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眼旁边同学放在桌面的课本,是生物,周至翻着,拿出生物课本,放在桌面,坐好。
那些人看到他那么自然,有的收回视线做回自己的事,有的还暗暗的看他,议论着什么。等上课老师来了之后声音和行为才收敛一点。
周至这样的打扮就没打算怕别人说什么,低头看书,就是身边的女同桌动作有点大。
她看起来就是大大咧咧的样子,可能一个人占两个位置惯了,束手束脚换了好几个姿势,看了他好几眼,终于忍不住说话了,“喂,你学习很好?”
忽略不礼貌的问话,周至思考了一下对方的问题。这个世界的课本和他以前学的差不多,虽然他毕业久了,但初中的内容也不是很难,可是原主学习不好,所以他摇了摇头。
“那你用不了那么大的桌子,移过去点,我要睡觉。”
周至没什么脾气,听话的挪过去,女同桌毫不客气,大手大脚的霸占了他半张桌子,现在桌上只留下放一本课本的位置给他。桌下,她的脚也和手一样占到他的位置下。
说睡觉就真的睡觉,趴着不动了。
周至只好也把凳子挪了,整个人可怜兮兮的缩在桌角。
老师在台上看到他身边睡觉的同桌,也没说,看来是已经不管了。发现新来的他,对那古怪的发型的注视了好几次,还是没提问。
周至就那么一动不动的在位置上坐了一上午,那女同桌也睡了一上午。等放学铃声响起,他们两个人才动了。只不过一个是起来冲去饭堂,一个是让位置。
周至起身让了位置,好些同学路过他看了好几眼,他还是低着头,他们赶着吃饭也没看多久,不多时教室就没人了。
周至故意晚些离开教室,就是为了和别人错开时间,一是避免更多的这样的探究注视,虽然没什么,可是看多了,心里也不怎么舒坦。二是他要趁这个时间段,好好熟悉一下这里,毕竟他不可避免的要对男主伸出援手。虽然他的计划少得可怜。
整栋教学楼都很安静,教室里空荡荡的,周至慢悠悠的行走在走廊里。心里数着路过的一间间教室的教室号2-1,2-2......2-15。
男主的教室就是这里了。
周至脚步慢了些许,侧头打量男主的教室。周至虽然在的是普通班,可是普通班与普通班之间也是有差别的,但毫无疑问的是,这个班是周至所在年级最差的一个班了。汇集了各路牛鬼蛇神的班级,只需要在窗外看着就足够显出它的不一般来。
黑板上写着歪歪扭扭的自习两个大字,青色的窗帘破烂的挂在窗边,还沾了好多的不明污渍。墙上的名人名言也逃不了一番作弄,名人脸上画了搞笑的表情,名言上的字改动,变成了浅显的笑话。座位之间的摆放也不是很整齐,连带着每个位置上的书本也乱七八糟的,地上有许多的纸屑,还有只折了翅膀的纸飞机。垃圾桶垃圾满了出来也没人倒,而靠近垃圾桶的是最后一排最后一桌的位置,此时,那里有一个人正趴着。
也许是光线的原因,也许也是营养不良,他的头发格外的枯黄,像是稻草,身子瘦瘦小小的,趴在桌上一动不动的,是在睡觉的模样。
那身板和他差不多了,周至心里一阵难受,预想到一个场面:男主瑟瑟发抖的缩在墙角,面前是四五个身材高大的少年,他们正要对他拳打脚踢,他从某处蹦出来,住手两个字才落地,他和男主一起被打倒在地,哭喊不得........
周至收回视线,握了握拳头,手指细长,没多大的力气,他还是先锻炼好身体再说吧。在那之前男主被欺负,他明面是帮不了什么忙了。只能干些送药,说暖心的话的小事。也不知道那时候男主愿不愿意受这样的帮忙。
周至莫名想到了早上碰到的事,心里只希望男主没有那个小男孩那么凶,不然到时候反而好心办坏事。
周至在别人都午睡的时候逛了校园,差不多逛完了,汗水也把衣服打湿了。他在厕所洗了把脸,回到了教室。吃了书包里的几片面包,趴着桌子眯一会儿,当做是补觉了。
等他睁开眼睛,是被女同桌给打醒的。
魏婷婷也不愿意的,但是她很想说话。有了一个同桌,整个人怪里怪气的,她没什么多大的感觉,最多是可惜自己不能单独坐了而已,可是她的朋友都因为他而不靠近她这个位置了。这没什么,她能等过几天朋友习惯了,到时就能恢复到以前围着她说话的日子。
可是今天原项策竟然来上课了!天知道她看到他的时候心里有多高兴,心底顷刻间炸出无数朵火花,她从来不羞于在外人面前表现出对原项策的喜欢,原项策也知道,他对此没有多大的反应,心情好就搭理她,心情不好就不搭理她。
他今天显然心情很好,她对他招手叫着他的名字,他还笑了,嘴角勾起,黑色的眼睛深邃,然后坐到位子上不再看她这个方向。魏婷婷心都融化在那笑里了,转回头本来打算叫前桌的李荩聊聊现在的感觉,叫了无数声,脚也踢了她凳子好几下,李荩头也没回,还把凳子往前一移,离她更远了。
魏婷婷气死了,看了几个好朋友,没几个看她的,满心的愉悦没人分享,百爪挠心的难受。
眼角瞥见睡觉的周至,都怪他回来了,气呼呼的一掌就拍到了身边的周至身上。
周至吓了一哆嗦,醒了,黑发下的眼睛迷茫的看向魏婷婷。
他的长发遮眼,表情也看不清,整个人却还是冒出来迷茫的姿态。
像兔子一样。想到这样的比喻,魏婷婷的气泄了一半,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记得自己好像没跟同桌好好说话,也不见外,正好有话说了,“哎,我叫魏婷婷,你叫什么?”
周至确实累了,大早上跑着走着,中午也没怎么休息,趴在桌子上没注意就睡沉了。还在睡梦,被人那么一拍,发现已经上课好久了,讲台上没有老师的踪影,不过黑板上写有作业,他刚才还以为是老师叫他呢。听了女同桌的话,吸了吸鼻子,揉了揉鼻根,“我叫周……杜子清。”
脑海还不分明,差点把名字说错了,周至这下倒是完全清醒了。
“哦~来来来,我跟你说个事。”
魏婷婷把他的衣袖拉着,好像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虽然周至莫名,但还是跟着那力道凑近了魏婷婷,然后听得她在他耳边说道,“你觉得那个男生帅不帅?”
啊?本来等着接一个重要事情的周至呆了一下,发出疑问的单音。
“第一组倒数第一桌,靠窗的那个。”
魏婷婷松手示意让他看去过,周至依言,目光移向第一组倒数最后一桌,靠窗。是个短头发的少年,他靠着墙,耳边夹了根烟,在和同桌打牌。麦色的皮肤,白色短袖,校服搭在脑后当枕头垫着,一脚搭在桌子上,一脚懒懒的伸着,他高大,这动作看起来也不显得难受,还很慵懒的感觉。像是发现他的目光,浓黑的眉峰挑起,目光相对之前,魏婷婷兴奋的拉着他的衣服让他回头了。
周至还没来得及回忆心里的那股熟悉感,便看见面前的魏婷婷眼睛亮亮的盯着他,很期待他的回答的样子。便把那股熟悉感抛到了脑后,想了想,可惜帅这个字他怎么也说不出口,只好换了个委婉的说法,“挺好的。”
“是吧,超帅。我跟你说,他是我男朋友哦。”
魏婷婷自动把周至说的词语换成了肯定,自己喜欢的东西得到认可,又得意又自豪。
可是周至对男孩女孩的爱情没什么兴趣,他们也不熟,不能说过多逾越的话,见女孩儿很自豪的样子,还是说了句违心的话,“你们……很适合。”
“是吗,我也觉得。”
周至以为这样的对话可以到此结束,结果魏婷婷跟他说了一堆,无非是些什么那男孩儿如何如何帅好多女生追,然后有一天他看她漂亮,死皮赖脸追她,经过好几个误会和磨难,她才愿意的故事。
周至想起那男孩锋利的眉眼,以及淡漠的神情,很难想象到他死皮赖脸的模样,也不戳穿这个女同桌的漏洞百出的故事,偶尔点头表示在自己在听。
直到最后一节课,周至才摆脱了听故事的折磨,假装认真听课。这节课是班主任的课,魏婷婷也安分了点,不听课也没吵,看到周至认真听课的模样,觉得挺可爱的,而且经过那么一番倾诉,觉得同桌很不错,心想,这同桌虽然丑了点,但还不坏。虽然她没见过他的脸,但是深深确定顶着那么个发型的人肯定是个丑八怪。当然她不是以貌取人的人。
下课时,还哥俩好的跟周至拍了拍肩膀说了再见。
周至小声回复再见,她已经跑到门口,去缠着那个男孩子了。
她在男孩子身边叽叽喳喳的,男孩子插兜没理她,跟着身旁的朋友说话,她也不在意,仍旧是笑容灿烂的样子。
年少的喜欢,青春活泼的样子,真好。周至拉好书包的拉链,在黄昏橘色的阳光里漫无目的的想。
周至在校门口等了许久,黄昏绚烂的天幕换成布满星辰的黑夜,才等来了男主梁文。
走读生是可以选择不上晚自修的,除了爱学习和离家近家人要求以外,大部分走读生都不会来上晚上的课。特别是男主,他有许多的活要干,白天上课他养父母就已经不满了,晚上哪里肯让他上课,都是催着他回家的,晚一点都会挨一顿骂。
今天他肯定少不了一顿骂,而他那么晚的原因,恐怖是受到欺负了。
他的脚似乎伤了,一脚深一脚浅的走着,寂静的路面,灯下瘦长的影子。
周至忽然觉得他很可怜。他事先对书中塑造的苦性男主其实没有很大的感触,至多感叹两句可怜而已,过后就忘了。事实上很多事情都是真实看到才更加触动人心。
现在这副模样,他脑海里自动跳出了男主的过往,周至有些理解男主后期那样子做的原因了,至少换成是他,来过那么一遍遭遇也不能够保证对昔日欺负自己的人手下留情,更不要说现在才十几岁的少年了。
周至默默的跟着梁文的身后,看他一拐一拐的走着,又不敢贸贸然出现去帮忙,怕他起疑。
也不知道跟了多久,在一辆自行车歪歪斜斜要撞上梁文的时候,周至忍不住出现把他推开了。
周至这一番本是打算看梁文的住址的,这一下没忍住冒出头来。
自行车主人是个醉汉,看到两个少年狼狈倒地的样子还笑了,笑了之后骂骂咧咧的怪他们有路不好好走,什么难听的话也说了出口。
周至没理醉汉,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要去扶还在地上坐着的梁文,却被地上少年质问的目光给定住了。
不知怎么的,明明是做了一件好事,却莫名的心虚,话也变得结巴了,“我......我路过这里,看,看到你要被撞到了,太急了就推了你一把,你没事吧?”
少年收回目光没回答,低头面容陷在灯影里看不分明,周至手还在尴尬的举着,他自顾自起身拍着衣上的灰,虽然动作不是很流畅,但那拒绝周至帮忙的意思很明白。
周至悻悻收回手,抓着肩上的双肩包也不说话。醉汉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空气里还弥漫着刺鼻的酒味。
梁文作势要走,周至没怎么想也跟了上去。
梁文走了几步,他就跟了几步。
收到梁文淡漠的眼神,周至才回神,干巴巴的问,“你,你真的没事了吗?”
“滚。”
乍听周至感觉语气有点熟,想,这不是今天有个小孩对他说的吗,但也没联系在一起,毕竟声音对不上,只当是少年遭到狼狈之下被人见到羞愤的共同语言。
周至没听话的离开,很坚持的说,“我要看你到家了我才走。”
“聋子。”
周至没理,笔直的站着。
梁文呼吸粗重了,厌恶的骂了句神经病,扭头就走,走得比之前快不止一点。周至腿脚没有不便,也不由得小跑跟着。
梁文应该是生气了,周至只当不知,走了半会儿,梁文进了楼层,周至在楼下看了半晌,确定对方真的不打算看他一眼,才离开了。
走时还想,这男主的脾气怎么跟早上的少年那么像,然后苦中作乐的想到让他们两个碰在一起一起骂滚的情况。当然现在看来出现这种情况和他能成为男主兄弟的期限是一样的,遥遥无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