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天心里又同情苏豪,又有点心疼,从那间禁|闭室里出来时就一直紧紧牵着他的手,担心他被苏家人冲散了。他说过会带他脱离苦海,就一定会说到做到。
苏豪看出了小王子的用心,心中温暖,也乐得让他安排一切。等上了皇家的飞行器,他才从窗口探头往外看苏家那些人的下场。
王妃这次把苏家人都抓起来,不过是一时气愤,苏家没有参与谋害闻天之事,迟早会被放出来。不过就算被放出来,苏家这一次狠狠得罪了皇族,以后的光景恐怕也不会美妙了,这倒是正和苏豪的意。
“妈妈,爸爸他……”闻天坐在苏豪身边,担忧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钟兰馥顿了顿,侧身问跟在身边的卫队长,“殿下那边瞒住了吗?”
卫队长摇了摇头,“皇宫里现在气氛这样紧张,殿下中午就发现了。”
闻天十分着急,“那爸爸的身体……”
卫队长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回答道:“殿下说他撑得住,还让我们不要告诉王妃殿下。”
闻天和钟兰馥心里都很不好受,亲王闻真境殿下也是在年轻的时候受过重伤,至今身体仍然十分羸弱,唯一的儿子,帝国未来的希望出了这么大的事,他怎么熬得住。
钟兰馥压下心中的酸涩,摸了摸闻天的脑袋,“小天,你的身体?”
闻天顿了顿,想起自己精神力海被毁的事,心中一阵钝痛,爸爸当年就是精神力海被毁,所以身体才变得那么糟糕。如果让母亲知道他也……
钟兰馥见他沉默,心中渐渐有了不详的预感,“小天……这、这,怎么会这样……”
“妈妈。”闻天伸手抱住她,深吸了一口气,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一一说了出来。关于帝国有人背叛,关于他精神力海被毁,从此以后将不能再修炼精神力……
“这,这不可能……”钟兰馥捧住他的脸,她仍然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精神力海被毁的痛苦一定会一直伴随你,但是你……”
事实已然如此,闻天不想再给母亲无畏的希望,“不是我没有感受到痛苦,是苏豪给我用了云香,才缓解了这种痛苦。”
钟兰馥仍然难以接受,她忽然态度强硬起来,“等回到星舰,让医生检查过再说。”只是这强硬的态度是针对闻天的话,还是针对她自己,就只有她本人才知道了。
闻天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坐在旁边的苏豪拉了拉他的衣服,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先不要再说了。
闻天顿了顿,对他点点头。
飞行器很快回到星舰,钟兰馥冷静地吩咐医生给两个小孩检查身体。
苏豪不想被人发现性别的秘密,拒绝了给自己检查身体的要求,只称自己没有受伤。
见到闻天后,他脑中已经快速思考了很多事。杨一柔和苏正茂都知道他的性别,以杨一柔的心机和手段,最担心的就是她当年做下的龌龊事被人翻出来——要知道苏老爷子虽然对苏豪没感情,也不一定会为苏豪的母亲出头,但他苏家的子孙被人明码标价地卖掉那又是另一会事——再者同是男孩,苏豪回家对她生下的苏毅也是一个威胁,以杨一柔的毒蝎心肠,一定会找机会弄死他。
上一世苏豪回到苏家时,他直接换回了男孩身份,杨一柔就在第一时间对他下了毒手。
不过她毒苏豪比她更毒,回苏家没几天就反过来先把杨一柔杀了。然而这样一来也断掉了弄明白苏家是否与圣井有关,如果有关,圣井又利用这些世家做过什么勾当的唯一机会,所以这一世苏豪打算先吊着他们,等到他和闻天有了实力和底气,再慢慢顺着这条线查下去。
苏家迟早会被放出来,再者圣井送他回来的监视者有可能还在他附近观察他的一举一动,苏家与圣井又极有可能有某种联系,所以他暂时必须先稳住杨一柔和苏正茂的情绪……考虑过其中种种关节,苏豪很快就做了决定,这一世他决定把身上的女装继续穿下去,让杨一柔以为他已经被当成女孩养废了,渐渐放松对他的警惕,圣井那边恐怕也乐见其成。
苏豪没有去检查身体,只要了一套衣服,把身上已经脏掉的洋装换掉。
钟兰馥沉浸在巨大的打击里,没有注意到这些,她现在全副心神都在躺在医疗舱里的闻天身上。
嘀一声轻响,医疗舱自动打开,钟兰馥急忙看向旁边的医生,“怎么样,还能修复吗?”
医生遗撼地摇头,“王妃殿下,精神力海被毁,目前我们没有任何有效的治疗方法。”还有句话他没敢说出口,如果有办法,亲王殿下就不用被疼痛折磨这么多年了。
不过,闻天出事时刚刚开始修炼精神力,精神力储存量完全可以忽略,这才没落到亲王当年的惨烈下场,他只是从一个精神力天赋极高的天才变成了普通人,身体其他部位没有遭受致命伤害,医生觉得这已经是十分万幸的事了,当然这话他也没敢说出来。
钟兰馥的身体慢慢垮了下来,向来挺得笔直的背脊弯了,双手捂住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闻天从医疗舱里爬出来,用幼小的身体努力抱住她,无声地安慰着自己的母亲。
闻天的精神力海被毁,这对本就人丁不兴的皇族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老皇帝如今仍然精神矍铄,将政务打理得十分妥当,然而他的年龄和身体不可避免地一年年老去。闻天的父亲闻真境年轻时在一场战争中被人生生毁掉了精神力海,比闻天更惨烈的是,已经成年的精神力者已经修炼出强大的力量,精神力海被硬生生摧毁,那些储存在其中的庞大力量爆发,直接作用在他本人的肉|体上,把他的身体被摧残得破破烂烂的,没死已经是最大的幸运了。
他们谁也没有想到,年龄不过才刚刚十岁的闻天竟然也会……
钟兰馥即为皇族兴衰而担忧,更为儿子暗淡的未来而痛苦。
“妈,你不要难过,没有关系的。”闻天见母亲因为自己而消沉,坐正身体认真地望着她的眼睛,既像是劝慰,又像是在承诺地说,“没有关系,即使没有精神力,我也不会让您、爸爸还有爷爷失望的。”
强忍的眼泪瞬间决堤,钟兰馥双手捂住脸,不敢让他看到自己懦弱哭泣的脸,不敢让他承受更多的绝望和痛苦。
苏豪眼眶也有点红,闻天说的话,曾经真的做到了,他从来没有让任何人失望过,对他的亲人,对他,还有这个国家和人民,从来没有,这是一个男人的决心。
闻天的话还没有说完,他咽了咽口水,目光投向苏豪。苏豪立刻会意,将被他藏进存储空间里的云香木拿了出来,递到他手里。
“妈。”闻天拿着手绢轻柔地为母亲擦掉眼泪,示意她继续听自己说话。
钟兰馥抹了把眼泪,红着眼眶望着他,将所有的绝望和痛苦生生压在心底。
“小天,你想说什么?”
“这个。”闻天将手里的云香木递到母亲眼前,“这种香料对精神力海受损引起的痛苦非常有作用,我就是用了这个,才没有继续难受。”他将醒来后发生的事,巨细靡遗地告诉了自己的母亲。
钟兰馥眨了眨刺痛的眼睛看向那块其貌不扬的木头,见那木头被切开的断口面,如同种晶体一般闪烁着墨绿色的幽光,悠然的淡香丝丝缕缕地飘散在空中,只是轻轻闻一闻,就令人感到一阵神清气爽。
而闻天的话,更是让她的脸色渐渐变成了震惊,“这、这……这真的有那么好用吗?”她颤着手接过那块木头,心里一下子转过许多念头,最后全都定格在她那被疼痛折磨多年的丈夫身上。
“是的,我现在能安全地站在这里,都是它跟苏豪的功劳。”闻天对苏豪真的非常感激,那时候苏豪还不知道他的身份,就舍得拿这样好的东西给他用,可见这人心地有多善良,尤其是他在被苏家人那样对待以后,还拥有这份善良,着实弥足珍贵。
而且,有了这样东西,也许以后父亲也不用再受那种仿佛灵魂都被抽掉的痛苦折磨了,苏豪就等于一次救了他们父子俩,这确实是他所说的救命之恩。
钟兰馥此时也顾不上难过了,她小心地捧着那块木料,沉声下令道:“先送闻天去医院,咱们再回一趟皇宫。”
“是。”卫队长立刻将命令传达了下去。
钟兰馥深吸一口气,犹豫了一下看向苏豪,“苏小姐,你有什么想要的吗?”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你救了闻天,又送了这么好的东西给我们,我们不能亏待了你,如果你想救苏家人……”