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仓库

没有月亮的夜晚,天空像蒙上了一层乌纱,透出稀疏几颗星光。

一路畅通无阻地行至海边仓库,连最起码的门卫都没有遇到,怎么想都觉得有诈,可惜就算陷阱明晃晃地昭告在眼前,他们也必须跳下去。

“真是不得了。”

户枝望着眼前的景象,不由呢喃出声,数不清的低级诅咒徘徊于仓库的上空,形成了一个黑色的旋涡,涌动的恶意直压在他的眉眼上。

如有实质的黑暗,降临于眼前。

虎杖的身体里竟然储藏着如此恐怖的咒物,真是不得了。

仙台的回收任务他只看到了结果,如今亲身体验,才觉得伏黑那一身伤受的不冤枉。

五条悟轻飘飘地说:“上吧,户枝同学。”

户枝毫不犹豫地拒绝:“我不行的。”

再弱小的诅咒,聚集到一定程度也有着惊人的破坏力,而且他们就像蜂群,你捏死了一只,会引来乌泱泱一群蜂潮的报复。

“唉,都说了不能太依赖外力,”五条悟不知从何处拿出一个小型喇叭,“老师就帮你这一回。”

户枝定睛看过去,但见白色的喇叭上印着“蛇目”和“牙”,是他从未见过的咒印。

“你应当略有耳闻,二年级有一个咒言师的末裔,”五条悟说道,“这是他们家的道具。”

“将声音扩散开来,已达到力量增幅的作用吗?”户枝接过喇叭,捧在手心,除去特别的咒印,瞧上去与市面上的普通喇叭无异。

“通过咒具弥补咒术的不足,是咒术师的必修课之一。你和棘的咒术有许多相似之处,以后可以多向他讨教讨教。”五条悟似乎终于拾起了教师的本色,正正经经地教导着户枝。

户枝认真地听完,一手麦克风,一手扩音喇叭,现场实践。

“狰狞的怪物,诞生于错误的世界,无尽的长夜,血腥的狩猎,一切,由我来终结~”

“Tonight!我的麦克风,唱出你的孤坟~”

“恶念的集合体,不要逃不要避,看我,代表,正义,消灭你~Disappear!”

黑色旋涡的中心仿若黑洞,将四周的诅咒吸收碾压,一时间惨叫哀嚎声四起,如同地狱之景。

五条悟墨镜滑到鼻尖:“不错嘛。”

——咔嚓。

户枝来不及唱出最后一句歌词,手中的喇叭便因咒力注入不当而碎裂开来。

为咒言师量身定做的咒具,使用起来远比想象中复杂,就像在用咒力凝聚的双手操纵精密仪器。

户枝问:“怎么办?”

五条悟事不关己地说:“狗卷家的咒具一般咒术师是无法修复的,你回去要好好赔礼道歉啊。”

户枝开始怀疑手中道具的来历:“老师,这是你借来的吗?”

“棘又不在学校,我特意为了你去二年级教室找来的,感动吗?”

五条悟两手插兜,闲庭信步地走入仓库中,脚步声在空旷的环境中回荡。

户枝泄气地跟进去,他竟然使用赃物,成了五条老师的共犯。

倏然,户枝听到一声野兽的嘶吼,起初他以为是名为芥川的黑手党杀了回来,然而入目的是一只白色的猛兽。

老虎!

户枝瞳孔一缩:“敦君?”

尖利的爪子擦过鼻尖,虎掌拍在地面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凹痕,白光闪过,匍匐的老虎变成了一个单膝跪地的白发青年。

“户枝,怎么是你?”

时隔一年的相见,户枝和中岛敦相顾两茫然。

紧接着,另一个人走了过来,身材高挑,头发蓬松,身着长风衣。

来人目光灼灼地盯着户枝说:“你是来接我上天国的使者吗?”

中岛敦小声对户枝解释道:“他就是我跟你提起过的那个热衷于自杀的前辈,太宰治先生。”

太宰捧住脸颊:“我听到了死神的送葬曲,想必上天感受到了我求死的决心,要提前收回我的寿命。”

“不好意思,”户枝解除误会,“您听到的可能是我唱的饶舌音乐。”

“啊呀!”太宰翻出《完全自杀手册》,若有所思,“所谓被冷笑话冷死,就是这个意思吧。”

户枝:“……我没有在说笑。”

这时,中岛敦重重一拍头,脸色惨白地喊道“糟了”。

——太宰,中岛,你们到底明不明白“潜伏”的意思!!!

第三个出场人物。

相对于一个不起眼的仓库来说,今夜过于热闹了。

中岛继续解释:“这位是称呼太宰前辈为绷带浪费装置的国木田前辈。”

户枝瞧着对方怒气冲冲的步伐,看得出情绪不大稳定。

太宰抓住户枝的手腕:“这位少年有着死亡歌姬的能力,刚刚把你吓得半死的幽灵咒语,就是他唱出来的哦。”

国木田一脚刹车,停在距离户枝两米开外的地方,绷着脸说:“原来如此,很特别的异能力。”

太宰偷笑:“明明吓得两股战战了。”

户枝道:“我没有异能力。”

已经被黑手党发现了,需要继续低调吗,户枝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咒术师的身份。

他扭头:“五条老师……?”

五条老师又不见了。

交换完姓名,中岛叹气:“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介绍你们认识。”

“我也没想到会和敦君在这里碰面,”户枝问,“你们有什么是在工作中吗。”

“我们受人委托寻找失落之物顺便解决幽灵谣言,”中岛说,“户枝你呢?”

“你们要找的东西该不会是……”

户枝话音未落,耳畔骤然炸响爆炸声。

“小心!”

中岛手脚切换成白虎状态,一手捞住户枝,朝室外狂奔:“对不起,连累了你。”

爆炸声四起,仓库顿时陷入一片火海之中,冲天的火光将黑夜染成白昼。

“可恶,被摆了一道!”

国木田掩住口鼻,弯着腰敏捷地避开头顶坠下的砖块。

户枝感受着热浪和耳边呼啸的风声,冷静地分析道:“谈不上‘连累’,应当是‘一石二鸟’。”

今天,看到了太多燃烧的火焰。

户枝的后背隐隐作痛,烧灼感自肌肤之下翻涌上来。

户枝嗅了嗅:“敦君,你闻到焦味了吗?”

中岛敦勉强找到一处落足之地,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说:“那么多炸.药,很难闻不到吧。”

“不是这个……”户枝摇头。

太宰缠绕着绷带的手捞起风衣的一角挥来挥去,轻轻巧巧地说:“是不是这个?”

着火的衣角眼看就要烧到中岛的尾巴了,国木田飞起一脚踹向太宰的后腰。

“想死,自己一边自焚去!”

“我绝不要死在这里,和你们死在一起,我会死不瞑目的!”

千钧一发之际,太宰灵巧的一个闪身,国木田的鞋底准确无误地印在了中岛的屁股上,中岛顺势向前翻滚两周半,含泪道:“国木田前辈……”

国木田尴尬地抚了抚眼镜:“抱歉。”

太宰双手合十:“为其超度吧,佐藤大师。”

户枝:“……”

果然社会处处是五条老师,随便一个职场都有让人满心无力的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