

然后又面无表情地打量了下面前的方迟韵,把支票递了回去。

“算了,不必了。”

柯博周本就没打算收这张支票,只是见方迟韵撞了车还兴致勃勃地写支票,洋洋洒洒地来道歉,也不知怎的就接了过来。

呵,没想到数目还挺大,都够他买一辆新车了。

换了别人,或许真就收下了。

方迟韵眼见自己无比真挚地递出去的支票瞬间被这人无比冷漠地退了回来,一阵心痛。她好不容易才有个花钱的机会,这人是个傻的吗?居然不要?

“喂,你是嫌这点太少吗?那要不要我再给你重新写一张?”方迟韵朝他眨眨眼,用了自己平日里十倍的温柔语气打着商量。

柯博周没有回答她的话,看着她有些熟悉的眉眼,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轻笑了下,然后就转身回了自己的车里。

他拿出手机,给霍濬锐打了个电话:“你的那个小未婚妻撞了我的车,不知道你这个大忙人有没有空过来捎我一程?”

柯博周是这会儿才认出来,外面站着的那个女孩儿就是一个多月前在秦老爷子的葬礼上有过一面之缘的方迟韵。

不过当时是真没看出来,

霍濬锐的这个小未婚妻,还真挺败家的。

……

交警很快就赶到现场处理完了事故。见柯博周就是不肯收自己的钱,方迟韵只好打电话叫了拖车把两辆车拖走,然后想着自己这会儿要怎么回霍濬锐的别墅。

他这会儿应该也已经下班了,方迟韵纠结着自己要不要给霍濬锐打个电话蹭个车,就看到一辆熟悉的卡宴停在了自己面前。

半开的车窗中,可不就是霍濬锐那张足以迷倒众生的脸?

她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然后就看见身边那位沉默寡言的宝马车主利落地打开车门,坐进了后座。

行吧,合着人家不是来接自己的。方迟韵为自己刚刚一闪而过的自恋叹了口气。

下一秒,就听见了霍濬锐的声音。

“还不上车?”

方迟韵抬头,看见他双手随意地搭在方向盘上,侧着头,那双深邃黑沉眼眸正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

默默地深吸一口气,方迟韵一边暗道自己真是没出息,一边又感叹这反派为什么长得这么好看。

然后,她伸手打开副驾驶的车门,默默坐了进去。

上车后,霍濬锐瞥了一眼她这和早上出门时截然不同的装扮,轻皱了下眉头,却依旧声音淡淡地开口:“衣服怎么换了?”

没想到霍濬锐居然也会问这个,方迟韵看了他一眼小声回:“今天要见些导演,早上出门的时候就带着了。”

她可不敢明着批判是因为霍濬锐只给自己十分钟收拾时间,她才不得不把衣服化妆品带了出门。

不过霍濬锐却从她看过来的眼神中读懂了她的意思。

“嗯。”

霍濬锐极轻的应了一声,表示知道了,后座的柯博周此时却扬了扬眉,打量了他一眼。

没想到霍濬锐还挺关心这个小未婚妻的。要知道,他平常里哪会关注这么琐碎的事情。就是不知道,他的这份关心,是因为秦老爷子的临终嘱托……还是……?

不管是因为什么,柯博周都觉得好友的这一点变化挺有趣的。

霍濬锐这会儿也看向了他,问到:“你要回哪儿?”

“回大院。”

柯博周这里说的是军区大院,柯家和霍濬锐的外祖都是当过兵的老革命,柯博周走的也是军队的路子,他在禹州服役,一个月才会回海城一次。

霍濬锐点了点头,专心地开车,也没再说话。把柯博周送到了海城军区大院后,霍濬锐就和方迟韵驱车回了别墅。

终于回到家,方迟韵想着陆哥刚刚发过来的微信,说要给自己牵几个人脉。她以为陆哥是要给自己介绍几个大导演,于是换了鞋就准备上楼好好跟他详谈详谈。

跟在她身后进门的霍濬锐却还没把方迟韵今天撞车的事放下。只不过方才柯博周在跟前,怕那人乱想些有的没的,才暂时压了下去。

这会儿见她撞了车还跟个没事人一样,霍濬锐皱了皱眉,突然觉得自己似乎该给她好好讲讲。

有时候看着小聪明,有时候怎又是如此地没心没肺。霍濬锐心里叹了口气,并不觉得自己萌生出的管教心思有些多余。虽然他平日里对不相干的事情皆很冷漠,但既然她外公托自己照顾她,那他合该多管一管她。

他觉得自己想的很通彻,还故意稍沉了沉脸色叫住方迟韵:“你先跟我过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